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承業蹲下身體查看著兩具屍體,一具確實是趙四的,眉頭緊皺,嘴唇發紫,一截舌尖伸出嘴外,生前並未承受痛苦。


    另一具是個女子,腹部微微隆起,麵容普通,雙目大睜,顯然生前受到了驚嚇,舌尖同樣伸出嘴外。


    楊承業伸手打算抬起趙四的下巴看看。


    “哪裏來的小孩子?搗什亂?還不快滾!”


    這時,仵作突然抬頭對楊承業叱道。


    楊承業作為二十一世紀新青年,大學專業就是法醫,畢業後進入公安部門成為了一名法醫,他做過的屍檢也不知凡幾。


    聽到仵作的嚷嚷,王安快步走來,問道:“發生了何事?”


    仵作指了指楊承業,拱手道:“大人,卑職正在檢查屍體,也不知哪裏來的小孩兒竟然來動屍體,萬一破壞了屍體該如何是好?”


    王安看了看楊承業,露出一絲鄙夷之色,對仵作問道:“屍體檢查的如何?”


    “回大人!”


    仵作回道:“兩具屍體確實是自盡而亡,隻是不知為何上吊,就不得而知了。”


    聞言,王安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就將趙捕頭和他的夫人抬走,好生安葬吧。”


    “等等!”


    楊承業突然開口說道:“大人,屍體還未檢查清楚,如此草草安葬,恐怕有些不妥吧。”


    聽了楊承業的話,王安怒道:“楊公子,本府是看在欽差大人讓你調查賑災糧一案才對你處處忍讓,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呐!”


    楊承業盯著王安,說道:“大人,我感覺趙捕頭之死另有隱情,而且他是賑災糧一案的關鍵人物,所以我有義務阻止將他安葬。”


    “胡說!”


    不待王安說話,仵作接口道:“我已經檢查過趙捕頭的屍體,難道我的判斷會有錯?”


    “要知道我可是遵照大宋提刑官宋慈宋大人所著的書勘察的,豈能有錯?”


    “難道你在質疑宋大人?”


    楊承業沒想到這個仵作竟然抬出了宋慈。


    對於宋慈,楊承業還是有所了解的,宋慈確實是南宋的提刑官,斷案無數,從未有過冤案。


    宋慈乃中國古代傑出的法醫學家,被稱為“法醫學之父”,他所寫的《洗冤集錄》是世界上第一本法醫專著。


    宋慈先後擔任四次高級刑法官,後來進直寶謨閣奉使四路,一生從事司法刑獄。


    宋慈長期的專業工作,使他積累了豐富的法醫檢驗經驗,晚年所著的《洗冤集錄》是中國乃至世界法醫學裏程碑式的巨著。


    楊承業的專業就是法醫,對於《洗冤集錄》可謂是倒背如流,並且能夠活學活用。


    這時,楊承業也被激起了火氣,對那仵作冷聲道:“宋大人所著之書當然沒有錯,但是你卻曲解了宋大人的意思。”


    “我來問你,人上吊自盡會是什麽樣子?”


    “哼!”


    仵作冷哼一聲,說道:“《洗冤集錄》中關於自縊的驗屍描述中有這麽一句,若真自縊,開掘所縊腳下穴三尺以來,究得火炭方是。”


    “我們在趙捕頭上吊的地麵之下確實是挖到了火炭,這還不能證明他們是自盡而亡嗎?”


    楊承業來到趙四上吊之處,確實看到地麵有一個坑,裏麵有幾塊火炭,不過這火炭卻是人為的。


    接著楊承業抬起趙四的下巴,看到其脖頸上卻有兩道痕跡,一道略深,呈深紫色,一道略淺,呈白色。


    楊承業看著仵作,沉聲道:“趙捕頭夫妻並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聞言,仵作當即瞪大了眼睛,看著楊承業現出一副吃人的表情。


    王安問道:“楊公子是否看出了什麽?”


    楊承業指著那堆火炭說道:“這些火炭並不是自然形成,而是凶手在殺死趙捕頭夫妻後埋下的,自然形成的火炭不會這麽雜亂,凶手是非常熟悉《洗冤集錄》的。”


    接著楊承業指著趙四的妻子說道:“還有,趙捕頭的夫人瞳孔大張,顯然生前受到了驚嚇。”


    “最為關鍵的是趙捕頭,雙目緊閉,並未承受任何痛苦,顯然是對凶手非常熟悉,他沒想到凶手會突然對他動手。你們來看。”


    楊承業說著伸手將趙捕頭夫妻的下巴抬起。


    “趙捕頭與他夫人的脖頸上同時有兩道痕跡,一為深紫,一為白痕,這白痕是他們吊死在房梁上留下的,而真正致命的確是這深紫色的痕跡。”


    “如此就能得出一個結論,他們是被人勒死,然後才吊在房梁上,造成了他們上吊自盡的假象。”


    “這、這怎麽可能?難道宋大人記錄的是錯的?”仵作驚聲道。


    楊承業瞥了仵作一眼,說道:“宋大人記錄的並沒有錯,隻是你不應該生搬硬套,每個案件都有他的不同之處。”


    這時,王安問道:“你知道誰是凶手嗎?”


    楊承業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王安恨恨的說道:“此人當真是喪盡天良,趙捕頭的夫人已經身懷有孕,竟然也能下此毒手,本府一定會找出凶手,將他淩遲處死!”


    楊承業在兩具屍體上分別捏了捏,又看了看王安離去的背影。


    趙捕頭是賑災糧案的關鍵人物,如今已經死亡,看來對手已經察覺了,應該就是殺人滅口。


    突然,楊承業想到了什麽,快速離開趙四的家,既然趙四已死,那就是意味著此案的另一個人物也危險了。


    楊承業按照他了解到的情況,來到了師爺的家。


    師爺名叫周泰,紹興人士,已經在嘉興府侍奉了三任知府。


    當楊承業來到周泰家門外時,聽到的確實雞飛狗跳聲。


    楊承業急忙推開大門,看到滿院狼藉,到處都扔滿了鍋碗瓢盆的碎片,甚至就連被子家居都在院中。


    “啊,不要!”


    突然,楊承業聽到了一個驚恐的叫聲從房間內傳來,急忙快步衝了進去,當他看到房間內的情形時頓時眼神一縮。


    隻見房間內到處都是雜物,周泰正衣衫不整,披頭散發地縮在牆角。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周泰嘴裏反反複複的念叨著。


    “師爺,在下楊承業,不是來殺你的!”


    楊承業試圖靠近周泰,哪成想周泰竟然抓起旁邊的雜物扔了過來裏,同時繼續向後縮著,並且驚恐的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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