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怒氣衝衝的說道:“我教訓我自己的徒弟,與你何幹!小子,不該你管的閑事莫要多管。”


    阮誌南一把攥住了那老者的鞭子,“你這個人怎麽這麽野蠻,就算她是你的徒弟,你也不可以這麽打她呀!一天練不成一個月,一個月練不成就一年,你多給她一些時間,她早晚有一天會如你所願的。”


    此時,阮誌南才注意到這位老者滿頭白發,顴骨高聳,額頭凹凸,幹癟的臉上一抬頭就是皺紋。他膝蓋以下的褲管空蕩蕩的,風一吹便搖搖晃晃,隻得坐在輪椅上發號施令、耀武揚威。


    老者輕蔑的朝著阮誌南大聲罵道:“哪裏來的混小子,是嫌自己命長嗎!”說罷,老者一甩長鞭便將阮誌南震翻在地。


    烏仁圖雅急忙將阮誌南從地上扶起,“你快進去,這不關你的事!”


    阮誌南大臂一揮將其護到了身後,“你是我和連戟世妹的恩人,他打我的恩人就和我有關。”


    老者揚起手中長鞭狠狠的抽打在阮誌南身上,“小子,這是你自找的!我平生最討厭多管閑事之人,今天我就打死你!”


    繼而,更多的鞭子陸續落在阮誌南身上,啪啪作響。他本就殘舊的衣衫很快便出現了更多的裂痕,被長鞭抽打過的身體留下道道血痕。盡管如此,他依舊頑強的站在烏仁圖雅麵前不肯移動半步。


    烏仁圖雅推他不動,勸說他又不肯聽,向師父求情又無用。再這麽下去,阮誌南非死不可。


    一時情急,她竟拔出阮誌南背後的長劍橫在脖頸之上,“師父,您再不住手……徒兒就隻能死在您麵前了!”


    這招果然好使,當老者手中長鞭再次揚起抽出、收回時,烏仁圖雅手中的劍已然被長鞭卷到了老者手裏。


    但很快,阮誌南便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那老者青筋暴起的手因為手握寶劍而突然顫抖起來,他臉上的表情也隨之大變,激動之情溢於言表。若非他沒有雙腿,隻怕此時早已站起來呐喊了。


    老者目不轉睛的望著手裏的劍,半指寬的銀白劍身上清晰的映襯著一條紅色的紋路貫穿全劍。那紋路的樣式好似是一片片楓葉整齊的排了一排,很是好看,炫目的陽光下頗為閃爍。


    棕色的劍柄上則篆刻著兩個古樸晦澀的字——楓染。


    老者望著那柄劍忽而竟熱冷盈眶,露出一副百感交集的模樣。


    在無比劇烈的傷痛折磨下,阮誌南每動一下都痛的呲牙,他隻得一點點邁著很小的步子前行,企圖要回自己的劍。好不容易走到老者麵前時,卻被老者用長鞭纏住手腕,“說!雲初杭的楓染劍為什麽會在你手上?你是他什麽人?”


    “師父……”烏仁圖雅欲要求情卻被老者點住了穴道,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隻有幹著急的份兒。


    恰巧此時睡飽了的蔣連戟從小屋走出來散心,見到一身是傷又被擒住的阮誌南,嚇得她當即魂不附體。


    她小跑著上前攥住阮誌南另一隻手,“世兄,你怎麽了?誰把你傷成這樣的?是不是這個老不死的?”


    阮誌南隻是瞪著老者卻不發話,老者顯然被他的眼神觸怒到了,他揚起長鞭將阮誌南甩了出去。當阮誌南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時,老者又挾持了蔣連戟為人質,“小子,你再不說實話,我就殺了這沒教養的丫頭!”


    阮誌南再次走到老者麵前指著烏仁圖雅問道:“我可以說實話,但你要先告訴我,你為什麽一定要如此對待你徒兒?”


    老者慢慢鬆開蔣連戟,又解開了烏仁圖雅的穴道才緩緩開口道:“你知道我這雙腿是怎麽斷的嗎?當年雲初杭就是用這把劍斬斷了我的雙腿,害得我這一生隻能困在這荒無人煙的大漠中。


    我日夜督促她練劍是因為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我已經整整九十歲了……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可我不甘心一輩子屈居在雲初杭之下,奈何他死的早,我無法親自戰勝他!


    於是,我便花費數十年培養了四個徒弟替我出站他的後人,我要讓世人知道我穆道人的劍法才是天下第一劍!


    可歎他們全都铩羽而歸,隻有大徒弟春江海僥幸活命,卻也自刎在我麵前。我身邊再沒有旁人可以信任,烏仁圖雅是我唯一的希望。”


    阮誌南驚訝的望著他說道:“原來你就是穆道人!當初你派你四個徒弟去雲家堡屢次鬧事,如今是想讓你的小徒弟替你打敗雲堡主嗎?”


