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坤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了一身冷汗。


    大夫沒有說話。


    甄沐雪:“大夫,到底怎麽樣了?天和也還昏迷著,要不然先給他看看。”


    柯柔無語:“明顯是大少爺比較嚴重,夫人的心未免太偏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繼母,見不得大少爺好。”


    季坤也瞪了甄沐雪一眼,嗬斥道:“不會說話就閉上嘴。”


    甄沐雪委屈的不行。


    老大本來就活不長了,當然是天和要緊,她隻是說出了最理智的話而已,哪裏有錯。


    苗若夢透明人一樣立在門邊,她臉上的血已經擦拭幹淨了,這會兒冷淡的瞧著床上呼吸幾不可聞的季晏禮,暗道這個婆母真是沒腦子。


    今天這麽一出,她想再左右搖擺兩頭受益已經不可能,隻能堅定的選擇季天和,還能再謀出路。


    隻有季晏禮此刻死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可以做季家的長孫,十月懷胎日子一長,不愁改變不了季坤的態度。


    片刻,甄沐雪又忍不住了。


    她開口:“大夫,我大兒子是不是不行了?”


    大夫扶了扶胡須,臉上帶上笑意:“大少爺脈象生機充沛,平穩有力,已然是大好了。”


    屋子裏的幾人瞬間都朝床上的季晏禮看去,眼裏都是不可置信。


    苗若夢猛的瞪大眼睛,脫口而出反問道:“好了?”


    大夫對季坤說著恭喜:“老夫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不僅好了,而且身體比常人更加康健。”


    季坤愣了片刻就是大喜,“太好了!太好了!祖宗保佑,真的是祖宗保佑啊!”


    柯柔也很開心。


    她向來知恩圖報恩怨分明,季晏禮好起來她是由衷為他高興。


    當然,那笑容裏也暗暗摻雜著幾分看好戲的意味。


    隻怕某些人的如意算盤,要落空咯!


    甄沐雪並沒有覺得驚喜,自小她就不喜歡這個大兒子,剛出生就被婆母抱走,言行舉止更是處處透著老太婆的影子。知道他命不久矣,傷心是有一點,但是更多的,是替小兒子高興。


    這會兒驟然得知他好了,她是驚大於喜,更準確的說,是沒有喜。


    “怎麽會……”


    她喃喃自語,在季坤看過來蹙眉不滿的視線裏,她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大夫開了點調養的方子,又趕去看季天和。


    眾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就連大夫都沒太當回事,認為季天和隻是壓到傷口疼暈了過去。


    可很快——


    “什麽???”


    “你胡說!我的天和怎麽會……”


    反應最激烈的是苗若夢,她的臉一瞬間血色消失殆盡,整個人都有些灰敗。


    柯柔掐著腰捂著嘴驚呼:“二少爺有弱精之症?那肚子裏那個孩子是誰的?”


    季天和已經醒了,他的眼眸猩紅,猶如困獸,顯然也聽到了大夫的話。


    “你胡說!若夢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我怎麽可能有弱精之症!”


    奇恥大辱!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一定是季晏禮,一定是他對自己的報複!以為這樣就能下自己的臉麵?別人根本不會相信!


    季天和忙看向其他人,季坤皺著眉看不出想法,甄沐雪呆滯的盯著他,似是不敢相信,柯柔則憐憫的看著他,仿佛已經判他死刑。


    “他是胡說的!去,去外麵找大夫!我不相信他!”


    季坤給小廝遞眼色過去,小廝轉身就跑了出去。


    確實是得多找幾個大夫看。


    季府的那個大夫心裏直呼晦氣,本來大少爺身體好了,眼見就能領賞,二少爺又出了這種事。


    他不禁後悔,還不如不說出來,反正,反正到頭來當綠頭龜的又不是他。


    外麵請來的幾個大夫得出的結論一樣,說的話還要更肯定一些:季天和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季天和崩潰了。


    這種崩潰在得知季晏禮身體完全好了以後,以歇斯底裏的姿態爆發出來。


    他砸碎了手邊所有能砸的東西,嘴裏咒罵著季晏禮不得好死。


    雖然不知道他弱精跟季晏禮有什麽關係,但弱者總是能找到別人的錯處。


    “苗若夢呢?那個水性楊花的爛貨!我要殺了她!”


    季天和怒吼著。


    甄沐雪也反應過來,擦著眼淚就要找苗若夢算賬,到處找不到人,去了苗若夢的院子,發現她房間裏貴重的東西沒了大半。


    “這個該死的賤人,竟然跑了!”


    甄沐雪安排人去找,“隻要把人抓回來,賞銀三百兩!”


    三百兩銀子。


    對下人來說這是一輩子賺不了的巨款,當下不管是有差事還是輪休的,都出府去找人。


    有路人見季府出來一群人風風火火的找著什麽,好奇詢問。


    半天時間不到,季家二少爺有弱精之症的消息就傳遍了並州。


    季坤給看診的幾個大夫出了封口費,請他們務必保密,然後得知長子醒了,馬不停蹄又去了長子的院子。


    等出來,得知甄沐雪的騷操作,氣的就是一個仰倒。


    “你這個蠢婦!兩個孩子跟你有什麽仇怨?啊!老大老大你不盼好,老二老二你把他的醜事宣揚的全天下都知道,你腦子裏裝的是肥腸嗎?”


    季坤的聲音很大,當下甄沐雪就受不住了,她委屈的掉著眼淚,辯解:“老爺,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隻是想給天和出氣而已。”


    “出氣?你是給他出氣還是盼他早點死?就算要找人,你為什麽不悄悄的找,你……滾回院子裏去,別出來添亂了!”


    柯柔連忙給他順氣,看甄沐雪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甄沐雪:“……你,你這個賤貨!我打死你!”


    她衝過來就要扇柯柔巴掌,柯柔嚇的躲到季坤身後,那巴掌結結實實打在了季坤的臉上。


    “滾!”


    季坤一腳踹在她肚子上,“再不滾,老子馬上休了你!”


    甄沐雪隻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她沒起身,就趴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再沒有當家主母的架子和形象。


    “爹,你又何必這麽對待母親。”


    一道清潤的聲音傳了過來。


    甄沐雪抬頭看著已經大好的長子,哭的更加傷心。


    “晏禮!你瞧瞧你父親是如何對待我的?我真是沒臉活下去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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