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斬雨在很多方麵比其他高級軍官更有人情味,這是大多數人對他的看法,但是這所謂人情味,如今竟然成了製肘他的限製。


    他抬起雙手,鮮血淋漓。


    身體上的傷口愈合很快。


    “薇兒……”


    痛楚像被慢慢燒開的一鍋水,漸漸從身體四處蔓延上來了,楚斬雨後知後覺地察覺:連著幾針的抑製劑,戒斷反應開始了。


    怎麽在這個時候……


    他舉刀抬腕劃向飽受摧殘的手腕,血沿肌理蜿蜒流下,很快又消失了。


    僅僅一刀顯然不行,傷口愈合太快了。


    楚斬雨在角落裏,把刀插進了自己的腹部,麵無表情地插了個對穿,鮮紅的刀尖從背後伸出,他再用固定綁帶把刀子固定在在腹部,冰涼的疼痛如狂濤巨浪中掛在石頭上的錨點,讓他精神一振,不至於昏過去。


    此時不可能再給他一針止痛劑,隻能自己忍住不出聲。


    墨白已經開啟了降落程序,她麵容無異,看起來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楚斬雨正好也不想再給她添麻煩了。


    那融化五髒六腑一樣的蝕痛,像蟲子一樣在身體裏鑽來鑽去,滾燙的淚水和汗水無法控製地溢出來,身體下意識的抽搐痙攣。


    “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


    傷口愈合的強大排斥力幾乎要把刀子強行擠出傷口,楚斬雨把束縛帶收緊度調到最高一檔,這才感覺好受了一點。


    他忽然想起藤野誠三郎給他做的測試,那次的疼比起這次還要強烈的多,到了無法憑意誌力忍住的地步;這麽一想,還得多謝那個藥,對比之下,忍耐力更強了。


    如果凱瑟琳這樣的顯眼包在這裏插科打諢就好了,她隨便兩句話就能讓楚斬雨忍俊不禁,可惜不在這,對他而言,那好像也不是純粹的快樂。


    就像膝跳反應,碰一下就會笑,下意識的笑完之後就沒有了。


    他偶爾也想和別人交心,或者暢聊一下自己的感受,排解鬱結的心緒;他為人敏感,對別人的情緒很在意,所以即便他內心再激動,表麵上他也盡可能用最克製的措辭,使自己看起來不為所動。


    其他人卻誤判了他的雲淡風輕,故而時常顧左右而言他。


    但是實際上內心是他日複一日凝結的壓抑和痛苦,他溝通的欲望可以等同求救的信號,期望有人一眼看破他的脆弱。


    大多數人卻認為他的痛苦俗不可耐,俯仰皆是,人皆有之。


    “我該叫你什麽呢?‘蝴蝶’還是薇兒?”


    以前他對於變異的隊員士兵,自然而然地將變異體和他們人類的身份割離開,所以能毫不猶豫地對著那些變異的人動手;即便感傷和自責都是之後才會有的思緒。


    可是如今,麵對變成怪物的……不,她應該從一開始就是支配者,隻是不知道用什麽手段躲過了他敏銳的察覺。


    麵對這個偽裝成無辜女孩接近自己的怪物,楚斬雨在理應果斷,腦海裏卻總是浮現出薇兒的臉,即使“蝴蝶”醜陋的,麵目可憎的形體和女孩的純潔笑靨相去甚遠。


    他想起薇兒:想起玻璃上那張圓圓的臉,踮著腳尖眺望火星日出的她,埋頭吃蛋糕把奶油弄得全身都是的樣子。


    在大雪紛飛的夜,她在玻璃上寫下歪歪扭扭的“世界不喜歡我,但是世界很溫柔。”在懷疑和互相猜忌的複雜旋渦裏,卻有人用那樣澄澈的眼睛和楚斬雨對視,有人用那樣純潔的心靈和他接觸。


    嘲諷的是,現在想起薇兒,他的內心居然湧起一股無法克製的暖意。


    楚斬雨神經質般地提了一下嘴角。


    “我真不該對誰抱有感情。”


    早該知道的,孤獨才會強大,如果我想要和誰建立羈絆,就要承擔流淚的風險。


    這個時候,墨白從操作台前轉過身,正好看見楚斬雨神經質地用指甲摳著自己的臉,劃出一道道猙獰的血痕又很快愈合,像從前那些毒癮發作的人一樣,他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身體顫抖如篩糠。


    “我知道您在想什麽,一向冷靜的您不止一次地為了那個女孩情緒激動,甚至現在到了要連著注射幾針抑製劑的地步。”


    楚斬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嘴咬得鮮血淋漓,他嘴巴上的肉皮和唇瓣的肌肉紋理像花瓣那樣開開合合,不斷撕裂又快速愈合。


