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福地內,一段時間後,白發老人以傳授仙法為代價,讓中年男子在自己死後,把他葬在夫人一旁。


    對此表示能改變中年男子的命運,賜予仙法給予複仇的機會。


    同時,白發老人也算還了仙法因果,之後便無需在此界眷戀下去,早就活夠,更別說從夫妻倆口中,得知一個足以後悔的答案,白發老人心如死灰。


    “好。”中年男子答應下來,眼裏卻沒有為一己私欲而帶來殺戮,僅有釋然。


    當今,他倒是看得開,不再奢望能‘死而複生’這種不切實際的願望,或許能見到趙家祖先,對中年男子來說已是不可多得的機緣,死而複生,實在太過遙遠。


    這些年來,中年男子什麽都經曆過了,割裂命運,送葬親朋好友,在生死攸關的苦難裏扭轉乾坤.....現如今應當在破敗中崛起,對平定天下江湖有所作為。


    ........


    “爹爹,老爺爺是要死了嗎?”男童被兩人的情緒感染,心情低落的問了句。


    他或許沒有姐姐能看破一切的眼睛,但有一顆共鳴的心髒。


    無論是喜怒哀樂,都能隱約察覺。


    “是,也不是。”薑雲逸低頭,看了眼自家孩子,笑了笑安撫:“別難過,這位老爺爺沒有死不瞑目,也沒有痛苦悲傷,是自願閉眼長眠......但在那之前,老爺爺還在,你和姐姐甚至能問他問題。”


    隻見白發老人已經開始傳授中年男子仙法,還充當師者的身份,為中年男子解惑各種問題,而中年男子也認真的傾聽著,每一字每一句都銘記於心。


    “真噠!那我要問老爺爺,為什麽老了就不愛玩了。”男童興奮跑去。


    “我想問一個人待著,不無聊?”女孩也難得有疑惑,想不通白發老人一個人待在除了花海,卻什麽都沒有的洞天福地,能待那麽久,她心裏深感佩服。


    要知道即便是爹娘,都有彼此相伴,女孩還記得小時候家裏隻有自己,一個人被娘扔出冰棺秘境,麵對空曠無垠的仙道,都感到十分無聊,無事可做。


    “讓一個外人教,夫君覺得好?”陸凝霜看向少年,並沒有指責的意思。


    “傳道授業解惑者皆為師,啟蒙學府雖給倆孩子很好的學習環境,以及遠超尋常的陰陽五行理論,但有些知識,可不是單純讀幾遍書就能懂的。”薑雲逸道。


    陸凝霜指了指自己,表示她就是單純看書,才懂得許多道理。


    包括禦夫、合歡之術。


    “娘子你不是一般人。”薑雲逸苦笑,想了想又補充:“再說了,你不也是從我身上,一步步實踐才會變得熟練!”


    “也是。”陸凝霜不可否認。


    而那一邊。


    白發老人見到兩位仙童過來,請教自己,頓時嚇壞了,連忙求助般看向夫妻二人,不是他不敢回答,是怕誤人子弟。


    倆孩子身為仙人的兒女,自己僅是一介凡人,怎麽敢教導他們?


    “達者為師,有勞了。”薑雲逸在自家娘子身邊,遠遠的拱手。


    白發老人受寵若驚,趕忙回了禮。


    既然如此,白發老人便也耐心回答倆孩子的奇思妙想。


    .......


    見到自家夫君對外人拱手,陸凝霜沒有說什麽,反而知道姐弟倆不會過來煩自家夫君,覺得更好,自己能霸占少年。


    “夫君,來坐。”


    陸凝霜坐在樹下的秋千上,拍了拍身旁多餘的空位,朝自家夫君招了招手。


    既然他們是為白發老人賜死而來,白發老人將在不久後被埋葬,所以夫妻倆很是通情達理,選擇停留一段時間。


    夫妻倆就坐在無法晃蕩的秋千上,靜靜地看著整個凝固的天地,如此一來,白發老人也有充足的時間,傳授中年男子仙法,並且為姐弟倆解答古怪的問題。


    姐弟倆問的樂此不疲,從小隨著爹娘生活,除了羲俊真仙外,他們還從未接觸其他的老人,見到的不是姿色絕豔的仙子,就是天資卓越的道統傳人。


    仙有仙的氣派,凡有凡的紅塵。


    好不容易下凡,姐弟倆也是把心裏想過的好奇,全部問了出來。


    ........


