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沒有回應,依舊後退,躲閃著方子墨的攻勢。手腕輕巧迴旋,忽然方向一轉,方子墨手裏的劍直直朝著亓官不夏胸腔刺去,想要將他逼入絕境,但奇怪的是,明明身後還有很大空間,那人卻忽然停住腳步,動也不動,似乎就在等著一劍。


    「喂!」


    大喝一聲,希望他能及時避開,因為隻有全力以赴才能跟亓官打成平手,所以這一劍方子墨用了十成力道,並未留有後手,如果真的刺中那人,長劍一定會穿膛而過。


    對抗著身體慣性強行回手收劍,回震的劍氣激的方子墨喉嚨一股腥甜蔓延,手心額頭瞬間冒出一層冷汗,劍刃擦過亓官外衫,這才堪堪收住,沒有誤傷那人。


    ——亓官不夏是不要命了嗎?


    有驚無險,不待呼吸平穩,責罵的話也沒說出口,握劍的手就被一把抓住,腹部挨了一掌後,方子墨整個人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甩在不遠處、亓官不夏坐過的軟椅上,手臂砸上玉質扶手,硌得生疼,又從椅子跌落,滾到了地上。


    「唔……」痛苦的嗚咽出聲,這次,喉嚨裏的甜腥徹底蔓延、進入口腔,他扶著地麵勉強撐起身子,手背在嘴角擦拭一把,果然沾了紅色血液。


    好疼。


    為了收住取命的一招,方子墨整隻胳膊都震得發麻,偏偏劍氣反噬還傷了內裏,再加上被亓官不夏推的那一下,整個人都頭昏眼花,視線模糊不說,還有些噁心。


    大口的喘著氣,真的幹嘔起來,血液沿著嘴角低落在地麵。若是在以前,別說是吐血,就是牙齦出血方子墨也會立刻去一趟醫院檢查,而穿越後基本習慣了受傷,現在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還是不信,那人會要他的命。


    狼狽的半坐在地上,身體完全憑藉著雙手支撐,低垂的目光可及之地映入一雙繡有銀線雲紋的精緻黑靴,方子墨抬起頭來,便對上亓官不夏的眼睛,眼見的反派緩緩蹲下身子,一張俊臉微微靠攏,惹得方子墨輕笑一聲,誰知還未來得及開口,衣領便被死死拽住,剝奪了呼吸的權力。


    被迫站起身來,劍早就掉到了一邊,隻有伸手抓住反派掐住自己的手腕才勉強能保持平衡。


    「如果剛才你不收手,就贏了。」亓官不夏微微收斂了眉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依靠他的力量才能站穩的方子墨,眼底漆黑一片,辨不明情緒。


    他不收手,他不就死了麽。


    「……我…還以為你會認輸,隻是、是想給你個機會罷了。」挑挑眉,咽下口中血氣,方子墨抬頭與亓官保持對峙狀態,挑釁道:「反派你還要繼續麽?我……可凶了……」


    「唔……恩……」兇狠的人被不留情麵的甩到地上,白衣染塵,十分狼狽。


    「那就繼續好了。」好像變化無常,卻又好像是從未看清過,亓官不夏陰厲的語調和從容的態度實在是太陌生了。


    到底怎樣才算打贏?他們兩人之間的利益衝突到底是什麽?


    大口喘息著,雙手同時發力才能支起身子,手腳並用、努力挪動著,拿到了丟失在地的長劍,卻無力將其握緊。方子墨顫巍巍的站起身,搖擺不定的後退著,無處支撐。四周回望過去,便看見軟椅的簾幕後有一堵牆。


    話說的瀟灑,方子墨身體早就支撐不住,現在他隻想暫時靠一會回神,可意圖被發覺,對戰者偏不讓他如願以償。


    「恩……」伴隨著痛苦的呻。吟,方子墨確實如願以償的靠在了牆上,不過不是他自己過去的,而是被人掐著脖子按過去的。手中長劍幾近掉落,卻又有一隻手替他將其握緊。


    艱難的呼吸著,看著亓官不夏近在眼前的一張俊臉,退無可退,生命好像已經走到了盡頭。


    很不甘心,明明勝利就在眼前,很不甘心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死掉,連某人變臉的原因都不清楚,更不甘心就這樣死在亓官不夏手裏,讓他連恨都不知道該先恨誰。


