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飲涅字字血淚的控訴,讓一直旁聽的兩個人也無端端揪起了心,若非恨到極致……是說不出這種話,也做不出這種事的。


    一個人若是連生的欲望都沒有了,那該多麽可怕。比這更可怕的,便是明知活著很痛苦卻還不能死,再怎麽難受也得硬撐著熬下去。


    很多時候,受了傷的人們總覺得自己已經很可憐了,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經曆過徹底的絕望。


    哀,莫大於心死。


    努力將自己暴躁的情緒控製下來後,程飲涅仰天長籲了一口氣:“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已經全都說了個清清楚楚。你與‘死不瞑目’四字再也沾不上任何關係了,希望你下輩子投胎能夠做一個好人!”


    鍾離佑上前在程飲涅肩上捶了一下:“接下來的事就放心交給我好了,絕對會讓夢兒順利登上武林盟主寶座的!”


    第二天一大早,城門口驚現一隻酒缸的消息幾乎傳遍了整座長桓,老百姓們紛紛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前來觀看。


    經過簡單的梳洗,又將他殘缺的雙眼以紅布遮蓋以後,放在鐵籠子中的百裏川看上去倒也沒有那麽恐懼。這一切都是鍾離佑的意思,就算要讓惡人示眾,也決計不可嚇到百姓們。


    負責看管百裏川的人是鍾離佑近侍尤俊武,鄭重其事在城牆上張貼完告示後,尤俊武才轉身對圍觀百姓解釋道:“此人乃前任武林盟主百裏川,身居高位卻壞事做絕,任用手中權力而濫殺無辜!


    為了替所有無辜遭害的人討回公道,我們仁義山莊的少莊主與烈焰門的新任掌門人雲秋夢聯手將此賊拿下,現在交於諸位百姓處置!”


    凡是看過告示的百姓們紛紛舉起手中的物件砸向了鐵籠中的酒缸,隨之而來的便是各種哀泣與謾罵。


    “我八個月的小孫子被人搶走以後,我那可憐的兒媳婦因為受不住喪子之痛而變得瘋瘋癲癲,都是這個老賊害的!”


    “我女兒也是!她才生產完畢,孩子便被惡人搶走了,自那以後我們整個家都變的死氣沉沉的。”


    “嗚嗚~~我兒子才學會叫娘親便永遠離開了我,我丈夫為了保護孩子也被殺身亡了……現在我一個孤寡婦人,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


    在程飲涅與鍾離佑的合力安排下,百裏川被放在城門口示眾的消息也隨之傳到了落櫻峽,所有被他當做俘虜的百姓們紛紛聞訊至此,隻為了罵他一頓出出氣。


    也有一些因他痛失家人的百姓欲要殺他滅口,通通被尤俊武攔下了:“大家稍安勿躁,我們仁義山莊與烈焰門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絕不讓各位的親人枉死。”


    不出半日的光景,武林中大大小小的門派全部聚集於長桓城門口,他們既是為了看百裏川的狼狽模樣,也是為了爭取讓自己成為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各自打定主意後,是誰也不肯離去,甚至為了搶奪斬殺百裏川的機會而大打出手。他們所有人都天真的認為,隻要自己除掉了這個禍害,天下人就都會心悅誠服的奉自己為新主。


    程飲涅自然不會做這種趕走一隻狼,卻迎來一隻虎的事兒。他之所以要求將尚有一絲喘息的百裏川安放在全長桓最顯眼的地方,既是為了展示鍾離山莊與烈焰門的威嚴,也是為了揪出他的黨羽。


    “百裏川雖然已經淪為魚肉任我們控製,但他再怎麽殘暴不仁,也會有一定的忠臣。這些人若是看到自己的主子受此劫難,自然不會安於享樂。


    他現在還是有那麽一絲絲利用價值的,與其等秋夢繼位之後被他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隻有斬草除根,才不會為將來埋下禍端。”


    一切正如程飲涅所說,百裏川的黨羽們誤認為夜晚守衛鬆懈便貿然來此劫人,結果隻有一個——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程飲涅隨雲秋夢離開無眠之城的前一天,他特地去見了程贇。並囑咐他緊隨自己之後攜帶雲乃霆培訓出來的那隊人馬埋伏在長桓城門口,一有異動——殺無赦!


    鍾離佑山莊的火獅騎加上程贇的人,兩股最強的力量集合在一處,百裏川那些苟延殘喘的黨羽幾乎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來了便是送死。


    太陽初升之際,尤俊武與程贇一前一後走進了停雲台,不約而同將這個好消息報告給了鍾離佑與程飲涅。


    “啟稟少莊主(城主),任務圓滿完成!除了半死不活的百裏川本人之外,他所有黨羽皆無活口!”