    凝固的天地不分白晝黑夜,更沒有所謂的時間觀念,覺得是時候修煉打坐便修煉打坐,覺得該睡覺便睡覺。


    一切僅靠感覺,沒有時間流逝跡象,更沒有夕陽西下,皎月高掛的提醒。


    漸漸的,無事可問的男童蹲在花海邊,回頭看向秋千上並肩而坐的爹娘,出聲問:“爹爹,這裏除了我們,是不是什麽都動不了?沒有風吹,不能抓蝴蝶.....”


    “無聊了?”端坐在凝固秋千上的薑雲逸笑問,他比身邊的清冷美人稍矮半截,但卻是陸凝霜斜靠他。


    並且一雙纖纖玉手,從始至終蓋在少年的手背上輕握著,給予溫暖。


    “嗯嗯。”男童點了點頭,似乎忘記了此地一旦恢複正常時間流速,白發老人就會死,中年男子便會離開。


    在男童心裏,不會對未來有所考慮,而這份無憂無慮,正是所有人長大後就會失去的東西,很難尋回。


    “先和姐姐玩吧,放心,這個地方很快就會恢複,你就能追蝴蝶了。”薑雲逸又憂心提醒:“還有夏兒,蝴蝶不能吃。”


    “知道的!”


    男童舉手回應,很明顯他在啟蒙學府,養成了舉手回答的習慣。


    此時此刻,女孩毫無形象的坐在夫妻倆旁側地上,自顧自的玩遊戲。當她見傻弟弟過來,沒有不舍,很爽快的把遊戲機給他玩一會,並且教他怎麽操作,


    不遠處。


    白發老人和中年男子,心有羨慕的看了過去,一個見到妻兒雙全,家庭幸福而動容,另一人則看著姐弟倆有父母寵,除了羨慕,也是想念不在人世的身影。


    對此兩人相視一眼,無聲地笑了起來,心中的燦爛永遠銘記於心,曾經的那份甜蜜與幸福,即使歲月也洗刷不去。


    “等您閉眼長眠的時候,我會為你埋葬,而仙人贈我的那口木棺......就轉贈給您。”中年男子鄭重承諾,周身已有靈韻產生,整個人透出幾分縹緲出塵。


    可惜此界天地有缺,靈氣幹涸,也多虧這裏存在殘餘的法則,否則中年男子也不會得到白發老人傳承,順利的從練武步入練氣境,稍有“仙人”之象。


    他不知怎麽回報白發老人,自己僅有一口仙人贈予木棺,或許對老人有用。


    “有心了。”白發老人滿意的頷首,對於死亡並沒有任何畏懼,把仙法徹底傳授給中年男子,隻有對死亡的期盼。


    沒過多久。


    正如薑雲逸所言,此處天地法則不會永遠凝固,靜止半空的飄零花瓣,很快微不可微的落下幾分,天上白雲也向前移動幾寸,都在表麵時間即將恢複。


    眼見洞天福地快要恢複時間流速,中年男子趕忙完成自己的任務,挖好一個坑,木棺埋入坑中,就坐落於一個墓旁,正是白發老人心心念念的人。


    隨後,中年男子扶著白發老人,每走一步,沿途虛空就會出現絲絲裂痕,等白發老人徹底走到坑旁,無聲、灰暗、靜止的世界徹底活了過去,恢複絢麗色彩。


    花瓣飄落,清風拂麵,白雲飄浮.....


    “仙人,你說.....我晚下去那麽久,真的能找到自己的夫人嗎?”白發老人一屁股坐在花海中,忽然有些憂心忡忡。


    “會的,要相信自己的魅力。”薑雲逸和陸凝霜攜手走來,他溫笑著拿出一塊殘片,“此物願能給你做個好夢,就當是回報你為倆孩子解惑的恩情。”


    有因有果,薑雲逸還是清楚這個道理,既然借助白發老人讓倆孩子明白凡間紅塵,自己也得還他一場機緣。


    “這.....”白發老人接過殘片,打量一番後,麵色頓變:“魂族之物,仙人手上,怎麽會魂族的東西?”


