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麽願望要我幫你完成嗎?”鍾離佑輕輕問道,這一次他的話也很溫柔,他自覺對不起藍鳶。


    或許……自己早該對她溫柔一點。


    藍鳶動了動嘴唇,卻又把話咽了回去。


    “是這個嗎?”鍾離佑從懷中摸出玉佩遞到藍鳶手上:“你對雲秋夢說的話,我全聽見了。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是我對不起你,我欠你的……請你不要責怪若水,她從來不欠你任何東西。”


    “嗬嗬……”藍鳶忽而笑了出來:“那都不重要了,因為我想明白了,就算你知道了,你最後還是會選擇師姐。


    不僅是因為她漂亮,還因為她是一個善良溫柔的人。她,應該比我更懂得你需要什麽罷……而你對我,頂多也就是多一份感激而已。”


    鍾離佑不再說話,隻是輕輕將藍鳶抱到了懷裏,希望她在寒風冷雨中能夠感受到一絲溫暖。


    “謝謝你為我把這塊玉佩帶來,這塊玉佩我保存了很久,每日都被我帶在身上。”用蒼白的嘴唇在冰涼的玉佩上獻上一吻後,藍鳶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可以親自為你戴上它嗎?”


    事到如今,鍾離佑還能找到什麽理由拒絕呢?他輕輕“嗯”了一句。


    得到應允後,藍鳶才敢將玉佩係到鍾離佑的腰帶上,她的動作很慢也很笨拙。若是換了四月,鐵定很快就可以幫鍾離佑戴好的,藍鳶卻差不多用了小半個時辰。


    而鍾離佑也是十分耐心的等待著她,直到她終於將玉佩佩戴到鍾離佑的腰帶上,鍾離佑才笑著說了句“謝謝”。


    這句謝謝是他來此的目的,現在總算是說出口,他的心也算是寬慰不少。


    “我有些累,想睡會兒,你可以抱著我讓我在你懷裏睡一覺嗎?”


    鍾離佑將抱住藍鳶的力度加大了一些,藍鳶很滿意的笑著閉上了眼睛,對她而言,曾經擁有過,縱使是很短暫的一瞬間,但也許就真的已經足夠了。


    “我什麽都比師姐差,我一直羨慕她有的一切。但是現在,我覺得好開心,好幸福,因為我終於和她一樣,我也會和師姐一樣在你的懷裏離開,我不會孤孤單單一個人走,對不對?”


    “……對。”


    藍鳶不會知道,她也沒有機會知道,鍾離佑說出這個字時,是經過一番心裏掙紮的,僅僅一個字,一個平常不過的字,在這個場合被他說出來是有多麽的難。


    當風停雨止的時候,已經是太陽升起的時候了。被鍾離佑抱在懷裏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盡管鍾離佑一夜未睡,卻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走的,但從她臉上的微笑依舊不難猜測出,她走的時候是毫無遺憾的。


    藍鳶死了。


    從此,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害人的壞人。


    卻也少了一個會說會笑,曾經憧憬一份美好愛情的姑娘。


    簡單的處理好藍鳶的後事,鍾離佑快馬加鞭向絕跡寒潭趕去。


    “駕!駕!”鍾離佑一路疾馳,下了馬便急匆匆的衝進絕跡寒潭。可到了離顧若水很近時,他卻又停住了腳步,遲遲不肯上前。


    他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多少次來這裏看若水了。隻是依稀記得,上一次已經是很久之前了,他也沒有把握下一次再來會是什麽時候。


    自從有了白羽仙,他來這裏的次數確實是明顯減少了不少。


    當他走近顧若水身邊時,他的耳畔依舊回響著那句:“佑哥,你回來了?”


    那個時候,顧若水總會在他回來時對他說這句話。那個時候,不管他去哪裏,走多遠,顧若水總會等他回來,因為顧若水知道,鍾離佑一定會回來,因為她在等他。


    鍾離佑將內力凝聚在手掌將冰棺的蓋子吸起,當他看到顧若水麵容的那一刻,他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瘋狂的衝向了顧若水。


    “若水,我的若水。我來了,我來看你了,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可是你知道嗎?我多麽想等你一次。可是我再怎麽等,你都再不會回來了。”


    鍾離佑一見到顧若水便再也顧不得其他,他趴在顧若水身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你冷是不是?佑哥來為你取暖。”