    「到此為止了,方子墨。」熟悉的男聲自耳畔幽幽響起,讓他回憶起初見時也被這個魯莽的人誤傷的不輕。搖頭輕笑,感覺到喉間的手開始微微發力,忽然悲觀的感覺這樣死去也不錯。


    穿越以來第一次有了這種想法,放棄自己的生命簡直荒唐至極。


    半眯著眼睛十分疲勞,嘴。巴開合幾下,方子墨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渣攻……混蛋……」


    一點都不喜歡用這種形容詞形容亓官不夏,因為渣攻的標配就是賤受,可實在找不出比『渣攻』更精確的詞彙,這種莫名其妙說翻臉就翻臉的混蛋,不是渣攻是什麽?


    損人不利己的話想說太久,以至於出口謾罵過後覺得死而無憾了,是不是也該感嘆一句自己也是個稱職的『賤受』?


    微妙的形容詞入耳,亓官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而後,方子墨的喉嚨並未被殘忍擰斷,隻感覺握劍的手被抓的緊了又緊,想要低頭去看,嘴唇卻被人堵住,整個人都被亓官不夏壓。在牆上動彈不得。


    用比厄喉更殘忍的方式剝奪呼吸,靈巧的舌尖舔去了他嘴角殘存的鮮血。打一棒子給個甜棗,方子墨完全被眼前的狀況弄懵了,甚至懷疑是亓官不夏的精神出了問題,他到底為什麽……


    「方子墨。」


    「……哈唔……你,恩……」冰冷的聲音忽然柔。軟異常,方子墨嘴。巴剛被鬆開,就被亓官不夏頂上了鼻子,玩鬧一般搖著頭讓兩人鼻樑輕輕觸碰摩。擦,發癢的同時這種曖。昧的動作也讓人臉紅。


    若不是方子墨一聲疲累沒有力氣,他一定會破口大罵,問亓官不夏詭異的舉動到底是要幹什麽了。


    「之前真的很抱歉,但現在我們沒有衝突了,你的任務也完成了,可以回家了。」


    亓官不夏的眸子溫柔的可以盪出水來,卻讓方子墨直覺不祥,被握緊的那隻手動彈不得,想要低頭去看,卻被那反派又一次吻上唇。瓣,掙紮著想要推拒,摩。擦中咬破了嘴角。


    好濃的血腥味……


    「亓官不夏……」聽得見聲音顫的有多麽嚴重,身上除了疲乏沒有任何疼痛,那陣血腥氣顯然不是源於自己,可手裏握住的劍卻不知道什麽時候□□了另一人胸膛。


    「恩,回家吧,方子墨……」


    67.第 67 章


    回家?


    穿越以來, 這兩個字確實是方子墨最朝思暮想的, 但這個結果, 卻不是他想要的。


    明明將自己定義為閱歷深厚的老讀者, 熟知各種網文套路,可為什麽總在最關鍵的時候掉鏈子?是不是早應該想到, 主角與究極反派註定相殺、必有一戰, 是不是早應該意識到『一起回家』這種願望從不現實。


    ——『嘀, 恭喜宿主完成全部劇情, 係統正在進行最終升級,宿主將返回穿越後三分鍾內。』


    這就是最後的劇情了?


    係統的提示音不恰當響起, 後知後覺發現,原來枯燥的電子音可以如此刺耳, 尖銳的字句足以刺穿心髒。


    血液融在黑色意料中, 並不明顯, 可淌出來的血越來越多, 染紅了方子墨的眼睛。


    好像從穿越的那一刻開始,結局就被註定了, 方子墨跟亓官不夏,隻有一個人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而這個人回去的代價, 便是另一人的性命。


    好像,亓官不夏不止一次提出一起留下, 他大概早就知道回去的『代價』了吧, 但那樣的提醒, 是不是太微弱了?一直沉浸在即將回歸的喜悅中的人怎麽可能明白?