    墨白握著一支細細的注射器走過來。


    “這是嗎啡,如果按照從前的用藥標準,您很有可能因此染上毒癮。”墨白用手拭去他額頭上的汗,楚斬雨濕漉漉的額麵在屏幕的藍光下泛著光;她摁住楚斬雨顫抖不止的胳膊,將嗎啡注入了肌肉。


    “隻有這一支了。”


    墨白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楚斬雨在強力鎮痛劑的作用下也稍微緩解了一些痛苦,身體裏泛起一陣恍惚的酸軟,乍一感受讓人站不住腳。


    他看著墨白將各個部門匯報上來的傷亡人數,最終匯聚成一個駭人的光屏數字。


    “這麽說起來對您可能有些殘忍,但是在您進入統戰部的那一刻開始,您作為人的生命就沒有作為武器的生命值錢了……或者說我們每個人都是如此。”


    墨白此時看起來異於平時的平靜:“然後,因為我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您這樣的人造戰士,所以在一些關鍵時候,我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


    楚斬雨疲憊抬手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當然,在進入軍隊的時候我就有所覺悟……什麽時候能到達三號能量塔?”


    “行進速度快,距離能量塔很近。”墨白立刻回答:“還有兩分鍾十五秒。”


    “好……”楚斬雨背對著她,身體又是猛地一顫,淡紅色的冷汗瞬間布滿全身,他的眼睛卻像寒星一樣明亮。


    疼痛是緩解了,但是那種恨不得讓人把手伸進骨頭縫裏摳的癢感依然像螞蟻行軍,遍布全身,幸好腹部那裏的固定的刀子持續的疼痛像薄荷一樣維持著清醒。


    墨白輕聲地念叨:“……我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您的身上,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請不要過於逞強。”


    楚斬雨沒能聽見她的低語。


    墨白歎了口氣,


    三號能量塔是地球上規模最大的能量塔之一,供給了地麵上那幾個最重要軍區和科研區的電能。


    看起來“蝴蝶”成功被生物模擬信息迷惑了,它圍繞著防護罩挪移旋轉,不斷地用自己的身體去撞擊它,時而停下來打量,像是在研究怎麽打開罐頭。


    兩百多米的龐然大物,幾乎和能量塔一樣高,它的猛烈攻擊雖然時常被空中的部隊以火力打斷,但是孜孜不倦地撞擊下,防護罩上的氣紋出現了較為劇烈的波動。


    “上校,我將把您的實時位置與奧蘿拉·卡塞斯共享,請您尋找合適的時機發送批準信號,她會立刻向‘蝴蝶’發射解離彈。屆時請打開王胥中校發送到您個人終端的隔離程序,以避免被解離彈波及,此外,凱瑟琳少校已經脫離危險。”


    幸好奧蘿拉和王胥,凱瑟琳這些人都沒事,這讓楚斬雨欣慰了一些。


    繩索和鋼錨簌地,從艦艇上飛射出去,鋼錨正好直直地深入“蝴蝶”的身體,這點疼痛對它來說簡直不痛不癢。


    它的表皮氣味非常濃烈怪異,縱使聞過很多刺激性氣體,楚斬雨飛身而上的時候,依舊被這氣味衝得頭皮發麻。


    這個家夥的動作和反應速度比初見時靈敏了很多,解離彈發射之後,一定範圍之內的機械設備會受到影響無法在運作;楚斬雨要做的就是找準“蝴蝶”在能量塔周圍打轉的時機,把解離彈發射造成的危害縮到最小。


    與此同時,他的方位出現在奧蘿拉的顯示屏上,正朝著東北方向移動。


    ……


    “影響修複怎樣?”


    “馬上就弄好了……”


    傑裏邁亞低調地站在一邊,扶著帽子看向一片雪白的屏幕。


    他所在的這支遠征隊發現了一艘在太空裏漂流的飛船殘骸,通過核對數據庫,確認其是在外宇宙科研準備階段意外失聯的“伊甸之東”號探索飛船。


    在將其僅剩的駕駛艙運回他們的飛船上後,技術人員對其進行了全方位檢查。


    在其內部發現一具男性遺骨,根據初步判斷,遺骨為當年塔克斯小組成員之一的艾倫·布什內爾,技術人員進行了骨齡測定,他逝世時隻有三十五歲。


    除此之外,他們還在駕駛艙的艙體內發現大量手寫的調查數據和宇宙勘測分析。


    “伊甸之東”和科研部完全斷開聯係的原因還未能確定,但是科研部的人和集兵部的人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多半就是從前培育中心發生的那起不明事故。


