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就這麽輕易的饒了阮誌南。隻見她揉了揉太陽穴,露出一臉疲憊的神情:“我今天確實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允許你在烈焰門自由出入,總可以了吧?”


    這個結果,阮誌南當然是滿意非常,他輕輕的將雲秋夢抱到了床上:“好,既然累了那便休息罷!我明日再來看你。”


    躺到床上又蓋好被子後,雲秋夢用楓染的劍鞘戳了戳阮誌南的肩膀:“我都要睡了,你怎麽還不走!”


    將劍鞘接到手裏後,阮誌南溫柔的笑道:“等你睡著了,我便走。”


    “那就隨便你罷!說話不要出聲,別影響到我睡覺就行!”撂下這句話後,雲秋夢翻身麵向床內側,隻留了個背影給阮誌南,其實她自己在捂住嘴巴偷偷的笑。


    不得不說,阮誌南今日的態度她還是滿意的,她也算是打探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此刻,她心裏正計算著下一步的棋該怎麽走:我到底怎麽做才能讓蔣連戟徹底死心呢?她明知道誌南不喜歡她,為何還要死纏著不放,難道問題出在我身上嗎?


    若是她認定我非誌南良配,怕是成了親也不會善罷甘休。何況,如今誌南父仇未報,我也不能強迫他帶著重重心事與我成婚呀!


    就在她苦思對付蔣連戟的計策時,阮誌南突然湊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小枕頭,咧嘴笑道:“這不是我送你的小枕頭嗎?你居然帶到這裏來了。看來,你對我果真還是念念不忘,就是死不承認罷了。”


    輕哼了一聲後,雲秋夢伸手便將枕頭塞進了被子中,做出了打死不承認的架勢:“你說什麽枕頭,在哪兒呢?我怎麽沒看到。”


    毫不見外的坐到床沿上後,阮誌南在她頭上揉搓了兩下:“你到底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還喜歡玩這種小把戲。”


    “哎呀~~你不要摸我頭發,討厭!”雲秋夢有些不悅的在他手背上拍了兩下,明明是嗔怪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卻像是在撒嬌一般。


    四目相對之際,雲秋夢的小臉上竟逐漸泛起了紅暈,看在阮誌南眼中真是愈發覺得她可愛到不行,便是如何也挪不開眼睛了。


    他炙熱如火的目光硬生生將雲秋夢看的生出了羞澀之意,連忙起身遮住了了他的眼睛:“還看,再看我可要收費了!”


    “行呀,哪怕傾家蕩產我也不在乎!”阮誌南笑吟吟的答道。


    雲秋夢情不自禁的在他嘴唇上點了一下,笑道:“你這張嘴真是越發好使了,都不知道是和誰學的。”


    阮誌南立即舉起了右手:“我可以對天起誓,我句句所言都是我的心裏話,可是從來沒有拜過師父。而且……我隻和我的夢兒說過,別的女孩子我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誰知道我不在你身邊那段日子,你有沒有背著我和別的女孩子瞎勾搭……”說罷,雲秋夢徑自翻了個白眼。


    在她腦門上拍了一下後,阮誌南才笑著搖了搖頭:“真不知道程公子怎麽想的,竟要扶持你為武林盟主……按照你這小暴脾氣,隻怕這武林真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咯!”


    “我怎麽樣治理這個武林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家事再說吧!”雲秋夢毫不客氣的回敬道。


    阮誌南非但不惱,反而別有深意的盯著她的雙眸說道:“你不與我成家,我哪裏來的家。”


    緩緩躺回床上後,雲秋夢偷偷抿嘴笑了一聲便閉上了眼睛,阮誌南一直在她身邊叨叨不休的講述著在大漠的見聞,直至她睡著以後也沒舍得離開。


    睡意正濃的雲秋夢在無意識中用手扯了一下被子,略微寬大的衣袖便褪到了手肘處,露出一對白藕般的手臂。


    阮誌南正打算為她撂下衣袖時,卻在無意中看到了她雙臂上的道道傷痕。盡管那傷痕已經很淡很淡,他還是一眼便看出那傷痕是用鞭子抽出來的。


    就這一眼,可是將阮誌南心疼的要了命,晶瑩的淚花“啪嗒”一聲滴落至錦被上。


    “這是怎麽回事,誰人如此狠心竟這般虐待你?難道……是百裏川那個老賊嗎?怪不得你會那麽恨他……”


    想到此處,阮誌南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臉上的表情迅速凝固住了:“為什麽我要在落櫻峽對她說那樣的話?為什麽我要伸手推她?我應該問清楚事實真相再做決斷才是。


    當初我誤會她殺了我爹,現在又誤會她是暴戾之人……若是換做我是夢兒,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一陣自責完畢,阮誌南決絕的拔下了門栓上的劍後,才輕手輕腳的推門走了出去:“我便替你殺了那老賊去!他如此對待你,實在是死有餘辜!”


