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想象,百裏洛華定是在盛怒下用碎碗片割傷了自己。顧懷彥明明看到了這一切卻什麽也沒有說,他隻是找曲宗榮借了身衣服,順便提醒他去為百裏洛華送一些傷藥。


    見到如此狼狽的百裏洛華,曲宗榮也是嚇了一大跳,“我的大小姐,你怎麽了這是?”


    百裏洛華慢慢抬起頭無精打采的說道:“怎麽是你?”


    曲宗榮一腳踢開那些碎碗片便毫不顧忌的坐到了她對麵:“不是我還能是誰?懷彥嗎?”


    百裏洛華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麽?”


    曲宗榮將傷藥瓶遞到她麵前:“聽說你受傷了,我專程來給你送藥。”


    百裏洛華欣喜的將藥瓶握在手裏:“是顧大哥他讓你來的是不是?他告訴你我受傷了是不是?他在哪裏?為什麽……不親自來。”說完最後一句,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望著眼前人失落的神情,曲宗榮竟莫名的產生了一絲共鳴,他忽而想起自己幼年時曾經也露出過這般神情,隻是那時他比現在的百裏洛華還多添了幾許絕望。


    “啪”的一聲百裏洛華將藥瓶摔了個粉碎,曲宗榮才要開口教訓她時竟意外的發現了她溢出眼角的淚。曲宗榮抬起手欲要為她拭淚時卻被她一巴掌彈回,“我不用你可憐我!”


    曲宗榮從地上捏起藥粉末強行塗抹在百裏洛華手上,百裏洛華厭惡的瞪著他:“你幹什麽?誰讓你碰我手的?你信不信我修書一封叫我爹踏平你的威虎莊!”


    “嗬嗬……”曲宗榮滿不在乎的衝她笑了笑:“你覺得你這個樣子能提筆寫字嗎?”


    曲宗榮這個微笑似乎起了作用,百裏洛華安靜的任由他為自己上藥,但卻依舊難掩滿腹的委屈。不知不覺間,百裏洛華再次流出了淚,曲宗榮正想著怎麽安慰她時,隻覺得胸口似是被小鹿撞了一下後百裏洛華便衝進他懷裏大聲哭了出來。


    這一刻,曲宗榮是由衷的同情這個女孩兒。他知道能把這個驕傲自負的盟主千金擊潰的一定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聯想到她今天對待謝襲兒和柳雁雪態度,加上她帶著傷出現在顧懷彥房間裏便不難知曉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想到此,曲宗榮又為顧懷彥擔憂起來:“懷彥啊懷彥,你明明是個心冷如冰之人卻總有女人自甘為你墮落……”心中雖這樣想,但他更多的還是心疼眼前這個人,“你喜歡懷彥?”


    百裏洛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喜歡,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如此卑微過……可他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


    這種想要卻得不到的感覺,怕是沒人比曲宗榮更能體會了,他將百裏洛華從地上扶起:“我會派人將這裏打掃幹淨,天快黑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百裏洛華晃了晃手臂:“謝謝你了,如果顧大哥能像你一樣為我上藥該多好。我是多麽渴望他能留在我身邊保護我……不!我保護他也行!”


    曲宗榮笑道:“你會找到願意留在你身邊保護你的人。”


    “懷彥!”曲宗榮特地找到顧懷彥又將百裏洛華的話全部一字不落轉告給他,顧懷彥很耐心的聽完這些,臉上卻呈現著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似乎是一早就料到這種結果,曲宗榮不免歎了口氣:“真不知道那些女人看上你什麽了,為什麽就沒人喜歡我呢?”


    顧懷彥皺起了眉:“休要胡言!”


    曲宗榮露出一副冤枉的表情擺了擺手:“我可沒瞎說!光是我知道的就三個!柳姐姐為了你茶飯不思、日漸消瘦。襲兒為了跟我打探你的消息是天天變著法給我做好吃的。洛華姑娘……你也看到了。”


    顧懷彥搖了搖頭:“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最初離開雲陽山隻是為了替我父親拿回驚鴻斬,你懂嗎?”


    曲宗榮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這三個女孩兒中總有一個是你喜歡的類型吧?拋開襲兒不說,她就是一個小丫頭,我相信她對你還是兄妹之情更多一些。但我想知道,你是怎麽看待柳姐姐和洛華姑娘的?”


    麵對這種問題,顧懷彥隻回了一句“無聊”。曲宗榮卻很是認真的再次問了一遍,似乎這個答案對他來說很是重要。


    根本不用任何思考的時間,顧懷彥脫口而出道:“對比雁兒的恬靜,這洛華姑娘實在是太過聒噪能鬧了一些。”


    曲宗榮很是讚同這個答案不住的點頭,他輕輕拍了拍顧懷彥的肩膀:“是!你這種悶葫蘆也就隻有柳姐姐才能和你地久天長。”


    顧懷彥沉思了片刻說道:“洛華雖然驕縱任性了一些,但說到底心腸也不算壞……你若無事就替我多陪陪她吧!今天這件事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曲宗榮立馬掐著腰嘟囔道:“你自己怎麽不去陪?”