    被譽為暴雨時代以來“最優秀的一批科學家”的塔克斯小組在那次事故裏死亡。具體原因和情況,軍委至今未向公眾揭露,半點風聲都打聽不出來。


    “修好了!”隊員叫起來。


    大家都湊了過去。


    原本沙沙的一片黑白裏,出現了駕駛艙的主人為世界留下的最後的幾段影像。


    艾倫·布什內爾的身影出現在駕駛台前,隻照出了他的上半身,他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目光卻意外的明亮。


    大家都目不轉睛,幾乎是屏住呼吸地瞻仰著這個隻存在於傳說中的天才少年,他留給世界最後的遺容。


    他合上像是信件一類的東西,抬起頭看了一眼人造的穹頂,在眾目睽睽之下,艾倫·布什內爾來自百年前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都耳朵裏,讓許多人不禁有些恍然。


    “致以不知道多少年後的各位,如果我這些音像,能夠被你們接收到,說明人類文明應該還存在。”


    “如果你們已經解決了異潮,恢複了和平的話,就不必聽我下麵的見解,我欣慰地祝賀你們,延續了我們的文明。”


    “如果你們還沒有解決異潮,那麽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顛覆你們的認知,時間不多,我們長話短說。”


    “首先是關於序神,我有別的思路。”


    “眾所周知,隻要是肉眼可見,確實存在的物質,按照地球一度異潮前期,也就是三戰的文明水平,人類就能對它進行分析和概括;但是截止到我生活的年代,我們這一批最刻苦耐勞的科學家……在我所了解到的,對序神一無所知。”


    “就算有外來文明,或者外來隕石或者行星靠近,人類也應該能捕捉到地球,太陽係所發生的異變,進而作出防禦機製。”艾倫誠懇地看著鏡頭,目光炯炯:“帶來災難的序神,這個怪物已經完全突破了我們想象中對於物質的認知。”


    “按照天外來物“覺者”的預言,‘序神’的確來到了地球,僅僅用了兩秒,地球上四十億的人死亡,荒謬的是;設備隻能看見人們的身影忽然就消失在了原地。”


    “沒有鮮血沒有慘叫,沒有遮天蔽日的黑雲,7月15日這天,天氣甚至非常晴朗,太陽懶洋洋地向地球撒下溫暖的光。”


    “根據設備影像,在下午2點14分的時候,地球上所有的人在一秒之內,都神情平靜地抬起頭看向了天空,可是那裏明明蔚藍無雲,沒有任何值得他們注意的地方。”


    “下一秒,他們中大部分的人都消失了,像是遊戲裏一段編碼構成的一個個npc,遊戲數據被刪除的同時消失。”艾倫停頓了一下,則輕輕地說道:“剩下那部分人,則扭曲了形體,迅速膨脹成讓人不安的模樣,變成了尖叫咆哮的怪物。


    隊員們的氣氛沉重起來:實際上,不僅是人,動植物也是難以幸免。


    二度異潮來臨,大量地消耗了人多有生力量,在月球基地和火星基地的幸存人類開始了和異體艱苦卓絕的鬥爭。


    艾倫在他們思考的時候,正好敲了敲桌子,就好像他知道此時看視頻的人會不由自主地思考一般。


    “但是,我在反複思考以後,卻想到一個一直以來被我們所忽略的一點。”


    “被冠以“神”的名號的序神,真是是衝著毀滅文明,毀滅人類來的話,怎麽可能意識不到火星和月球上還有人類存活?”


    “我心想:如果說神製裁人類還有地域限製的話,那就不是全知全能的‘神’,然而這種近乎無解能力的存在,我們也隻能用“神”去描述它的存在。”


    艾倫眼神微變,繼續說道:


    “此時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序神’並不是為了毀滅人類文明,而是為了考驗文明呢?這個想法太異想天開,我一時也感覺荒謬。”


    “但是在宇宙中漂流了這麽久,實際上我已經見到了一些曾經被序神毀滅的文明星球,我對我的一些想法也越來越肯定了。”


    他用繩索綁住自己的頭發,露出汗涔涔的脖頸,汗水瞬間凝結成冰。


    “接下來是我對目前主要麵臨問題的分析,我的時間不多,隻能概括。”


    “首先,我認為異體並不是大眾觀念裏的‘外來生物’,如果有科研部的人在看我的視頻,應該知道它們的生物構造實際上大體是符合作為地球生物的標準的。”


    “那麽,‘異體’究竟是什麽?”艾倫沉吟了一會,好似在整理思路:“我認為異體是通過分析構建人類共同意識所得出的產物,是製造文明災難的‘序神’認為最符合人類觀念裏的‘災難’代表物。”


    “他……他在說什麽?”


    大家都震驚了,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這個天才忽然開始說他們聽不懂的話。傑裏邁亞輕咳了一聲:“各位,我們先聽完布什內爾先生的話如何?”


