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龍軍境內,隨著契丹人的鐵騎越來越深入,營州、平州、薊州之地,先後被領兵南下的耶律偶思攻克。


    麵對如此境況,剛剛取得幽州控製權的符存審,並未選擇出兵正麵抗爭,反而不斷下令,命各地守將,集中所有可用的兵員和物資,全部撤退到幽州境內。


    蔚州的劉仁恭、瀛洲的劉守光父子,皆收到了符存審要求撤退的命令。與此同時,李匡威被囚禁的消息,也傳到了二人耳中。


    劉守光拿不定主意,將瀛洲事務托付給元行欽和單廷珪後,立刻動身前往蔚州,與父親劉仁恭商議。


    “這李匡威真是個廢物,虧他還當了這麽多年的節度使,竟連剛來幽州幾個月的符存審都擺不平,還被對方抓了起來。”


    蔚州劉府後宅。


    劉守光站在書齋屏風下,隔空咒罵了片刻,隨後仰頭望著端坐案前的父親劉仁恭,語氣頗為迷茫:


    “爹,咱們如今應該怎麽做?難道真要聽符存審的話,把弟兄們全都帶到幽州城去?”


    見劉仁恭雙目微閉,一言不發,劉守光歎了口氣,接著道:


    “我看那符存審恐怕沒安好心,先前李匡威下令,讓咱們悄悄聯絡契丹的事,對方八成已經知道了,一旦咱們帶著兵馬過去,隻怕也會落得李匡威的下場,兵權被奪不說,連身家性命也未必能保得住啊。”


    劉仁恭聽到這裏,緩緩睜開眼睛,注視著劉守光,許久方開口問道:


    “我聽說楊師厚如今身在瀛洲,而且被你關起來了?”


    劉守光點了點頭:“沒錯,這是先前李匡威下的命令,也是孩兒的主意。捉住那楊師厚,將來萬一大事不成,咱們還有同魏國談判的籌碼。”


    “糊塗!!”


    劉仁恭皺眉道:“老夫何時說過要背叛魏國?”


    劉守光愣了愣,不解道:“爹,先前李匡威讓咱們聯絡契丹的事,您不是也派人一起參與了,難不成現在想要反悔?”


    “哼,你比你大哥還是差遠了,今日若是他在,就絕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劉仁恭白了劉守光一眼,恨鐵不成鋼道:“老夫的確派人聯絡過契丹,之所以這麽做,隻不過是希望契丹南下後,不要和咱們的人起衝突罷了,難道你真以為我要投靠那幫胡人?”


    劉守光聞聽此言,目瞪口呆了半晌,過了許久,才試探著問道:


    “那這麽說,咱們是準備保持中立麽?”


    劉仁恭微微頷首,旋即又搖頭道:“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等待魏軍北上與契丹決戰再說。若是魏國戰敗,契丹得勢,咱們就依附契丹,討伐魏國。若是契丹戰敗,魏國得勢,咱們就配合魏國,討伐契丹。”


    “啊……孩兒明白了,這樣一來,無論他們誰勝誰負,咱們都能保存實力,立於不敗之地!”


    劉守光咽了口唾沫,心中對自己父親的決定佩服不已,隨後又有些不解道:


    “可是現在義昌軍的張文禮等人還在叛亂,魏國想要迅速北上,與契丹人決戰,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吧?”


    劉仁恭聞言,輕蔑一笑,不以為然道:“就張文禮那點兵馬,能翻得起什麽花樣,他現在之所以還能在滄州苟延殘喘,全是仗著有平盧軍的劉鄩,在替他阻擋魏軍。一旦劉鄩戰敗或者反水,義昌軍的叛亂馬上就會被平定。”


    “可是劉鄩真的會反水嗎?”劉守光好奇道。


    “不一定。”劉仁恭道:“我聽說平盧軍的老巢青州,不久前已被魏國悍將劉知俊攻克,平盧節度使王師範攜家東逃,至今下落不明。你想想,那劉鄩若是得知後方有事,還能繼續在滄州堅持下去麽?”


    劉守光聞言,感覺父親說得十分有道理,想了想,低聲道:“那孩兒這就回去,馬上把楊師厚放出來,禮送出境。”


    “這樣還不夠,你得派兵護送楊師厚南下。”劉仁恭叮囑道:“最好能借楊師厚之口,告訴魏王,咱們幽州軍並無背叛魏國的意思,希望魏王不要聽信小人讒言。”


    劉守光點頭道:“父親放心,孩兒會照您的吩咐去辦。”


    …


    既然商議已定,劉守光也不耽擱時間,當日傍晚,對方便啟程離開蔚州,返回瀛洲官衙。


    接著便將囚禁多日的楊師厚放了出來,又是在衙署後院,又是安排酒宴,又是道歉賠禮,口中連稱誤會。


    “楊大人,下官年紀還輕,不懂規矩,先前多有得罪,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與我計較。如今契丹大軍南下,家父和在下,還有我們幽州軍全體將士,無不希望魏王能早日派兵北上,共抗強敵,希望楊大人回到汴京後,能夠向魏王轉達我等的請求。”


    “好說,好說……”


    楊師厚無故被劉守光囚禁,心中自然憤怒,但畢竟人在屋簷下,也不好直接發作,故作輕鬆道:


    “劉公子放心,等我回到京城麵見魏王,一定親自向魏王稟明令尊和您的赤膽忠心。”


    劉守光大喜,舉起酒杯道:“一切就拜托楊大人了,在下敬您一杯。”


    楊師厚麵色如常地舉起酒杯回敬,心中卻暗暗冷笑。


    …


    義昌軍,樂陵縣城。


    平盧軍治所青州被攻克的消息,已經傳到劉鄩軍中好幾天了。


    聽聞青州已破,劉鄩麾下的將領們驚詫萬分,思慮再三後,眾人紛紛到軍營找到自家主帥,試圖勸說對方投降。


    “劉帥,青州沒了,節度使生死不明,咱們還在這裏抵抗什麽?大夥的家眷全都落在魏軍手中,若再不投降,非但自己性命不保,還會連累族人,早日歸順魏王,興許還能有條活路。”


    “是啊。反正張文禮和咱們不對付,咱們幹脆偷偷降了魏國,反過來打張文禮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候奪了滄州,獻給魏王,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帥帳中央,聽著眾將士們的苦苦央求,此刻的劉鄩就是想不動搖也難。


    但他心中仍存有幾分顧慮,歎了口氣道:“就是我等願意投降,隻怕魏國那邊也未必肯答應,再等等吧,倘若那魏王決定原諒咱們,一定會派人過來勸降的。”


    領兵突入河北,重創孝節軍,間接導致義昌軍反叛。劉鄩心中清楚,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究竟給魏國帶來了多少麻煩。


    他對齊慎的秉性並不了解,不確定對方是否願意饒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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