    說罷,鍾離佑竟然也顧不得冷進了冰棺扶起顧若水寒如冰的屍體抱在自己懷裏。


    “若水,你知道嗎?你的師妹,藍鳶,她已經死了。她終於為她所傷害你的付出了代價。可是,我卻知道了一個秘密,當初救我上墨林峰的人是她,甚至為了救我她還大病了一場。


    所以,她死以後是我為她收屍,也是我把她埋葬了的,因為這是我欠她的,是我欠她的。可是不管什麽原因,畢竟是她設計害了你,你會不會怪我?怪我幫你的仇人收屍。”


    說到此,一直以來堅強的鍾離佑竟然落下了眼淚,隻有顧若水才能讓他流淚,也隻有顧若水才值得鍾離佑流淚。


    鍾離佑隨便那衣袖擦了擦眼淚,抱著顧若水繼續說道:“當初你為什麽不肯告訴我是藍鳶救了我呢?你真是瞞我瞞得好苦啊!但佑哥知道,你一定是怕我會因此離開你,是不是?”


    “你這個傻丫頭,你真是太會胡思亂想了。我怎麽會因此離開你呢?我愛你,我愛聽你叫我佑哥,我愛看你為我跳舞。就算我知道藍鳶救過我,我頂多也就是對她充滿感激而已,我是不會離開你的。”


    “可是你為什麽不說呢,也許你說了,我就會對她好一點。我對她好一點,或者我早知道這一切的話,把一切跟她說清楚,她就不會傷害你了。”


    “啪嗒!”“啪嗒!”


    鍾離佑的眼淚不知不覺間又從眼角滑落下來,滴在顧若水鮮紅的嫁衣上氤氳成一大片。


    “咱們的兒子,勇兒,你一定很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他長的白白胖胖,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他會走路以後,總會四處跑,有時候跑快了,連四月都追不上他呢!咱們的勇兒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現在已經會叫娘親和爹爹了。”


    “有時候聽到他叫羽仙娘親的時候,我就會想,若是你能聽到勇兒叫你娘親該有多好。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若水,你說以後咱們勇兒會找個什麽樣的媳婦呢?是和你一樣,還是和羽仙一樣。不管怎麽樣,隻要咱們勇兒喜歡就好。”


    此時的鍾離佑在外人看來就像個瘋子一樣,坐在冰棺裏一直抱著一具屍體說個沒完沒了。盡管屍體不會回應他,但他說著說著,就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若不是親眼所見,估計是打死都不會有人相信,武林第一大才子,一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才子鍾離佑會如此狼狽。


    當然,將這一切全部盡收眼底的隻有一個人,一個一直站在絕跡寒潭洞口注視著這一切的人。


    看著鍾離佑神經兮兮的模樣,又不斷地胡言亂語,那人終於是忍不住走了進去一把將鍾離佑從冰棺裏拉了出來:“你在冰棺裏待那麽久,是不是很冷?我給你暖暖。”


    說著,此人便抓住鍾離佑被寒冷侵蝕而通紅的雙手握在手裏,用自己手掌的溫度來為他取暖。


    此人,正是白羽仙。


    也許,在別人看來,鍾離佑方才的行為與瘋子無異,但在白羽仙看來,那隻是因為他愛若水愛的太深了。愛到深處才會這樣,她知道,因為她也這樣愛著鍾離佑,所以她才理解鍾離佑。


    這才是真正的愛情,愛的越深,就越會站在對方的角度為對方去想,絕對不會自私,隻想到占有。所謂,愛到深處無怨尤,大抵不過如此吧!


    “我們回家吧。”


    鍾離佑總算是神智清醒了,還知道回家。


    白羽仙點了點頭:“好,回家。”


    但是白羽仙卻在臨走之前主動將顧若水的衣衫整理好,又理了理她的頭發,看著她安靜的躺在冰棺中,真的就像睡著了一樣。


    白羽仙用手中的長鞭將一旁的冰棺蓋抽到了冰棺上。


    一切又和鍾離佑來之前一模一樣了,白羽仙收起長鞭用手撫摸過冰棺:“若水,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離佑和勇兒的。你一如當初美麗的樣子,我也一如當初,寧願為他們父子去死。”


    出了絕跡寒潭,兩個人都沒有騎馬,而是肩並肩在路上走著。但就是誰都不說話,氣氛十分尷尬,兩個人之間好像隔著一層窗戶紙一樣。


    最終還是鍾離佑最先打破了沉寂,他主動牽起了白羽仙的手:“羽仙,你不說話,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白羽仙反手握住鍾離佑的手,握的很緊,繼而堅定地答道:“我沒有生氣,相反,我很高興。我了解你,你是個長情之人。若是你因為有了我而就此忘了若水,這番薄情寡義,我才會真的與你生氣。況且,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就足夠了。”


    “那你就不問問,我是愛你多一點還是愛若水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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