    “在序神災害正式發生前,全球出現了異常現象:那就是全球下了一場維持了幾秒的雨,這場雨無法用天氣係統來解釋……然後就是四十億人的死去,異體大批次地出現,然後其實有一個被忽略的數據。”


    “你們現在去信息庫裏尋找當時出現異體的數量,會發現正好也是四十億,和死去的人一模一樣,這絕對不是一個巧合。”


    艾倫的呼吸聲有些沉重:“從當時地球上的錄影設備能看出來:確實是剩餘的人類變成了怪物,不是死去的人,但是這個數字太過於精妙。”


    “我在做調查的時候發現,一度異潮的異體和二度異潮的異體差別極大,一度異潮的異體構造和地球生物差別極大。”艾倫這個時候像是要緩解氣氛一樣笑了一下:“我有個朋友,無意間提起異體的樣子非常像他看過的一部風靡全球的係列影片。”


    “他說的就是在1979年首播的電影《異形》,在二度異潮爆發前,這個主題已經出現了八百多部電視劇和影片以及動畫,可以說是那個時代的人們都看過。”


    “二度異潮爆發前夕,世界人口分布也並不均勻,所以四十億人死亡的分布比例也不一樣,這看起來沒什麽問題。”艾倫補充道:“但是異體的出現並沒有和人口掛鉤,如果是人口,亞非拉地區的異體明明應該更多才對,但實際上是歐美地區的異體數量更多,和亞非拉地區形成了74:26的比例。”


    “而歐美地區,正好是這個風靡全球的災難影片係列所大加宣傳的地區。”


    隊員們聽到這裏,心髒都涼了半截;他們迫不及待想聽艾倫下麵的解說,可是視頻到這裏又斷開了。


    科研人員看了看:“得帶回科研部,才能把這段影像完全地解鎖。”


    她說完話,神經質般地顫抖了一下,看向周圍的人群:無論是傑裏邁亞這樣出身不凡的高官子弟,還是普通的修理人員,此時都無一例外地保持著膽戰心驚的緘默。


    “大家……說話啊……”她強笑著開了口:“怎麽都……”


    忽然有人抱著頭蹲下來,聲嘶力竭地喊叫起來:“我要退出遠征隊!我要回去!我不要在這裏了!你們都看到了吧,他死了!也許就是被那個‘序神’殺的也說不定……”


    他自言自語地念叨著:“按照他的話,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打敗這些怪物……要真是由人類的思想構成的…那豈不是除非我們全部死光,這場災難才能停止嗎?”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隻有他在崩潰般地顫抖和嚎叫後站起身,睜大眼睛瞪著每一個人臉上動搖的複雜神色。


    “開玩笑的吧?怎麽可能讓我去接受一個……這樣的存在…宇宙裏真的有這樣的怪物嗎?究竟有多少?比這更可怕的東西還存在嗎?數量又有多少?我們再怎麽掙紮,感覺都是徒勞的啊各位。”


    短短幾秒間,他們腦海裏浮現無數念頭,像浪花一樣轉動,向岸邊湧來。


    如果我們走出太陽係,外麵的世界對我們來說真的會更好嗎?當初我們是為什麽想要走出太陽係?是因為人口過多需要新的土地,我們也確信在太陽係裏我們無敵。


    可是,人類進化在外界,在我們所未能知道的外部世界看來,真的那麽偉大嗎?我們征服了食物鏈,擺脫了朝不保夕的流浪。高樓大廈,科技日新月異……真的有用嗎?


    很多科幻小說裏,都把人類描寫得懸崖臨頭卻仍有一戰之力:它們很強很強但是我們人類也有驕傲…不要小看了我們人類之間的羈絆啊!最後還是人類的文明會存活下來,但是目前來看,這一切幾乎毫無希望。


    最可怕的東西是未知。


    人類對敵人一無所知,可是敵人卻能輕易地把敵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傑裏邁亞繞過沉默著的人,他戴著手套撿起地上散落的文件。


    根據艙內僅存的生命維持係統和艾倫的遺骨保存情況,應該是宇宙輻射導致他的肌肉及器官都幾近消亡。


    而地上這些手寫和打印的資料,應該是艾倫擔心電子版文件會在宇宙漂流中損毀而準備的備用方案。


    傑裏邁亞忽然注意到:在“伊甸之東”徹底與科研部失去聯係後,它的生命維持係統,包括氧氣和食物淡水供給隻能持續十年……艾倫·布什內爾身為塔克斯小組的一員,他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也就是說,艾倫在看得到的生命時限裏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在此期間,他一刻也沒有停止地記錄著自己的思考,履行他身為科學家的職責,一直工作到生命的最後。


    這個生命維持係統暫停時間會維持兩個小時,最後供給艙內的是氧氣……所以艾倫·布什內爾,大概率是在身體極度缺氧的情況下痛苦地死去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致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吃餅幹的鱖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吃餅幹的鱖魚並收藏致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