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冷而神秘,籠照這一方天地。


    臨出發前,兄弟幾個上前鼓舞,李魁便回道:“此次化形之劫對我威脅不大,你們可在十裏之外,收斂自身的氣息,好好觀摩一下,感受一番天地威嚴。”


    兄弟幾人應是。


    ……


    “今晚的月色真是美啊!”


    李魁來到深潭,他要借地利引動風雨,也有借瀑布水聲,掩蓋雷劫動靜之意。


    《山海經》有雲:夔,出入水則必有風雨。


    靜下心神,他放開自身的氣息,身體也化作夔牛原形,頭生龍角,身披蒼青色鱗甲,周身閃耀光芒,與天上的明月交相輝映。此刻,他的血脈並不純粹,還留有真龍之體的部分特征。


    當然,無論是作為夔牛的本能,還是上一世真龍的天賦,在他現出真身的頃刻間,便風雷交加、雨雲相隨。


    天威加持,雷劫生成。


    無形的波動籠罩夔牛周身,第一道劫雷已降下,旨在中和渡劫者自身的妖氣和野獸之氣。


    遠處的兄弟三人,真切感受到浩瀚的意誌將那神獸包圍,屬於李魁的氣息在消散,靈性在滋生,他們知道,那是屬於萬物靈長的人類的靈性。而後靈性隱匿,氣息漸歸平凡。


    緊接著,第二道劫雷是一道粗大的雷電光柱,將其整個淹沒。


    雷劫之中蘊含著一線生機,若劫雷沒有將渡劫者的肉身擊打得灰飛煙滅,那麽渡劫者就可以催動法力或氣血修複肉身,新生的血肉便可接引雷電之力進行重塑,那麽第二道化形之劫便可順利度過。


    最怕真魂失去了對肉身的掌控,無所憑依,一旦脫離肉身也必將被雷電摧毀,那真真是魂飛魄散了。


    好在他引發的風雨之中潛藏著一絲絲真龍氣血,借助這前世的遺澤,他將真龍氣血徹底散入周身,引導雷電之力從精微處改變肉身狀態。龍角和龍鱗逐漸化去,他徹底放棄了真龍根基,一心要證就夔牛之體長存於世。


    雷光之中,夔牛之體漸漸縮小化為人形。他雙目緊閉,麵容朝天。


    第三道,應該說是第三波劫雷一觸即發,依次擊打在他的頭頂、眉心、喉間、心口、下腹等七個部位。雷乃陰陽交融之物,以劫雷開啟七魄,化形的人身才算圓滿。


    七魄主七情,大量的情緒湧入,要衝散他的真魂。前世真龍之境,相當於人族的陽神天仙,能夠把控自身的每一個念頭,即使現在失去了真龍果位,區區一些悲喜情緒,對他也無甚難度。


    ……


    遠在山上的正陽道人從入定中醒來,他已察覺到了一絲變化。


    “時候到了,看來你該下山了!”看了看身旁同樣閉目打坐的鯰魚精,口中喃喃自語。


    ……


    “我要上山了!”還未等兄弟幾人道賀,渡劫歸來的李魁便開始道別,“雖然此次化形動靜不大,但想必也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上山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隨你一起!”向來不怎麽發聲的老四李慎突然開口。


    “也好,兩人之間互相照應。”老三李元讚同道。


    李魁深深看了兩人一眼,便點頭同意。李式如同局外人,根本插不上嘴。


    接著,李魁拿出三顆淡紅色晶珠,“這是我以自身氣血、劫雷之力和月華凝結而成的煉形丹,服之可強化氣血,開悟智慧,正好你們一人一顆。”


    “謝謝老大!”李式第一個便接了過來,對寶物的興趣暫時壓下了其他念頭。


    ……


    老大與老四的離開,自有山上之人接應。


    “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聚!”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一種悵然之情充斥李式心間。


    沒想到,三個月後,李元突然告知他將要渡劫化形。


    李式也曾向族爺爺李東嶽詢問他們的怪異之處,當時李東嶽隻是告知了他老三的來曆,對於老大和老四則諱莫如深。他也非常好奇老三到底隱藏著哪些手段,或許通過此次化形之劫能夠了解一二。


    當李元將煉形丹交給他保管時,更是讓李式驚訝,“你渡劫之前不服用嗎!”


    “目前並不適合我。”李元似有所指。


    無需多言,轉眼間又是月圓之夜。


    劫雲漸起,雷電也在積攢著威能。


    三丈方圓的老黿,浮於深潭之上,靜待劫雷降下。它的氣息化作一隻大如山嶽的玄龜,仰起頭朝著天空嘶吼,似發泄也似挑釁。


    電光落下,將它肉身擊潰,爾後,一切歸於平靜。


    目光所及,隻見一道雷光墜落,便風消雲散,唯有朗月高懸。而在李式的感知中,李元的氣息徹底消失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李式的心突然慌了,他快步趕到渡劫之地。他的到來反而引動了四周的變化,淡淡的血霧開始在他身邊聚集。攤開手掌,血霧便如同乳燕歸巢般凝結成一滴精血落入掌心。


    “你當時不時信心滿滿嗎?你的底牌呢?”李式注視著血滴痛哭流涕,“這一滴血,就是你的告別?”


    第一次經曆生死離別,而且還是陪伴自己八年的兄弟,怎能不讓他悲從中來。


    “何處來,何處歸。既然這裏是生你養你的地方,我便送你回家!”他握緊手掌,整個人縱身一躍跳入水中。


    血與水交融,這樣,李元就能重新擁抱整個深潭了吧。


    水下昏暗無光,如同他此刻空洞的內心。就這樣靜靜的沉在水中,他的心神逐漸放空,忘卻了一切悲喜憂傷。


    那散於水中的精血悄無聲息間融入他的身體,幫他徹底鬆弛下來,隨著水流而律動,就這樣自然而然進入了胎息。


    當他浮出水麵,睜眼看到的便是照入深潭的第一縷陽光。瀑布的水落入深潭,如同擊打在他的心頭,讓他古井無波的心泛起陣陣漣漪。如此,他便將深潭、瀑布印入了心間。


    他,入道了!


    心境如水,靜時水波不興,動時天河倒灌。天地如此廣闊,真的能以人心應天心嗎?李式不解。


    “該回去了,也是時候找尋我自己的路了。”他已經決定離開這裏,去見識更廣闊的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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