“殷將軍是正三品的鎮南將軍,我打不得,表哥無官無爵,我總能打了吧。”


    周晚吟收回了自己的手,冷冷的摸著自己的玉扳指。


    扳指在柴子安臉上劃出了深深的紅印子。


    柴子安疼的眼冒金星,不可置信的捂著臉,瞪著周晚吟。


    他竟然被打了!竟然被一個女人打了!


    還是當著殷溪的麵!


    他很想打回去,把周晚吟那張美麗冷淡,不屑一顧的臉打花。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著周晚吟那冷冷清清的眼神,他覺得自己和她打架,絕對討不了什麽便宜。


    於是他溫柔的衝殷溪笑了笑,神情中帶著幾分隱忍倔強:“是我對不起表妹,她打我幾下,也是應該的,你不要生她的氣。”


    反正他打人沒有殷溪打人疼,自己打還不如讓殷溪打。


    然而殷溪並沒有替他打人。


    她沉浸在自己打了萬珍兒的震驚中,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威風慣了,被周晚吟刺激的上了頭,好不容易忍住了,萬珍兒懷疑柴子安對她的感情,徹底擊垮了她的理智。


    現在打完了人,她心頭那股衝動沒了。


    她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手。


    什麽時候,她的手,竟然會用來打柔弱的女子了?


    “算了,咱們進去吧。”她說。


    她已經不想再在周晚吟麵前爭執什麽了,實在是太難看了。


    柴子安見她絲毫沒有為自己出頭的意思,有點震驚,但還是溫柔的拉著殷溪的手,大步走進了門裏。


    殷溪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進門去,看他歡欣雀躍的背影,一時間又覺得很開心。


    隻要他能開心,隻要他愛自己,她卷入這些雞飛狗跳的是非裏,也是值得的。


    周晚吟撫摸萬珍兒的臉頰:“疼嗎?”


    “不疼。”萬珍兒笑著搖搖頭,“隻是挨了一耳光,不礙事的。”


    “這個殷將軍也真是的,蠻不講理,好賴話都分不清。”采蓮忍不住說。


    “她開心就好。”周晚吟說,“反正咱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陛下的聖旨一到,咱們就走!”


    也不知道這個女將軍圖什麽!


    柴子安這個爛果子,她是不想要的。


    既然殷溪當個寶貝供著,那就讓她自己陪柴家這一家子爛人完蛋去吧。


    殷溪隨著柴子安在若梅園子裏在走了走,她望著柴子安的背影,一直安靜的跟著,沒說話。


    她其實不喜歡柴子安這樣的粉麵郎君的長相,她久在軍中,覺得男兒應該和她的父兄一樣,俊朗英氣。


    但是她喜歡柴子安的背影,瞧上去消瘦單薄,看著文雅清貴。


    柴子安心裏著急借錢的事情,又不想自己先開口提錢,就一直帶著她在轉悠,想等她開口。


    走了一會兒,他停下來,忍不住道:“殷溪,我信中說的事……”


    微風拂過,吹落片片梅花,落在柴子安的肩上,殷溪心頭一軟,柔聲道:“我讓家中官家清點了賬務,又問同僚借了一些。”


    “真的嗎!”柴子安激動的猛回頭抓著殷溪的手,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肩頭的梅花都落了下來。


    殷溪看他笑得開心,自己臉上也掛上了笑容:“我把嫁妝也提前拿了過來,湊了有五萬兩。”


    “才五萬兩!殷家四世三公,怎麽會才這麽點!”


    他太過震驚,竟然直接驚叫了出來。


    殷溪愣了一下:“這已經是殷家能拿出來的所有了。”


    她以為柴子安會很開心,很感激她。


    柴子安好不容易才恢複了溫柔的神情,拉著殷溪的手:“委屈你了,你這樣為我著想,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殷溪察覺到了他眼中的失望和敷衍,為難的解釋:“殷家子弟一向以習武從軍為主,娶的妻子也常常要隨夫出征,並不怎麽會經營。”


    “你不是還管著南郡的三萬水軍麽?”


    “什麽?”


    柴子安抿了抿唇:“每月的軍餉,遲發一些,也沒有關係的吧。”


    “你瘋了嗎!那是軍餉,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但是這個,我不能答應你。”殷溪抽回了自己的手,堅決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柴子安抓著她的手,痛楚的低著頭,“是府裏如今急的不行,那霍驃騎不近人情,逼我們十天之內湊齊,我實在沒辦法了,軍餉遲一些發,軍糧裏摻一些糠……”


    “夠了。”殷溪打斷了他。


    柴子安瞬間住了嘴:“對不起,我沒有想那麽多。我也是太著急了。走,前頭有一株白梅開了,我帶你去看看。”


    殷溪忽然覺得意興闌珊起來:“不必了,我還有公務,先回去了。”


    她撥開柴子安抓著自己的手,轉身離開。


    柴子安煩躁的留在原地,心頭湧起一股不甘心。


    什麽叫“有公務,先回去了”?


    一個女子,不好好學著怎麽伺候男人,竟然用這種借口離開。


    她有公務,不能陪自己?


    這不是明擺著羞辱自己沒有官職麽!


    等將來出將入相,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她,女人要什麽公務!


    他想到這裏,又有點不滿。


    殷溪久在朝中,野性難馴,即便自己做了官,恐怕也無法管教她。


    說起賢內助,其實還是表妹好。


    表妹是孤女,又不像殷溪那樣有爵位在身,管教起來就方便多了。


    隻要公府不給表妹做主定婚事,表妹就隻能一直依附在柴家,等到將來做了官,再收了表妹,好好管教管教。


    他想到這裏,覺得臉也不是那麽疼了。


    他正想著,府裏的小廝過來傳話,宮裏的聖旨到了。


    他趕到正院的時候,柴家眾人已經都穿了請罪的白衣,跪在地上等待接旨。


    然而傳旨的大太監告訴他們,聖上並沒有聖旨給他們,對他們的處置,隻有幾句口諭。


    命他們聽從霍驃騎吩咐,補上軍餉。


    沒有下旨訓斥,更沒有降旨赦免。


    這本就沒落的公府,子弟不成器,連個五品以上的官都沒有,如今連皇帝下旨訓斥都不配得到。


    這意味著什麽?柴家人心裏都明白。


    那傳旨的太監走到了角落裏的周晚吟跟前,和氣的笑了笑:“陛下有嘉獎的聖旨給周姑娘。”


    柴子安望著周晚吟端端正正跪著,心頭嘲諷。


    這商賈之家出身的孤女不懂,親戚之間,一榮俱榮,一損皆損。國公府一蹶不振,她這投靠來的孤女,能有什麽好下場?


    得陛下幾句嘉獎的話,一個鄉君的稱號,再得一個仗義疏財的好名聲,能有什麽用?


    “宗室之女周晚吟,本乃太祖血脈,丹陽縣君之孫,今又以百萬嫁妝捐給北疆將士,周氏有女如此,朕心甚慰,破格冊封為縣主,記入皇家寶冊,封號嘉盈!欽此!”


    周晚吟磕頭:“周晚吟叩謝陛下隆恩!”


    柴家人臉色蒼白,呆若木雞。


    縣主……記入皇家寶冊……


    按照朝廷慣例,要嘉獎有功的女子,頂多是封一個鄉君,載入縣誌,讓鄉裏傳揚她的美名。


    而冊封縣主,記入皇家寶冊,是隻有郡王之女才有的資格!


    周晚吟這是直接從沒落宗室,變成了皇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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