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


    雲秋夢極力按壓著自己激動的情緒,淡淡的問出了這句話。


    “但我做夢也想不到,從那以後我竟然再沒有見過我的莫邪一眼。我也萬萬想不到,他竟然至死都不肯承認我女兒的身份。”


    故事講完,莫大娘暗自神傷握著手裏的半塊玉玨,蒼白的臉上流淌著兩行淚。


    而那個聽故事的人,也在阮誌南不斷的授意下來到了莫大娘麵前:“為了我和我娘,為了雲家堡,為了我曾祖父雲征辛苦建立起來的基業,他不可以承認你和莫邪的身份。”


    莫大娘點點頭,隨即又用渾濁的雙眼看向了她:“我知道你爹有你爹的苦衷……可是我想聽你說實話,我的女兒……這麽多年在雲家堡過得好嗎?”


    雲秋夢道:“既然你想聽實話那我告訴你,她在雲家堡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她雖然把我爹當他父親,但我爹眼裏他隻有我這一個女兒。


    我爹閑來無事會帶我騎馬放風箏,把我抱在膝上,陪我練劍。但他從來沒有這麽對過你女兒。甚至於我爹明知我不是他親生的他還是將天雲劍法傳授給我,隻因為我是汪漫和他一起養大的孩子。


    你既然知道這是一段露水姻緣,你為什麽不聽我爹的話非要生下莫邪呢?因為你的自私,你知道你害苦了多少人嗎?”


    看見莫大娘難過的樣子,阮誌南急忙打斷了雲秋夢的話,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但雲秋夢哪裏肯聽他的話,將手裏的半塊玉玨舉過頭頂,用內力將其揉成粉末後便鬆手將其撒落到了地上。


    “不要……”莫大娘哀嚎著爬上前:“那是我女兒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可惜為時已晚,她再怎麽喊著不要,那半塊玉玨還是在雲秋夢手上消失了。阮誌南瞪大眼睛看著雲秋夢,顯然他也沒有意識到雲秋夢會這麽做。


    雲秋夢將手心殘留的粉末吹幹淨後,又從莫大娘手裏搶回那半塊玉玨:“那是你女兒留下的,但絕對不是留給你的。何況,這原本就是屬於我們雲家堡的東西。”


    莫大娘的玉玨被雲秋夢搶走後,她“噗通”一聲跪到地上竟然給雲秋夢磕起頭來:“雲大小姐,我求求你,你看在我快要死了的份上……把這半塊玉玨還給我好不好?求求你……”


    一旁的阮誌南實在是看不下去,他扶起莫大娘後向雲秋夢伸出了手:“拿來!把它還給莫大娘吧!”


    雲秋夢氣憤的一腳踢攤旁邊的一個稻草堆:“還給她?你覺得她很可憐是不是?我雲秋夢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我學不會悲天憫人,我做不到那麽多的以德報怨!


    我就是要讓她知道,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算握了半輩子也沒用!屬於誰的最終還是會回到誰手裏。


    你生下莫邪,你快樂嗎?莫邪快樂嗎?我爹也不會因為多了一個女兒而快樂,相反那成為了他的負擔。負擔!你懂嗎?就因為你生下了莫邪導致我爹到死都不能釋懷!


    就算你送莫邪進了雲家堡又如何?到死,她也隻是雲家堡的一個侍衛——而已。這都是因為你的自私,因為你的一廂情願!


    你知不知道是你毀了你女兒?毀了你自己?”


    聽罷此話,莫大娘忽然變得安靜了,阮誌南也不再多什麽。


    氣氛一度變的沉寂無比,一陣風從漏洞的門吹進來,莫大娘又咳嗽了兩聲:“有的人偏偏總是喜歡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雲秋夢忽然走了過來,語氣也變得柔和了許多:“莫大娘,雖然我心裏無法接受你,但我可以坦誠的告訴你,莫邪在雲家堡的這十幾年,我從來沒有虧待過她一次。


    我一直視她如姐妹,就算我險些死在她劍下,我還是會好好安葬她。我爹沒有教給她的天雲劍法,我也已經替我爹給了她一本劍譜。


    盡管我無法接受這一切,可我仍然感激你為我爹生了莫邪。因為這至少證明我爹真真正正的做過父親……請受我雲秋夢一拜!這一拜即是我替我爹感激你,也是還你剛才拜我那一下。”


    雲秋夢恭恭敬敬的跪到地上向莫大娘磕了一頭,莫大娘一幅受寵若驚的模樣。阮誌南卻是露出欣慰的笑容,到底他是了解雲秋夢的,她知道雲秋夢隻是在為汪漫抱不平。


    有時候啊,這雲秋夢還跟個小孩子一樣,有的時候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這愛衝動的性子經常會導致做些自己都後悔的事。