    顧懷彥道:“我們的相識也許就是個錯誤,若是我沒有出現在她麵前……她現在還是仁義山莊裏衣食無憂的千金小姐吧!這諸多凡塵俗事皆因我而起……”


    曲宗榮忙安慰道:“你就先別想那麽多了……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再讓洛華姑娘做傷害自己的事。”


    顧懷彥點了個頭算是致謝,隨即他便找了個借口獨步在威虎莊轉悠起來。果然,離了仁義山莊的顧懷彥放開多了,他每一步都倍覺舒心。


    走著走著天空突然飄起了細雪,顧懷彥詫異的伸出手將雪接住:“這個季節怎麽會下雪呢?”


    那些雪很快便融化在他手心裏,忽然他念著柳雁雪的名字追逐著雪花向前方跑去。果然不出所料,柳雁雪舞劍的身姿在月光的映射下格外耀眼,雪花洋溢在她身邊襯得她好似墜入凡塵的精靈般可愛動人。


    劍被柳雁雪握在手中如遊龍穿梭般行走於她周身,一襲藍衣,裙帶飄揚,雪花不時的落在她的肩頭。清風拂過,她的頭發隨之劃過臉頰飄在空中,很是柔美多姿。


    顧懷彥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二人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於是他輕聲念道:“劍舞若遊電,隨風縈且回。”柳雁雪完全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中,直至顧懷彥的聲音響起,她才將劍收回,落雪也戛然而止。


    柳雁雪笑道:“來了怎麽不說一聲?在這裏偷看我多久了?”


    顧懷彥道:“我堂堂正正,又何須偷看?”


    柳雁雪長長的“哦”了一聲問道:“你方才念的可是顏真卿寫給裴將軍的詩句?”


    顧懷彥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是怎麽把這些雪變出來的?”


    “嘻嘻……這是我的本事!”柳雁雪衝她調皮一笑,伸出手掌在空中舞了幾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又緩緩飄落。


    顧懷彥伸手去接雪時,柳雁雪才說道:“這是寒雪冰功中的招式之一——漫天飛雪。我將內力聚在掌心配以寒冰掌打出,便可將氣凝結成雪花……懷彥哥哥,你覺得這些雪兒美嗎?”


    顧懷彥依舊沒有回答隻是低著頭說道:“以前我隻道是你武功不弱,想不到你的劍法竟也使得這般好。”


    柳雁雪微微一下道:“提起我雪神宮別人隻知道雪神美貌絕倫,武功非凡。殊不知我宮中護法的四魄劍陣也是無可匹敵的。我這十幾年來雖主修內功,但在劍術上亦是從來不敢懈怠。”


    顧懷彥疑道:“說起內功,我師父的天罡正氣也是數一數二的,隻是不知有沒有你這寒雪冰功厲害了!”


    柳雁雪向顧懷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我比試一下便知!”


    顧懷彥謹記著上次比試的教訓,這次說什麽也不肯同意。幸虧柳雁雪也沒有軟磨硬泡,比試內功之事很快便不了了之了。


    顧懷彥抬起頭看著她,許久才開口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這次換柳雁雪避過了問題,“懷彥哥哥可是願意陪我走走?”


    不等顧懷彥回答,柳雁雪已然走在他前麵,腳步輕便快捷,看起來很是開心的樣子。


    顧懷彥緊跟在她身後,柳雁雪時不時的就要回頭看他一眼。


    突然間柳雁雪停下了腳步,顧懷彥險些撞到她身上,“你幹什麽?”柳雁雪轉過身向他伸出了手笑嘻嘻的問道:“因為我想起一件事來,你不是說要有東西給我嗎?東西呢?”


    顧懷彥尷尬的站在原地:“我、我想以後再給你,這次沒有拿出來……”


    柳雁雪問道:“是故意不拿出來的?因為洛華姑娘?”


    顧懷彥早就知道會有此一問,他原是準備了一些說辭的。但當柳雁雪站在他麵前時,一時又不知作何解釋,隻是重複著白日裏的話:“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的認識也挺偶然的,你別多想……我和你認識的時間比她長。”


    柳雁雪“噗嗤”一聲樂了:“我的傻哥哥,我又沒說什麽……說起來,我也認識了一個姑娘呢!你也見過的,雲家堡的夢兒妹妹。”


    “……夢兒妹妹?”顧懷彥露出一絲欣喜的神情:“我記得她!是那個和你長的很像的妹妹,她還在蔣家堡幫我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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