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棣來到前廳時,見徐輝祖正在訓斥徐增壽:“你怎麽能這樣說人家!他是燕王帶來的客人,你身為國公公子,怎麽這麽沒禮貌!”徐增壽雖不還口,卻也一臉滿不在乎。


    朱棣聽出是因為柴靖南的事,便上前勸說道:“好了、好了,增壽還小,何況這也沒什麽。”


    徐增壽見了笑嘻嘻地道:“還是大姐夫好,不象大哥總板著個臉。”


    徐輝祖又要罵他,卻被朱棣拉住了手:“行了,輝祖,我還有事要請教呢。”


    可不等二人落座,忽聽門外一陣吵嚷,接著又一陣大亂,還有撕鬥的聲音。


    徐輝祖一愣,對身邊的國公府侍衛監領宮守國道:“你去看看,怎麽回事?”宮守國點頭剛要出門,卻見門外飛進兩個人摔在廳堂前,看衣著正是府中侍衛。


    大家都大吃一驚,不等弄明白,隻聽一聲長嘯,一個人已掠進廳堂穩穩地站在正中。看此人有四十左右歲,一襲青衫、卻是儒生打扮,隻是腰間懸著一柄長劍,顯得英氣逼人,目光中也滿是孤傲。


    宮守國見了、喝問道:“你是什麽人?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青衫人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你也配知道六爺的名字麽?”


    “大膽狂徒……”


    宮守國還要說,卻被徐輝祖抬手製止:“閣下來此何事?”


    青衫人四下看了看、冷冷問道:“殷雲明在哪裏?”


    朱棣心中一動:原來殷大俠的擔心並非多餘,可這武林中的事糾纏不清,便道:“殷大俠不在府中,已出去很多天了。”


    青衫人打量他一下,又盯著他的臉:“真的麽?是做了縮頭烏龜了吧。”


    朱棣聽了心中一氣,剛要回他幾句什麽,徐輝祖在旁道:“閣下到底想怎麽樣?這裏可是魏國公府。”


    青衫人冷笑:“六爺可不管什麽魏國公還是魏國母,隻想叫殷雲明那小子滾出來!”


    宮守國聽他口出不遜,便向旁邊的兩名侍衛一揮手,兩侍衛罵道:“狂徒!還不滾出去!”邊說邊各抽單刀向青衫人劈去。


    可還沒等眾人看清楚他是如何行動的,隻是覺得眼前青衫一閃,同時兩聲清脆的“啪”、“啪”聲傳來,那兩名侍衛每人臉上均挨了一巴掌,緊接著、兩人的手腕已被拿住,兩把刀“鐺”“鐺”落地,人已被提了起來、扔出門外。


    青衫人輕輕彈了彈衣襟:“兩個狗才,早該滾出去。”


    宮守國一見知道此人利害,便操起一條齊眉棍朝他橫掃過去。青衫人身形飄飄、忽的一轉,順手一撈,竟抓住棍梢輕輕一抖,宮守國頓覺手中棍如活了一般、難以抓牢,立時脫手。青衫人將棍一甩,掃向他的腰,宮守國見不妙,忙向旁撲去,棍頭掃中左胯,疼得他大叫一聲,摔倒在地。


    一旁另一名侍衛見了提刀衝上來,還沒等衝到近前,隻見青衫人用棍在他眼前一晃,接著一下子點在胸前,那侍衛竟連動也動不得。青衫人抓住棍頭,左掌向棍梢一推,齊眉棍竟從中間裂開劈成兩片。青衫人一陣冷笑、將棍擲向地上的宮守國,宮守國大驚,忙向旁一滾,兩半的棍片落在地上、彈起兩丈多高。


    朱棣真是吃驚不小,心道:此人如此高的武功,殷大俠恐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此時,蔣瓛和於諒、周鐸也帶人趕來了。於諒、周鐸見此情景,互相一使眼色,各壓單刀一左一右衝了上來。


    那青衫人不慌不忙,忽然抓過定在一旁的那名侍衛、左右一擋,二人不得不撤回刀。青衫人將侍衛向周鐸擲去,接著一掌拍向於諒的手腕,於諒忙向旁一閃,可那青衫人卻已抓向他的右肩,於諒急轉身形,誰知對方這一手又是虛的,腰間大帶已被他扯住,右腕也被擒住。


    於諒隻覺得全身酸麻,竟一絲力氣也使不出,青衫人將他拖到麵前道:“說,殷雲明呢?”