    隨後雲秋夢將那半塊玉玨塞進了衣袖中,莫大娘知道這玉玨是要不回來,她壯著膽子問道:“我可以看看你的玉墜嗎?雖然莫邪沒有這樣的玉墜……但我還是想看看。”


    “算了吧!看過隻怕你會更傷心。還是那句話,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雲秋夢從地上站起捋了捋衣服上的褶子收回玉墜毫不留情的拒絕了莫大娘。


    阮誌南還要說些什麽被莫大娘打斷了:“那我可以知道莫邪是怎麽死的嗎?從她出生至現在我隻見過她一次,我很想知道她現在長什麽樣。”


    此時雲秋夢已經打算往外走了,她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女兒是心術不正自己找死。我已經放過她了,可她竟然找上門來,還劫持抔兒妄圖利用她牽製我。


    說白了就是她和你一樣妄圖索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至於你不知道你女兒長什麽樣那也隻能怪你自己,沒有人逼你把她送到雲家堡。


    ……如果當初你肯聽我爹的話帶她一起走,現在她不會死,說不定你們母慈子孝幸福無比呢。”


    莫大娘垂下頭,心裏一陣堵塞,沒多久就又開始往外咳血。


    阮誌南看了雲秋夢一眼:“夠了,夢兒,你不要再說了。”


    雲秋夢淡淡的說道:“我說的話也許不太好聽,但卻句句都是實話。莫大娘,你們母女有今天皆是你一手造成的。還有就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低估了——我爹對我娘的愛。”


    莫大娘用幹癟的手試圖抓起散落在地上玉玨的粉末,但幾次都無果,最後她還是放棄了。


    隻見她抬頭看著雲秋夢的背影祈求道:“希望雲大小姐……看在你爹的份上,好好……替我安葬莫邪。”


    話才說完沒多久,莫大娘便倒在了阮誌南身上閉上了眼睛。


    阮誌南連連叫了幾句都未見回答,探了一下莫大娘的鼻息後阮誌南也放棄了呼喊。他安放好莫大娘的屍體又拉著雲秋夢給她磕了幾個頭後才走出了屋子。


    二人才走屋外,阮誌南又提議道:“我們既然要安葬莫邪不如順便把莫大娘也一起葬了吧!”


    雲秋夢掏出火折子吹燃後扔了進去,柴房裏自然最不缺的就是柴了,有了這引火的好材料,很快火勢便蔓延了整個柴房。


    阮誌南不懂雲秋夢為何要這樣做便譴責了兩句。


    雲秋夢卻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我爹是在一場大火裏隨著雲家堡一起走的,現在我用同樣的方法對待她,也算沒有辜負她對我爹的一番情誼。”


    “原來是這樣。”阮誌南這才高興的牽起了雲秋夢的手,“我就說你沒那麽狠心!”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的,還在附近的夜市裏逛了一圈,待他們回到烈焰門時已經五更天了。阮誌南熬不住困意回房後倒頭便睡。


    雲秋夢回房後正巧碰上紫檀:“掌門起這麽早啊!”


    雲秋夢笑著搖搖頭:“我是剛回來,你難道沒發現我一晚上不在嗎?好了,我現在要休息了,傳令下去沒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除了哥哥和誌南。”


    說罷雲秋夢關上內室的門來披風都未解下便坐到了案邊,她拿著從莫大娘那裏搶回來的半塊玉玨看了又看。從她臉上的表情也不難知道,她心裏一定在思考著什麽。


    後來實在架不住睡魔的襲擊便伏在案上睡了過去。


    直到黃昏時分,雲秋夢才逐漸醒來。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拔下頭上的金釵一筆一劃的在那半塊玉玨上認真的刻了一個“雲”字。而後她將這刻了字的玉玨放回莫邪的懷中。


    握著莫邪冰冷的手臂雲秋夢自眼角滑過一滴淚:“這半塊玉玨是從你親生母親手裏拿回來的,和我的玉墜用的是同樣的材質。我親自在上麵刻了一個雲字,你……還滿意嗎……


    你的那半塊雖說是被我揉碎但也和你母親一起……


    莫邪,希望你原諒爹爹,因為他實在太愛我娘了。對爹來說,我娘就是他的全部,他是真的害怕傷害到我娘,他沒有辦法隻能委屈你。但他心裏是有你這個女兒的。


    我對不起若水,我也對不起你。


    昨天晚上我去見你娘了,她一下子老了很多。我對她說了很多殘忍的話……我本不想這樣的,我真的很想叫她一句母親,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我娘……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無心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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