    “此物是我閨女偶爾獲得,你認識?”薑雲逸稍有意外,自家娘子曾解釋過此物來曆,說是來自仙道一種無肉身,專修神魂的種族,沒想到白發老人居然會認得。


    “怎麽會不認識,魂族....魂族是入侵我大陸的域外邪族!”白發老人撐著幾息生機,語氣憤慨的說著。


    “魂族不光奪舍我們大陸的強者,還吞噬氣運,等我們大陸強者發覺不對,已臨近崩潰,隻能殊死一搏。我就是在一場與魂族的大戰中,卷入兩位大能產生相撞的法則餘波,才會莫名來到此界。”


    白發老人訴說著,又提醒著薑雲逸:“仙人,若你發現此族的蹤跡,切記要斬草除根,否則會順著您的氣息,找到您所在的世界,逐一奪舍入侵,吞噬氣運.....”


    .......


    天靜地靜,姐弟倆並沒有親眼目睹,白發老人生機斷絕,躺入棺的過程。


    更沒有機會為中年男子相送,他反而是不告而別。


    隻不過,中年男子離開洞天福地的前一刻,定在原地,回首遠望花海中的男童,臉上浮現一抹純真的笑容。


    恍惚間,中年男子似乎又回到年幼的時期,若有人看過去,就會見到柔和的光中,一名破衣襤褸的少年正看向男童友好微笑,即便幼時的他孤身一個,父母早逝,但在此刻看起來一點都不孤單。


    其實,從男童好奇詢問自己小時候的事開始,中年男子便明白——


    原來一直有人,在天上默默注視著自己,關注著自己。


    想到這裏,他向前走入漆黑的隧道,在那裏笑,背對著一家四口漸行漸遠。


    整個洞天福地,如今隻剩一家四口。


    夫妻倆坐回秋千上,能見男童在花海間,拉著女孩追逐起舞的蝴蝶。


    突然恢複色彩的世界,無疑讓男童移不開心思,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離開。


    “姐姐,不能讓它跑了!我們分頭追!”


    身後的女孩,有些頭疼道:“你抓蝴蝶幹嘛,又不能吃?”


    “這麽漂亮,可以抓給爹爹和娘親呀。”


    “.......”


    同一時間。


    陸凝霜擺動雙腿,輕輕晃蕩秋千,薑雲逸則在她耳畔輕語。


    “我眯一會。”


    “好。”


    話畢,薑雲逸輕靠在佳人肩頭閉目,不怕倆孩子見到自己依賴娘子的一幕,反而想起白發老人的提醒,遭遇,又傾聽著遠處倆孩子的嬉鬧聲,嗅著屬於自家娘子的幽香,發自內心的說了一句:


    “有時太過幸福,我都怕一切是假的。”


    與白發老人相比,他無疑是幸福的,有娘子嗬護備至,有孩子相伴並喜愛。


    薑雲逸內心深處並沒有太多憂慮和不安,也根本不怕魂族會對八荒不利,因為有陸凝霜在,便無需擔心。


    隻是想起白發老人的遭遇,有點怕自己所得的一切,都是自己死前的幻想罷了。


    “是真的,不信我親夫君試試。”


    “我信我信。”他連忙捂著嘴。


    陸凝霜緩緩低頭,看著依偎肩上的少年,他一邊長發自然斜掠而下,垂在了秀氣臉龐,佳人便伸手替自家夫君捋到耳邊,又告訴他:“也是夫君應得的。”


    薑雲逸聞言一笑,眼睛眯開一條縫,捂嘴的手放下,轉而搭放在她鎖骨上,借力撐住身子,前傾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靜止臉龐。


    了解自家娘子的他,也說出了和陸凝霜差不多的話。


    “而我是你應得的?”


    “嗯。”


    少年目光對上清冷美人的瞳孔,整個人一下子墜進清涼的溫柔中,便伸出纖細食指,戳戳她的額頭應道:“好好,幸福是我應得的,我也是你應得的,我家實力至強的娘子從不會虧待我。”


    陸凝霜道:“永遠不會。”


    “我知道。”


    蕩著秋千,夫妻輕語。


    忽然陸凝霜一用力,秋千往前蕩,猛的蕩到最高處,少年下意識挽住她的手臂,一眼望去能看到更遠更美的地方,但他的心永遠留在佳人身邊,不會離去。


    而遠處的花海田野裏,倆孩子嬉戲打鬧,忽然聽到另一道吵鬧,扭頭望去。


    他們見到秋千上的爹娘,一人笑容滿麵的往前望,一人側眸看他透露溫情。


    這一刻,便是世間最幸福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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