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剌葛、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等人,很快被王檀帶到齊慎麵前。


    “魏王殿下,先前貴軍特使入城與我等商議,曾許諾城破之後,放我等返回北方草原。”


    作為幾人中的為首者,耶律剌葛率先向前幾步,一麵將手放在胸前,鞠躬行禮,一麵開口對齊慎說道:


    “除了放我軍北上,貴使趙敬還答應在下,殿下會將俘虜的契丹百姓,送給在下一部分。如今晉陽城已被攻破,不知殿下準備何事履行諾言?”


    對方說的話,很快被翻譯轉述給了齊慎。


    “什麽,竟有這樣的事麽?”


    齊慎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當然是一清二楚的,聽罷卻故意裝出一副困惑的樣子,自顧自道:


    “先前趙敬向孤回稟,明明說的是你等契丹兵願意從此歸順我國,永居中原,何曾說過,讓孤放你們回草原?”


    “不可能!”


    耶律剌葛瞪大了眼睛,望了望左右,提高聲音道:“趙大人明明答應過我,我這幾位兄弟都可以作證!”


    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等人紛紛附和道:“沒錯,貴國那位姓趙的使者,的確說過這樣的話。”


    齊慎滿臉嚴肅道:“孤怎能聽信你們的一麵之詞,究竟有無此事,叫趙敬過來對質就行了。”


    說罷,偏頭朝王檀使了個眼色。


    王檀會意,立刻命人去請趙敬。


    片刻後,趙敬來到軍帳下。


    齊慎揮手示意對方落座,笑著問道:“趙卿,這幾位契丹朋友向孤抱怨,說你先前答應,等晉陽城破後,就放他們回草原,此事可當真麽?”


    趙敬聽了這話,立刻起身拱手道:“回稟主公,絕無此事!臣當時說的,是要他們歸附我大魏,永居中原,哪裏說過要讓他們回草原!”


    “姓趙的,你這狡詐的家夥,你當時不是這麽說的!”


    耶律寅底石是個暴脾氣,聽了這話,立刻向前幾步,一把扯住趙敬的衣領,做勢要打。


    “放肆!!”


    王檀見狀,立刻帶領十數名踏白軍甲士衝上去,將耶律寅底石按倒在地。見對方還要掙紮,當即連摑數掌,怒斥道:


    “趙大人乃朝廷命官,就是魏王亦對他禮遇有加,如今當著魏王的麵,你竟敢如此無禮,當我大魏無人了麽?”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一旁的耶律剌葛就是再愚鈍,也看出這是齊慎等人在故意演戲了。


    他是個知輕重的人,明白現在自己要是敢反抗,馬上就得身首異處,當即拉著幾個兄弟,跪倒在地,對齊慎道:


    “既然魏王願意收留,我等願意歸順朝廷,永居中原,再也不回塞外了。”


    “嗯,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幾個都是俊傑。”


    齊慎笑了笑,語氣淡淡道:“不過你們的兄長耶律阿保機,已經被孤關押起來了,你們幾個難道不想去陪陪他麽?”


    曆史上契丹早期發生的“諸弟之亂”,齊慎是有所耳聞的。


    耶律剌葛、耶律寅底石這幫人,連自己的親哥哥耶律阿保機都會背叛,很難相信他們會對自己一個漢人君主忠誠。


    既然如此,那還是關起來最好。


    耶律剌葛聽出了齊慎話中之意,臉色一白,趕忙昂起頭道:“殿下,我等和阿保機不一樣,我等皆是真心歸順,您怎麽能把我們和阿保機關在一起?”


    “不管你們歸不歸順,孤決定的事,不會反悔。”齊慎偏過頭,望了望王檀。


    王檀頷首,立刻讓周邊士兵拔出刀劍,將帳內眾人控製起來,隨後一一押了出去。


    …


    二月中旬。


    眼看戰事已經結束,齊慎決定返回汴京,不過臨走之前,還得做一係列人事安排。


    考慮到秦晉蜀三地,如今剛剛平定,需要留下大軍駐守,才能保證不生變故。齊慎思來想去,還是葛從周最值得信任,於是免去對方奉國節度使之職,改其為西京留守,兼關內道兵馬都統,領兵三萬,駐守關中各州。


    雖說信任葛從周,不過鎮守地方這種事,不能一人獨大,齊慎當即將禦史大夫韋震從汴京召回,委任對方為西京留守判官,兼關內道兵馬都監。又專門讓齊紹威統鐵林軍一萬五千人,留守長安,歸韋震節製,算是對葛從周的一種製衡。


    除了關中,三晉和兩川,也需要大軍駐守,這兩個地方比關中更適合割據……齊慎在挑選鎮守官員的時候,很是頭疼。


    思來想去,最終他決定,將兩地的最高權力交給文官,這樣才能安心。


    於是下令,免去李振樞密使之職,委任其為河東節度使兼知太原府事;免去左侍中張佶之職,委任其為河中節度使兼知蒲州事;免去謝瞳左參知政事之職,委任其為西川節度使兼知成都府事;免去杜曉右參知政事之職,委任其為東川節度使知梓州事。


    雖然三晉兩川之地,最高長官都是文官,不過齊慎斟酌利弊後,還是在當地留下了幾支禁軍,以協助本地官員維持治安。


    除了橫衝軍的閻寶,決勝軍的賀瑰,天武軍的趙克欲,龍猛軍的張歸弁外,還有南征時期歸順的朱延壽、許存等人,也被齊慎賜與禁軍番號,留守各處要地——譬如劍門關、潼關、雁門關等等。


    做完這一切,齊慎總算略略心安,隨後起駕離開晉陽,返回河南。


    “父王,我們隨你來了一趟,什麽戰事也沒參加,這場仗就打完了,真是沒趣得很。”


    回程路上,齊天恒、齊天捷兩兄弟,坐在馬車內,開口向齊慎抱怨。齊天佑雖然沒參與抱怨,臉上也頗有幾分失望之色。


    齊慎瞪了三人一眼,撇嘴道:“孤此番帶你們過來,是讓你們看看將士們打仗有多不容易,結果你哥仨倒好,整天正事不幹,天天去各大軍營偷人家酒喝,小小年紀不學好。”


    魏軍的軍紀,向來是不允許士兵喝酒的,不過晉陽城被攻破後,齊慎難得高興,特地下令,命後方送來數萬壇美酒,於城內大宴十日,全軍將士開懷暢飲。


    齊氏三兄弟,雖隻有十二三歲,性子卻十分活絡,仗著自己的身份,時常到各大軍營蹭吃蹭喝。


    各營將領對三人很是喜歡,於是竭力奉承,甚至有那膽大的,私底下悄悄給三人贈送金銀細軟不說,還給他們張羅美貌的婢女和小廝。


    對於這種行為,齊慎得知後,自然嚴厲製止。


    “父王,曹夫人私下送給大哥一位小婢女,生得漂亮極了,還會跳回鶻舞,大哥不敢答應,竟然給人家退回去了。”


    馬車上,齊天恒突然大著膽子,對齊慎提起了一件事,接著道:“父王,您能不能去跟曹夫人說一聲,叫她把那個婢女送給孩兒?”


    曹夫人即李克用的側室,李存勖的生母。


    “會跳回鶻舞?”齊慎愣了愣,詢問道:“那個婢女,是不是姓劉?”


    齊天恒點了點頭,好奇道:“父王,您怎麽知道?”


    “嘖……臭小子,小小年紀不學好。”齊慎望著兒子齊天恒翻了個白眼,隨後咂嘴道:“這個婢女,你不能要,你大哥也不能要,孤還是把她賜給李存勖吧,這倆才是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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