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陵沒有說話,卻是拿起筷箸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


    韓嫣不知道劉陵今天找他到底有什麽事,不過既然劉陵沒有開口,他也不會傻傻的先開口問。自己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韓莊酒樓的菜單都是韓嫣親自製定的,因此大部分也都是他愛吃的東西。在宮裏許久,這個禁忌那個逾矩的,韓嫣很久沒吃的這麽慡快了。神情愈發認真愉悅,一時間仿佛真的是來吃東西一樣。


    沉默半晌,劉陵突然幽幽開口。“你們這種世家子弟,是不是瞧不起我這種行徑啊?”


    “啊?”韓嫣一時間懵住了。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舉止輕浮,心機深沉,算計太重。個個表麵尊崇仰慕的,一邊想和我歡、好,一邊又怕我會對你們不利。或者幹脆就認為,不論我去找誰,肯定都是有目的的,有謀算的。”劉陵歪著腦袋,細細問道。


    “你在乎嗎?”韓嫣用手撐著下巴,散漫的問道。


    “……”劉陵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頭頂花攢錦簇的牆畫,沉默半晌,突然說道:“我小的時候,父王並不是很看重我。而我的弟弟劉遷,雖然占著父王嫡子的身份,但是性格魯笨,又不會讀書,也不討父王的喜歡。”


    韓嫣狐疑的揚了揚眉,不知道劉陵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深宮內院,對於一個不得寵的王爺女兒意味著什麽。”劉陵喃喃的說道。“就連一個得勢的太監都能給你臉色。那些得寵的妃嬪美人們的冷言冷語更不算什麽。月例被貪墨,日常的用度被人偷偷換成劣質的,甚至連生病了想要傳一個郎中都得上下打點……”


    劉陵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直到有一天,我餓得昏倒在花叢裏,九、十歲大的身體,卻連五六歲的都不如。瘦瘦小小的,就那麽躺在花叢裏兩個時辰都沒被人發現。後來我迷迷糊糊地自己醒了,卻聽到有人密謀要對父王不利,我沒敢動彈,又一直躺了一個時辰,等到那兩個人走了,等到夜深了大家都回屋睡覺了,我才偷偷的爬起來。”


    劉陵說道這裏,傾身向前湊到韓嫣身邊,輕聲說道:“你猜我接下來怎麽辦了?”


    “你把這事兒告訴你父王了?”韓嫣皺眉猜到。


    “哼!那兩個人可是父王的心腹,我冒冒失失的找父王去說,我找死啊!”劉陵不屑的譏諷。“我昏倒的那一片花叢是王府很偏僻的一個地方,很少有人走動的。我當時猜想他們可能不會隻去一次,便每天趁著別人不注意的功夫偷偷溜過去,一趴就是一整天,整整等了半個月,那兩個人才再次出現。這次,他們不光商議了具體細節,連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幹什麽事兒都說了。我全部記下來之後,隻等著熬到他們動手的前一天,才去找到父王,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父王本來還不信,我跪在地上跪了三個時辰才讓他勉強同意派人配合我第二天去抓人……”


    “結果你贏了。”韓嫣笑嘻嘻的說道。


    “那是自然。不光是他們兩個人,甚至包括他們的黨羽親屬在內,將近二百人,通通被我私密處決了,是我親自主持的。”劉陵自得一笑,“從那以後,整個淮南王封地裏麵,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劉陵。那些曾經欺辱過我的,謾罵過我的,通通被我找藉口收拾掉了。”


    “厲害!”韓嫣拍了拍手掌。


    “然後父王越發的倚重我,不論什麽大事兒都和我討論,甚至有些尷尬的任務也交由我去辦。也慢慢的開始寵幸我的母親,我們的日子也好過起來。”劉陵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接觸多了之後我就發現,什麽男人,什麽名人誌士,就是那麽回事兒。表麵看起來人魔狗樣道貌岸然的,其實肚子裏都是花花腸子。各有各的心機,各有各的算計。嘴上一個個說的冠冕堂皇,可是一涉及到利益,嘴臉立馬變了,比我一個女人還不如。”


    “翁主巾幗不讓鬚眉。”韓嫣豎了豎拇指,大聲贊道。


    “自從我幫著父王這幾年,雖說不上是無往而不利,但也絕對是手到擒來。可是你韓嫣,卻是第一個讓我吃癟的人。”劉陵皺了皺眉,伸手指著韓嫣。


    “翁主謬讚了。”韓嫣擺了擺手,嘻嘻笑道:“這次出手的可不是我,那可是長樂宮老太後的手筆。你輸得不冤。”


    “輸了就是輸了,哪有什麽怨不怨的。”劉陵皺了皺眉,很是光棍兒的說道:“我劉陵不是輸不起的人。我既然算計人了,被人反過來扣屎盆子的事兒我就有準備。何況這算什麽,不就是幾句流言蜚語嘛!能怎麽的?”


    “那翁主今天找我的意思是?”韓嫣反問。


    “我是想告訴你,我輸了這一局,我願賭服輸。隻是我不會就這麽灰溜溜的走了。什麽閨名清譽的,我不在乎。我堂堂一個翁主還愁嫁不出去怎麽。可是堂堂一國之母若是沒有了貞潔那算什麽?”


    “……你什麽意思?”韓嫣遲疑問道。


    “王皇後,王娡。”劉陵嗤嗤笑道。“她入宮之前可是別人的老婆吧!雖然長公主當時派人殺了金王孫,可是她沒想到王娡當時不光有金王孫這個前任夫君,還有個姘頭叫金三吧?”