    穆道人先是歎了口氣而後又十分沉著冷靜的說道:“她必須要替我打敗雲樹,否則我將死不瞑目!我堅信以我現在的武學修為和劍術上的造詣絕對不亞於雲初杭,隻要她肯用心學,替我達成心願是早晚的事!”


    此刻,阮誌南竟然有些同情穆道人,他搖了搖頭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還是放過你的小徒弟吧。雲堡主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亡故了,這柄楓染劍就是他死前親自傳給我的。”


    “什麽?你說雲初杭他兒子死了?”聞聽此言,穆道人一時情難自禁仰天長嘯了兩聲,“為什麽會這樣?當年我一時大意才會敗在雲初杭手上,我窮盡後半生苦研劍術,為的就是一雪前恥!為的就是證明我穆道人的劍法高於他雲初杭的天雲劍法!


    如今,我的小徒兒還未來的及替我雪恥……他兒子居然就這樣死了?”


    蔣連戟躲到阮誌南身後悻悻的說道:“死了也好,光看他教出來的那個女兒就知道……他們雲家堡沒什麽好人!連他女兒一起死了才最好!”


    阮誌南當即將蔣連戟甩到了一旁,“你給我住嘴!我不許你這麽說!”


    蔣連戟依舊不服氣的繼續說道:“難道我說錯了嗎?雲秋夢很肯能就是殺你爹的凶手,她害的你家破人亡……難道她不該死嗎?”


    停頓了一會兒,蔣連戟又用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說道:“你已經被她迷惑的失去了理智……”


    阮信究竟死在誰手裏沒有比阮誌南更清楚的了,隻是他不想傷將連戟的心,也不想讓她愧疚才一直隱瞞實情。如今毫不知情的蔣連戟卻一再往雲秋夢身上潑髒水,阮誌南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忍了。


    就在他欲要說出蔣連君才是真凶之時,穆道人忽而開口道:“你的意思是雲初杭還有個孫女?並且有可能是你的殺父仇人?”


    阮誌南剛要解釋,蔣連戟便率先說道:“沒錯!那個妖女自小便跟隨他爹學習天雲劍法。後來她愛上了我阮世兄,僅因為阮世兄的父親不同意他們二人的婚事,她就下狠手殺了人。”


    阮誌南用食指指向蔣連戟,無比憤怒的吼道:“我再說最後一遍,夢兒才不是什麽妖女!”


    這一吼連一旁的烏仁圖雅都被驚住了,蔣連戟亦是頭一次聽阮誌南這麽大聲跟他講話,她後退了兩步小聲嘟囔道:“如果她不是妖女,那為什麽這麽久了你還找不到她?還不是因為她殺了你爹以後愧對於你……所以躲了起來。”


    阮誌南瞪了蔣連戟一眼向穆道人伸出了手,“還往前輩將楓染劍還回,晚輩自當感激不盡。”


    穆道人將楓染高高舉起,“還給你也行,但你要答應替我辦一件事!”


    躊躇了許久,阮誌南才點了個頭,“雖然前輩與雲堡主的父親有過節,但看在前輩上了年紀又行動不便的份上,隻要是晚輩力所能及之事,我還是願意幫一幫的。”


    穆道人很是滿意的看了阮誌南一眼,“想不到你小子還挺善良的。方才聽那位姑娘說雲初杭的孫女是你殺父仇人,那你想不想替你父親報仇雪恨?”


    阮誌南淡淡的說道:“此仇我一定會報!但夢兒是被冤枉的,她不是殺我爹的凶手!”


    聞此,穆道人輕輕轉動輪椅繞到阮誌南身後向他打去一掌,阮誌南躲閃不及一個趔趄便摔到了地上。好不容易站起來時也是搖搖晃晃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若是沒有蔣連戟和烏仁圖雅的攙扶想必連走一步都難。


    穆道人這才將楓染扔到了他麵前,極為不屑一顧的瞥了他一眼,“你覺得你現在這幅樣子配得上這柄劍嗎?你連我一招都接不住還想替你爹報仇,要知道我那一招隻出了兩成力而已。


    我的小徒弟受了我的鞭子卻能相安無事,而你——才區區幾鞭子就要了你半條命!因為你完全不懂得用你的內力抵擋襲擊你的力量,或者說是因為你內功低微無法保護自己。”


    阮誌南俯身將劍拾起來抱在懷裏淡淡的說道:“多謝前輩不殺之恩,替我爹報仇之事我自有打算,不勞前輩操心。”


    穆道人苦笑道:“雲初杭若是知道他馳騁江湖的佩劍落到你這小子手裏,隻怕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


    阮誌南低下頭看著懷中的楓染深深的歎了口氣,“前輩教訓的是,晚輩無能,但我自會勤加習武。”


    穆道人捋了捋白胡須嚴肅的說道:“如果你肯拜入我門下,我親傳武功與你,你可願意?屆時你要為你爹報仇可就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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