    走了沒兩步,便瞧見了程飲涅在月色下倍感魅惑的身影,忙不迭的走上前朝著他作了一揖。才要開口,程飲涅便朝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月色如瀑,甚是美好……阮公子可是願意陪我四處走走?”


    “自然願意!”阮誌南毫不猶豫的點頭將此事應承了下來。


    走至花園處,程飲涅突然掐了一隻百合花於手中把玩,漫不經心的說道:“方才我與夢兒擁抱之事,我本不想多做解釋……奈何你身邊有一個喜歡無事生非的蔣連戟。我便不得不為夢兒與我的名聲說句話了。”


    對著天上那一彎明月嗤笑了一聲後,阮誌南才轉頭看向程飲涅:“我不會不辨是非,更不會那麽容易就被旁人三言兩語左右。我與夢兒經曆了那麽多波折才換回今日的重逢,我疼惜她尚來不及,如何又會懷疑她?


    夢兒可是我魂牽夢縈的女孩兒!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值得她信任,也沒有人比我更信任她。”


    程飲涅自知沒有繼續解釋的必要,微微一笑過後便徑直將他帶到了囚室,那裏是關押百裏川的地方。


    “夢兒手臂上的傷,阮公子應該已經看到了……你總算知道她為什麽如此憎惡百裏川了。不是有那一句話: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將雙手握成拳狀後,阮誌南忍著心口劇痛點了下頭:“是,我都看到了。當初,一定很疼。她隻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我根本無法想象……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往事如浪湧潮汐般湧上了腦海,程飲涅仿佛再次置身於那段膽顫心驚的回憶中,肩膀上下起伏著,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硬生生被他逼了回去。


    為了不讓旁人看出異樣,他刻意繞到了阮誌南跟前,用背部對準了他,這才緩緩開口道:“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她與雲兒兩個人渾身都是血,就連通體雪白的夜梟姬毒被他們的血染到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伺候過夢兒沐浴的婢女曾跟我說過,她身上的傷痕不計其數,完整的肌膚更是寥寥無幾……除此之外,她還中了多種慢性毒藥,每一種都能要了她的小命。”


    聽過這話,阮誌南心中那團無法澆滅的熊熊怒火越燒越旺,牙齒被他咬的“格格”作響。一聲悶雷似的低吼聲自他嗓子裏發出以後,無端端的竟將囚室門口的守衛嚇了一激靈。


    聽到楓染劍轉動的聲音後,程飲涅便知時候到了,卻沒有急著將他帶進去,而是不慌不忙的補充道:從一開始,百裏川就沒打算讓她繼續活在這個世上。就算明知道她隻是一個小女孩兒,折磨起來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慈手軟。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恢複,有些傷痕已經恢複如初,甚至看不出來當初皮開肉綻的痕跡。但是有些傷痕,卻是一輩子都無法愈合……她所有的傷,通通都是拜百裏川所賜!”


    目視前方,雙眸中閃著灼灼烈火的阮誌南用無比堅定的口吻說道:“多謝程公子將夢兒從前所受的委屈全部告知!我若不知道也便罷了,既然我知道了,則非要一劍殺了那老賊泄恨不可!”


    程飲涅當即掏出折扇壓在了他的劍上:“阮公子待夢兒之心我已知曉,你對她在乎程度甚至到了可以放棄自己一直秉持的原則。雖不知這樣是好是壞,但我著實很為那小丫頭感到開心。


    隻是,百裏川那廝現在還沒到死的時候……我還要用他助夢兒順利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


    阮誌南對此深感疑惑不解:“為何不能殺?就算不為夢兒,他造了那麽多的殺戮孽障,也早就該死了。”


    程飲涅道:“很多人都覺得死亡是一件極為殘酷的事,秦始皇拚命找人煉丹不過是不想死而已……可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比死亡還要可怕千倍萬倍的事情。”


    緊蹙的雙眉,鋒利如劍的眼睛……無一不在招展著程飲涅的憤怒與怨恨,如同湍急的洪水一般無法遏製。


    比起雲秋夢與阮誌南來,他才是那個最想讓百裏川立刻從世上消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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