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


    薛嵓隻想著方孝孺吩咐、讓自己離間燕王他們將帥之間關係的這件事,所以每當聽到燕王提起他、生怕自己會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才致使他緊張到如此地步。


    朱棣再次讀著手中的詔書道,


    “轉眼間、已有兩年沒見了,皇上他現在身體還好麽?”


    “皇上他一切都好。”


    邊在嘴上回答著,薛嵓邊覺得很是別扭,不禁又有些不自然起來。


    朱棣及時地又將話題轉到了詔書上、道,


    “隻是、皇上說已經赦免了孤王的‘罪行’,讓孤王罷兵回自己的屬地去,可是、這上麵卻沒有說恢複孤王的爵位宗藉,又何來的屬地呢?”


    “啊?是麽……”


    詔書的內容、薛嵓還真的沒有看過,一是不敢看、二是也沒心思看,他滿腦子裏想的都是到燕軍大營中,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聽對方這一問,隻好尷尬地道,


    “可、皇上已經答應讓您複爵歸藉了……”


    “這麽說、就隻有兩種可能,一是皇上答應了、可方大人卻沒有寫,這方大人就是在抗旨了;再不就是還有另外一份詔書、這一內容在那上麵寫著,所以剛才孤王才要問一下的,畢竟方大人不該是如此馬虎之人,會將這麽重要的事情給漏掉嘛。那麽、現在你倒是告訴孤王,是方大人在抗旨呢、還是有其它的詔書?”


    朱棣邊不錯眼珠兒地盯著他,邊不緊不慢地問道。


    薛嵓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勉強地冷靜下來道,


    “這個、下官真的不太清楚……”


    “大人不清楚麽?”


    朱棣又在詔書上掃視了一下、歎息道,


    “可是這樣一來不就成了沒有任何意義的一紙空文了麽?沒有爵位又何來的屬地?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你讓孤王怎麽回去呢?還有啊,方大人隻是讓孤王罷兵,卻沒說盛庸、平安他們什麽時候罷兵,這樣又是一句空話不是麽?唉,可惜了方孝孺這麽好的文筆、還有這麽好的字跡,可到頭來、卻寫了一堆沒有用的文字。”


    “這、這個……”


    此時的薛嵓已經不隻是緊張這麽簡單了,更重要的是、他在心裏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早經被方孝孺給推進了火坑,用這樣的詔書來騙如此精明的燕王,是方大人真的小看了對方、還是根本就沒將自己這些“使臣”的性命當回事兒呢,


    “殿下,這些下官真的不知道……下官隻是奉皇上的旨意來……”


    “孤王明白,”


    朱棣倒是一臉的善解人意,而且還向他笑了一下,


    “詔書怎麽寫的當然不關薛大人你的事,所以、孤王才會對你有什麽說什麽,這種連三歲幼童都騙不了的詔書、恕孤王無法接受,還請方大人見諒。”


    “是……”


    薛嵓自然是無言以對,他心裏清楚的很,在這種情況下、眼前的這位數次擊敗朝庭征計大軍的燕王殿下,沒有將怒火轉嫁到自己頭上、就已經是很開恩了,自己還能說什麽呢?


    不過、就在此時,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就是他曾依著方孝孺的吩咐、讓自己的隨員們暗中將方大人親手草擬的“召降詔書”在燕軍營中散發下去,雖然沒說什麽時候做這件事,可誰知道那些隨員們中有沒有“勤快人”,已經開始著手辦這件事了。如果真的被燕王發現了,自己焉有命在?!


    想到這裏,薛嵓頭上的冷汗一下子便流了下來,坐立不安地道,


    “殿、殿下恕罪,下官忽然想起隨下官同來的那些屬員們,從未到過軍營,擔心他們會惹出什麽禍事來,能夠允許下官、下官……”


    “薛大人請便好了。”


    朱棣依然看著手中的那份詔書,對他的這副緊張的樣子、好象根本就沒注意到。


    這一下,薛嵓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想著燕王還在這裏,自己要是離開了、實在是不太禮貌,便隻得小聲地吩咐身邊的一個隨從道,


    “你快去告訴他們,都老老實實地呆著,不許到處亂走、更不許胡來。”


    “小的明白了。”


    那名隨從連忙點著頭、走出了中軍帳。


    吩咐完了,薛嵓邊在心情祈求著那些下屬們動作別太快、邊回過身來,眼神正好和朱棣緊緊盯著他的目光碰上,嚇得他心裏猛地一抖,


    “殿、殿下……”


    “薛大人還有事麽?”


    朱棣不急不緩地輕聲問道。


    薛嵓此時真是如坐針氈,明明時節已至夏季、明明頭上在不時地冒著汗,可他的全身卻仿佛陷入深淵一般、覺得透骨的寒,


    “下官沒有事了……”


    “那好吧,”


    朱棣將手中詔書合上、交給身邊的鄭和、然後道,


    “這份詔書麽、孤王且先收下了,麻煩薛大人回複皇上,此‘靖難’之役的起因就是朝中某些奸佞為了其一已私利、而在皇上與諸王之間挑撥離間。如今雖然黃子澄、齊泰二人已經被貶,可從此次和談看來、其陰謀已經形成,並影響著其他朝臣。孤王隻希望和皇上修複從前想到的信任,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又何來的罷兵休戰?”


    “下官、記下了……”


    薛嵓不敢再多說什麽,隻能唯唯諾諾。


    頓了頓、朱棣又用語重心長的口氣道,


    “另外、也請你轉告方孝孺大人,身為重臣要以江山社稷為重,不能因理念不同、或者隻國文武之分,便排除異己、甚至是挑唆聖上不顧天理人倫、以至於骨肉相殘。孤王當然期待一切恢複安定的那一天早日到來,可方大人若隻想以此來拖延時間、以達到其自身目的的話,告訴他、那絕對是辦不到的。”


    “下官、知道了……”


    薛嵓真的覺得很憋氣,憑白無故地替他人被燕王教訓了一頓,心裏還要暗自慶幸,至少看這樣子、人家並不打算拿他來算這筆帳。


    見話說的已經很明白透徹了,朱棣稍稍一抬頭道,


    “如此、孤王就不留各位了,回去之後請轉告皇上、我會等候他的下一道詔書,在此期間不會再用兵。當然了,如果是朝中有人居心不良、做出對孤王不利的事情,那就另當別論了。”


    “好、好,下官就此告辭。”


    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薛嵓向朱棣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帶著身邊剩下的那名隨從朝帳外走去。鄭和在朱棣的示意下,前去相送,剛走出帳口時,就見柴靖南和武平文正一臉好笑地瞧著他們,等這些人一離開,二人旋即進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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