    韓嫣感覺身體漸漸冷了下來。


    “堂堂一國之母,太子的母親,居然在入宮之前就有這麽多不清不楚的事情。這麽驚世駭俗的事情,聞所未聞吧?”劉陵笑的愈發開懷。“想整我,沒那麽容易。我淮南劉陵活了這麽多年,向來是把別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跌了這麽個跟頭我沒理由不回報一番不是?


    劉陵神色快意的起身,“回去告訴長樂宮的那個老太太,她的兒媳婦在民間的姘頭金三就在我的手中,問問她,是不是得認個幹親,然後封個王侯什麽的。那也算是和咱們皇室沾親帶故的不是,這金三可是金王孫的親弟弟啊!哈哈哈哈……”


    韓嫣滿頭大汗的起身告辭。身後,隻聽劉陵依舊猖狂的說道——


    “什麽高官顯貴,什麽皇後太後,照樣是個庸俗的凡人。是人就有弱點,咬你一口也會疼啊哈哈哈哈……”


    “我劉陵,雖然隻是個女人,可是我照樣要在這鬼蜮魍魎的朝堂中活的轟轟烈烈,不服氣的,盡管放馬過來。我劉陵要是皺一皺眉頭,說一聲怕,我就不是大漢皇室的子孫!”


    “什麽閨名,什麽清譽。好啊,既然拿這個說事,那咱們就擺明車馬的說說。豁出一條命,我也要噴你們一身血……”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不折騰就不是我的風格啊~~~


    ╮╯_╰╭


    皮埃斯——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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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myka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2-07-02 02:37:27


    第一卷 初臨大漢 第八十八章 破局


    從韓莊酒樓出來後,韓嫣慢慢走在長安城東市的人群中,眉頭緊鎖,一臉的煩悶。


    他在思考,劉陵給他設下的這個局,他要怎麽破解——


    表麵看起來,劉陵不過是請他吃了一頓酒,席間將不忿失敗而抓住的王皇後的把柄給透露出來。貌似隻是衝動泄憤之舉,可是仔細分析,卻全然不是那麽回事。


    王娡,她的身份可是當朝皇後,太子之母。當初陛下親封的“賢良淑德,溫婉大度,顧全大局”之人,可一旦金王孫和金三的事情暴露出來,那麽現如今在王娡身上的光環就會變得異常可笑。而景帝——


    他每每想到自己當初對待王娡的看法,再比較一下這些暴露出來的事實。身為一個男人,身為一個掌握天下權利愛惜羽毛不惜操勞一生的帝王來說,自己最信任甚至尊敬的女人居然有一個這樣的過往。他會怎麽想?同樣的,會怎麽看待劉徹?


    拳頭慢慢緊握,整齊的指甲陷入掌心,絲絲血跡順著指fèng漏了出來,韓嫣心中卻是愈發煩悶。


    對於他自己來說,知道了這麽一個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王娡?若是和她說了,自己畢竟還是個外人,如今和王娡的關係也不過是麵和心不合,若是冒冒失失的跑到她麵前將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王娡不但不會感激自己,反而會覺得自己握著她的把柄而更加忌諱自己。可若是蓄意隱瞞的話……一旦出了什麽變故,自己怎麽麵對劉徹?


    還有竇太後,景帝,劉徹……這麽多人,和自己的關係又是林林總總的複雜,自己要不要將事情告訴他們?


    韓嫣突然覺得頭頂的太陽好熱。自己若是跟景帝和竇太後說了,那麽以竇太後和王皇後的關係,自己必然是徹底得罪了王娡。不光如此,現如今梁王還在長樂宮,若是得知了這件事,他會不會再起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到時候竇太後會不會被教唆的倒向梁王這邊……


    可若是守口如瓶的話,事情一旦敗露出來,那麽自己便是欺君罔上……


    盛夏的六月天,日光熾熱,韓嫣卻感覺冷風習習,有種徹骨的寒涼。


    “韓嫣?”


    該怎麽才最恰當呢?


    “韓嫣?”


    這個王娡,既然當初想要進宮為毛不把尾巴收拾幹淨啊!


    “韓嫣!”一股大力從身後傳來,韓嫣霎時間警覺,握住搭在肩膀上的手臂,雙肩下沉,腰身一扭,將身後那人來了個過肩摔。自己也下意識的跪在那人身上,纖細修長的手搭在了那人的脖頸——


    “韓嫣,是我,公孫賀!”那人連忙開口。


    韓嫣回過神來,看著身下的青年,不由得歉然一笑,口中說道:“抱歉,我剛剛想事情想的入神。”


    說著,起身將公孫賀拉了起來。


    “沒事!”公孫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看著韓嫣慡朗一笑。“早就聽說你功夫不錯,居然能和天下第一遊俠郭解打個平手,今日一見,果然厲害。”


    “行了吧!我這兩把刷子,也就是你沒個防備。”韓嫣說著,看著一身常服的公孫賀,不由得皺了皺眉。“這個時辰不應該是羽林軍操練的時候嗎?你怎麽出來了?”


    “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公孫賀聞言大笑。“今日是羽林軍沐休的日子。我們幾個也是相約好了出來喝喝酒的。”


    說著,指了指韓嫣背後的方向。韓嫣回頭,發現公孫敖、衛青、張騫、李陵等人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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