    聽過這二人的匯報後,鍾離佑心悅誠服的朝著他施了一禮:“程公子心思細膩,算無遺策,在下佩服至極!”


    謙虛的擺了擺手後,程飲涅饒有興趣的朝著尤俊武問道:“這位小哥,你們一直戰鬥到天亮方才罷休,是否敵人比預想中的要多上一波。”


    尤俊武忙不迭的點頭應道:“正是這樣!我們原先以為百裏川的人隻來了一波,想不到後來竟然又來了一波。”


    程飲涅道:“這是專門按照你的尺寸所做的。從養蠶、吐絲、織布、染色、到裁剪縫製每一步都極為精細,據說是六十八個工人整整編織了半年才成這麽一套。”


    雲秋夢從他手中接過將這套衣服捧在手裏,登時直覺一股力氣拽的自己手腕向下墜去。“這衣裳真的好重啊!”


    程飲涅道:“反正無須日日穿戴,何況你肩上的擔子可比這衣裳重多了。”


    上身是純白色鑲紅邊的寬袖小襖,下身由純白逐漸過渡到大紅,


    外罩正紅色長褂,長裙拖地足有一人身長,裙擺處繡著一隻展翅高飛的鳳凰,仿佛隨時都能從她的衣裳飛走般栩栩如生。裙擺


    走起路來,環佩作響,很是動聽。


    紅緞白底小朝靴,


    霍彪道:“我從未想象過,紅色與白色搭配竟如此大氣,簡直華美至極,好看至極。”


    程飲涅親自將一條纏著白玉宮絛的紅色腰帶係到雲秋夢腰間,雲秋夢低頭看去發現那腰帶再平常不過,隻是上麵用金線繡著祥雲圖騰——那是雲霆最喜歡的圖騰。


    你兄長生前喜著白衣,所以我再為你縫製衣裳時特地囑咐工人們添了一些白色,你可是還滿意?


    你有心了。


    隻是再也見不到當初兄長在靶場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模樣了。


    身上穿著雍容華貴的衣裙,臉上畫著精致大氣的妝容,頭上戴著琳琅滿目的飾品


    “讓她進來。”


    雲秋夢怡然自得的躺在軟榻上閉著眼睛小憩,眼前人完全被她忽視掉了。


    蔣連戟走到她麵前仔細的看著她,褪去了稚嫩之氣的雲秋夢仿若脫胎換骨般。如此美豔不可方物讓人不敢直視,一時間蔣連戟竟然看呆了。


    “你看夠了嗎?”


    如今氣場十足的雲秋夢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著實把蔣連戟嚇了一跳。


    雲秋夢緩緩張開了眼:我很忙,有話快說。”


    蔣連戟冷笑道:“是啊!您現在是手握整個天下的武林盟主了,當然忙了……不像我,每天除了照顧阮世兄以外再也沒別的事可做。”


    雲秋夢知道她是故意這麽說的,對此她隻是笑而不語。


    見她不作答,蔣連戟便又添油加醋繼續說道:“這半年來,我們每日朝夕相處,阮世兄待我亦是越來越好。我們感情越發深厚,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已經離不開我了。這一切都要多虧了盟主您,若不是您當初棄他而去,我們也沒有這樣幸福快樂的日子可過。”


    說完這些蔣連戟一臉的得意,熟不知此時阮誌南就站在一旁將這些全部聽進了耳朵。他之所以沒有立即上前隻不過是想知道雲秋夢會如何作答。


    雲秋夢似笑非笑的問道:“知道三小姐這半年來過的都是幸福快樂的日子,但不知……你那好二哥是否也像你一樣幸福快樂呢?”


    忽然間蔣連戟慌了神,她抓住雲秋夢的手臂問道:“你、你把我二哥怎麽了?”


    雲秋夢冷冷的看著她:“你放心,雖然我找了他半年有餘,但一直沒有找到。所以,我暫時還沒把他怎麽著。但是他殺了嶽龍翔,他該死!如果有一天讓我知道他在哪兒,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為嶽龍翔報仇!”


    蔣連戟早已沒了方才趾高氣揚的模樣,她緊緊的攥著雲秋夢的手臂,眼神裏絲毫沒有光彩。


    雲秋夢指著自己的衣裳說道:“我勸三小姐還是趕緊放手的好,這件衣裳可是我哥哥專門為我量身定做的。若是三小姐不小心碰壞了哪裏,以你現在的實力怕是一生一世也賠不起。”


    蔣連戟慢慢的鬆開了手,


    嬌美如花,顧盼生輝中,整顆心便被勾了去。


    雲秋夢將弓箭指向阮誌南:“你別過來。”


    阮誌南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雲秋夢再次說道:“我叫你別過來,你聽到沒有!你要是再敢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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