    早知道這是代價的話,早知道是這樣的話,他……


    「……亓官,沒事的,你等一下,等著我……我準備了傷藥,就、就放在空間裏,磕磕碰碰一定會受傷的,我知道的,所以早就準備好了,你等我……」


    聲音顫的厲害,滿眼都是猩紅血色,方子墨心髒疼的發緊,想要回到係統空間找他準備的藥卻被那人一把抓住,輕輕抱在懷裏。


    「我不回家了,現在想想,那邊有什麽好的?我們永遠留在這裏好不好?」著急解釋,企圖挽回什麽,方子墨將額頭抵在亓官肩膀,不敢去看他滲血的傷口,運轉著全身的靈力,想要遞送給亓官不夏。


    「我都沒慌,方子墨,你慌什麽?」輕笑一聲,止住方子墨動作,自己的身體卻逐漸軟了下去,像是再也支撐不住:「我不想你後悔。」


    「我已經後悔了!」聲嘶力竭,方子墨徹底慌了,他努力去攙扶,點住反派穴位止血,甚至意圖將自己全部靈力都輸送給他,結果也無濟於事,「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麽不告訴我,憑什麽替我做決定?」


    像是累極了,亓官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喘息聲加重,再也無力回應。


    「你是反派,怎麽能這樣死掉?」手掌捧住亓官不夏下顎,方子墨手上沾的血卻蹭了上去,殷紅與蒼白格外不搭,手忙腳亂,慌亂卻又抹不幹淨。


    「……沒事的沒事的,有我在,會沒事的……」得不到回應隻能自言自語,咬緊下唇,方子墨也不清楚自己是在安慰誰,眼睛幹澀酸痛,叫不醒那人情緒崩潰至極,卻怎麽都哭不出來。


    或許是擔憂,一旦他留了眼淚,就再不能挽回了。


    『……嘀,係統升級成功,恭喜宿主完成全部劇情,正在進行世界對接,請宿主確認返回。』


    「不要,我不回去!」


    『嘀,強製歸程啟動。』係統的人工智慧並不能體察方子墨心情,同一指令重複了三兩遍都沒有得到方子墨回應後,直接轉成了強製性指令。


    懷裏的人徹底沒了氣息,方子墨也好像感覺不到一般緊緊抱著,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般無可奈何,卻又遲遲不肯放棄,一遍一遍用臉頰蹭著亓官的額頭,祈求他能恢復意識。


    不應該是這個結果,兩個人還互相欠了一大筆帳沒還呢。而且身為反派,應該有解釋來龍去脈的時間才對,他們的故事那麽長,應該還有許多時間足夠方子墨挽救這一切才對。


    呼吸持續顫。抖著,剛才為了不讓亓官摔在地上,方子墨半跪身子抱住了他。長時間的支撐讓腿腳發麻,也不願意鬆開,這時,視線逐漸模糊起來,眼前飄過細碎的白色顆粒,跟懲罰係統自帶空間中的那些類似。


    「係統,等一下!」意識到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卻沒有阻止的能力,方子墨身體逐漸透明,就這樣迎來了自己一直渴望的那一刻。


    著急攬住亓官不夏的身體,卻再感受不到他最後的體溫,隻能眼睜睜看著失去意識的人穿過自己半透明的身體,毫無支撐的倒在地上,全無生機。


    徹底,連觸碰的權力都沒有了。


    猶豫著不敢再次伸手,無論如何都不肯接受這個現實,心髒的疼痛已經麻痹,倒不如說胸口空落落的什麽都不剩,就好像自己的心也死在了剛才,再無跳動,「別這樣……求你了……」


    自嘲冷笑一聲,方子墨的請求係統從來都聽不見,最後,隨著視線的消失,方子墨徹底離開了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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