    於諒搖頭:“他、他不在……”


    周鐸接住那名侍衛放到一邊,卻見於諒已被製住,心中雖急,可又怕傷了他,一時之間不知所措。蔣瓛見了、抽出長劍高喊:“喂,放開他!我知道殷大俠在哪!”


    青衫人還真的將於諒推向一旁,卻見蔣瓛的劍已刺到,便一陣冷笑、伸出兩指竟來夾他的劍尖。蔣瓛見他這手兒,也不敢大意,立時將劍一抖,這口劍頓時如遊龍一般。青衫人一見收回兩指將身一轉、又來叼他的脈門,蔣瓛抖腕一繞、劍走遊龍刺向他的小腹,卻見青衫人的腰胯平著移出半米,劍刺空。


    蔣瓛從未見過這等身手,不禁吃驚,卻見那青衫人看著他一笑:“你倒還有點兒意思,是錦衣衛嗎?”蔣瓛也不回答,抖劍再刺,青衫人哈哈一笑,“還是讓六爺教教你吧。”說著身形一旋、轉眼已到了其身側,左掌拂向他的肩頭,蔣瓛忙將肩向下沉,青衫人笑著道,“這樣不行。”邊道左掌竟似粘上一樣搭在他肩上。


    不等掙紮,青衫人的掌已順他的手臂滑向手腕、一把抓住,蔣瓛本能地向回抽,青衫人順勢一送,蔣瓛已站立不穩、倒退十幾步跌倒在地,劍也落到對方手中。青衫人用兩指一夾劍刃,隻聽“啪”的一聲、劍刃已斷為兩截,然後一抖手將斷劍甩向蔣瓛。蔣瓛嚇得連躲都忘記了,兩截斷劍卻一左一右釘在他兩側的地上。


    徐輝祖見狀幾步來到朱棣身邊,用身子護住他:“你們一起上,保護燕王千歲!”


    在堂內的所有護衛各持兵刃圍了上來。青衫人仰天大笑,抽出長劍、轉動身形飄然而動,不多時,所有護衛有的被奪了兵刃、有的被打倒在地,青衫人卻還劍入鞘傲然而立。


    正在所有人都在驚愕之時,一塊石硯飛向青衫人。


    青衫人大怒:“哪裏來的小人!”隨著話音,左手袍袖一拂,石硯被拂的飛向一邊,青衫人身形一飄、掠過大堂撲向一側,右掌已擊出,然而當他看清對方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時、心中大惑,但掌已無法收回,匆忙間向旁一偏,巨大的掌風將那孩子竟擊得平飛起來,直向牆壁撞去。


    朱棣見那孩子正是柴靖南,當時顧不得什麽了,飛身躍過去一把抱住他,然而竟也被帶得身子向後撞去、跌在地上。


    徐輝祖大驚:“燕王!”撲過去扶,卻見朱棣已掙紮著坐了起來,方才鬆了口氣。


    朱棣看著懷中的柴靖南,見他臉色臘黃、雙目緊閉,渾身軟得象灘泥,頓時心如刀絞,呼喚著:“靖兒、靖兒,你醒醒……”他這才意識到原來這個孩子已在自己心中占據了如此重要的位置,見他傷成了這個樣子,已難過得心如刀絞、淚水盈盈。


    徐輝祖抬起頭,見青衫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朱棣,心中一陣緊張:“你、你還想怎麽樣?”


    青衫人瞟了他一眼:“叫姓殷的出來。”


    朱棣悲忿地抬起頭大聲道:“若殷大俠在府中,會容你如此非為嗎?!”


    青衫人聽了並沒生氣、反倒微微一笑:“你就是朱棣麽?人倒真的還不錯。”


    徐輝祖更加緊張了:“你在胡說什麽?!”


