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出來她的意有所指,無非批評朱逸清的逃避現實。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道路的自由,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決定。”他也頗不以為意地表現自己的心意。


    “當然囉!每個人都有權利決定自己想走的路,這是毋庸置疑的。”遊孝芳仍不放過他地繼續說道:“選擇了正確的路當然要堅持到底,但是選擇到錯誤的路卻還執迷不悟,才是真的愚蠢!”


    朱逸清若有所思地低頭不語。


    “我一直以為你們‘四騎士’是英雄好漢,我看你們頂多隻是四個誇大其詞、騙吃騙喝的烏合之眾;當真正需要勇氣去悍衛疆土,保護公主的關鍵,卻統統臨陣脫逃不說,還一味自欺欺人地怕傷害了公主……或許‘四騎士’應該改個名字,叫四懦夫才比較符合你們的本性。”


    “程家祥像烏龜,做事慢人一拍不說,遇到感情風波就趕緊躲進殼裏,自艾自憐,難怪你們常戲稱他為‘悶燒鍋’;邱建元就像那隻孫猴子,說學逗唱樣樣精,卻怕遇到如來佛,難怪他到現在還不願被女人綁往;郭誌浩是隻大白鯊,一聞到了血腥味,哪怕味道遠在千裏之外,他也不論三七二十一,先咬中目標物再說,也不管自己是否‘大盲人’一個,老咬錯了;至於你,嗬!或許比郭誌浩好一丁點,是隻溫和又不傷人的小動物——蝦子,不過隻要一遇到危險情況時,身子馬上往後一彈,揚起滿池泥沙,讓敵人摸不清你究竟從哪個方向逃走……其實說穿了,你隻是在保護自己罷了。”


    遊孝芳臉不紅氣不喘地調侃著,口沫橫飛。讓一旁苦坐老半天的佐賀琴美與禦村徹,聽得哈哈大笑起來——根本可以組個“動物奇觀”嘛!


    “這樣說表示你很有幽默感嗎?”朱逸清啜了一口咖啡,“既然你這麽有空關心我與欣欣之間的感情發展,不如先管管你自己再說!你自己不也一樣是在逃避誌浩帶給你的傷害,最後才選擇到歐洲留學。”


    遊孝芳籲了口氣,坦然麵對他的質疑,“沒錯,或許我以出國來逃避誌浩,但是我不以第三者來當推卸的藉口,畢竟兩情相悅的愛情是難能可貴的,況且我早認清了自己深愛著誌浩的事實。”遊孝芳換了個姿勢繼續發表言論,“反觀你呢?難道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悔,你這樣子做不僅傷害了欣欣,也枉費了佐賀琴美對你的一片癡心,然後你卻又把她推給禦村徹。你到底要連累多少人陪你打這場混戰?”


    朱逸清的眉宇輕蹙了一下,立即又恢復原貌,“謝謝你的關心,但你永遠不是我,你不會知道我的痛苦!”


    遊孝芳知道人的承受極限,所以也不敢逼得太緊,“對你說了那麽多,我好像在對牛彈琴,隻是浪費口水而已。欣欣下星期就要訂婚了,明天晚上她在‘望月酒吧’宴席,你可以選擇帶她走,當然你也可以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她不愛的男人!反正決定權在你身上。”


    見他靜默不語,表示有點效用了,至於結果如何,也隻能等朱逸清正視內心的真正想法了。遊孝芳又忙不迭地接了腔,“我要回去了。如果你真的要欣欣徹底忘了你,記得明晚赴約的時候,帶佐賀琴美一塊,這樣比較有說服力。反正你現在愛的人是她,讓欣欣曉得你會過得幸福,讓她安心!”


    故意加強語氣在佐賀琴美身上,然後帶著皮包趕緊閃人了,“我能說的就隻有這麽多了,再見!”


    她俏皮地吐吐舌;剩下的就看佐賀琴美與禦村徹的囉!


    見事已有轉機,禦村徹使出慣例,嗤之以鼻道:“琴美,我看你與朱逸清矇混太久,演戲演到分不清到底什麽才是現實了。朱逸清根本不愛你,他愛的人是郭宜欣,為什麽你們都在自欺欺人?”


    “逸清,我想明晚我們還是別去了;我們去那裏隻會讓郭小姐更加傷心罷了。”佐賀琴美的語氣轉柔。


    “朱逸清!你可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不忍教郭宜欣傷心,這可是你到台灣來的目的,難不成你真被郭宜欣的眼淚哭垮了。你充其量也隻是個懦夫!”


    “禦村,你為何處處都要針對逸清,你的居心何在?”佐賀琴美提高了音調。


    “我隻是就事論事!”禦村徹不甘示弱地睨了她一眼。


    反正朱逸清也不曉得他們矇騙他!而且為了幫佐賀琴美早日“脫離苦海”,禦村徹更是做足了十成十的戲分。


    “你們都別吵了,明天晚上要不要去赴約,我自有分寸。”


    朱逸清被兩人吵得心煩意亂,一口飲盡那杯因他在談話耽擱,而早變了味的冷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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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風吹得窗簾沙沙作響,朱逸清端了杯酒站在他那偌大豪華套房的落地窗前,傾聽腳下中山北路上車水馬龍的聲響。


    一直刻意壓抑自己的心情,呈現“無情”狀態的朱逸清,卻已在幾經郭宜欣潸然淚下的波動衝突下,給弄得心中大亂,狼狽不堪。


    他該曉得她的傷心對他有著致命的要脅,卻給輕忽了?!


    不敢問為什麽,隻因為他根本狠不下心要求郭宜欣離開他,孰料自私如他,他不也在試探郭宜欣在得知了他與佐賀琴美訂婚之後,會如何表態?當然郭宜欣是深愛他的,否則她不會失態,雖然她沒說出來且為他能夠得到幸福而給予誠真的祝福。


    但是經不起良心譴責的他,發現私心已經儼然淩駕一切,反過來傷害到佐賀琴美的同時……他又再度陷入無邊無際的自我矛盾中。


    原因無他,辜負了郭宜欣已經讓他深陷撕心裂肺的痛楚中,現在卻又教佐賀琴美為他的負心掉淚——教他情何以堪……如何愧對得起佐賀琴美為他付出的一片真心?


    無奈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卻被烈酒的灼熱給嗆紅了雙眼,猛咳了好幾聲。


    實際上,是他自己惹得事情變成今天這麽複雜的地步……不是嗎?罪魁禍首是他,所有爭端全都是因他而起,因為他怯懦,因為他不敢麵對現實,更因為他害怕再受到傷害……


    或許遊孝芳這次的確說中了他的心事,在歷經了那麽多的劫難之後,心是渴望平靜的——雖然捨己救人的義舉,為他換來了賀恭太郎對他的信賴與無限感激,也博得了佐賀琴美對他的傾心……但是對這樣突如其來,為了救人而使得他雙眼俱毀的狀況,卻同樣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每每糾纏在與黑暗搏鬥的痛苦深淵中,他總是會捫心自問,這樣值得嗎?為何上蒼就不願成全他那希冀平凡生活的小小渴求,卻一再引領他的命運駛向無盡的矛盾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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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他們幾個幾乎都會到“望月酒吧”報到,連酒保小尤都可以默背出他們要點的飲料了。


    今晚,由朱逸清與佐賀琴美作東,特地在“望月酒吧”宴客,再度為他們兩個的“複合”舉行見證,佐賀琴美臉上充滿愉悅燦爛的笑容,似乎為自己贏得勝利而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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