    “別緊張,六爺我是來找姓殷的算帳,對別人沒興趣。”青衫人還是盯著朱棣,“不過,你說的對,看來那姓殷的實是不在這裏。那就麻煩你告訴他,就說武平文不會放過他的!”說完一聲長嘯,身形已掠出大廳轉眼沒了蹤影。


    大廳內一片狼籍,滿地都是被折斷的兵刃和被打傷的侍衛,徐輝祖又是氣又是慚愧,尷尬的看著朱棣不知道說什麽好,朱棣卻抱著柴靖南不停的呼喚,大家一起圍上來看,朱棣看了看他們:“於諒,你快去找郎中來!”


    於諒轉頭便走,一旁蔣瓛趕了過來:“等等,燕王,這孩子是被那姓武的掌風所傷,不是一般郎中便能看好的。”


    朱棣早已失去平時的沉穩,焦急地看著他:“那你看怎麽辦?!”


    “燕王別急,還是先抱他進去,讓臣下看看。”蔣瓛道。


    朱棣抱著柴靖南回到內宅,蔣瓛拉起他的手拭了拭脈相、不禁一皺眉。朱棣忙問:“怎麽樣?”


    蔣瓛歎口氣:“虧得那武平文手下留情,不然他現在已沒命了……華山派武功當真利害。”


    “他真是華山派的?”朱棣一聽追問。


    蔣瓛點點頭:“是啊。”


    “你能救活他嗎?”


    “小臣功力尚淺,他的內傷又很重,隻能延續一時……”


    朱棣拉住他:“一時也行,求你救救他,本王這就派人去找殷大俠。”


    蔣瓛點頭:“對,快點兒找他回來才是辦法。”然後脫下鞋襪、盤膝坐好,又對朱棣道,“抱歉、千歲,行氣療傷越靜越好。”


    朱棣忙對身邊人道:“走,我們都出去。”然後又跺了跺腳,“靖兒若有個好歹,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去找殷雲明的人已派出了幾批,朱棣在門外等的心焦。過了約有一個時辰,忽聽裏麵傳出呻吟聲,朱棣第一個衝了進去,見柴靖南已經醒過來,蔣瓛卻已是滿臉的汗水。


    朱棣來到床前:“靖兒、靖兒,你怎麽樣?”柴靖南嘴角動了動,卻咳了起來。


    蔣瓛邊拭著汗水、邊疲憊地道:“千歲,這也非長久之計,盡快找殷大俠回來才是。”


    朱棣看著他:“多謝你了,辛苦了。”


    蔣瓛苦笑了一下:“慚愧,恐怕小臣的能力有限。”然後下去休息。朱棣便守在床邊,柴靖南的目光也不離他。


    傍晚,柴靖南突然呻吟起來,痛苦得滿頭是汗。朱棣一見急了:“快叫蔣瓛來!”


    片刻,蔣瓛趕來了,見這情景一時手足無措、忽地跪在朱棣麵前:“千歲,小臣的功力無法這麽快恢複,這、這實在無能為力……”


    朱棣也知道不能勉強,可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不禁大罵:“華山派的惡賊、我朱棣饒不了他!”


    話音剛落、聽門外有人道:“華山派的惡賊怎麽了?惹得四爺這樣。”


    朱棣聽聲音便知道是道衍,忙迎上前:“大師來的正好,快救救靖兒吧。”


    道衍來到床前見柴靖南的樣子、微微一笑:“這小調皮就不會安靜一會兒嗎?”


    朱棣心中有些惱,卻見道衍拉起柴靖南的手,片刻這孩子安靜了下來。朱棣鬆了口氣:“多虧大師趕來……”


    道衍擺手製止了他:“老衲回來是告訴四爺,萬歲傳您進宮。”


    朱棣不放心地看了看柴靖南,道衍一笑,“放心吧,這裏交給老衲好了。”


    朱棣知道他是位異人,便點點頭:“好吧,拜托大師了。”然後將鄭和留在府內,隻帶了馬彬進宮去了。


    其餘的人漸漸離去,道衍留在房中,深夜裏又再次將內力注入他的體內,柴靖南覺得渾身輕鬆了好多、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鄭和趕來侍候著,道衍又守了一天。


    第三天正午,殷雲明終於趕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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