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呢?我病了,他為什麽都不來見我?我想他,好想他……”


    他一直哭、一直叫,說話的聲音像個稚氣的少年,印山居嚇得趕緊餵他喝藥,以為他是燒過了頭,神智不清。


    他喝了藥就吐,一直哭喊慘叫,哭到沒有力氣,便低聲袖噎著。


    整個人就像水做的汨人兒一樣,醒著哭、睡著哭,淚水像流不完似的不斷淌下。


    印山居欠了一堆債務,沒有辦法一天到晚守在他身邊,隻好疲於奔命地每日來回店裏、家裏好幾趟。


    在他細心的照顧下,印殘月的燒終於退了,隻不過他的體溫始終很高,慘白的臉龐、布滿血絲的雙眼,退燒後的他終於恢復了神智。


    燒退了,印殘月卻開始咳血,雖然隻有一點點血絲,卻令印山居更加緊張,四處借錢要讓印殘月看大夫。


    但他現在已是窮光蛋一個,負債纍纍,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怎肯借他銀兩,被人嘲諷幾句,照樣借不到銀兩,印殘月的病隻好這樣拖著。


    就在拖著的這些時日,封天炬要人送回了當初送印殘月的衣服、配飾,印殘月見了,病得更加嚴重。


    又拖了十多日,印殘月日益消瘦,也許是見印山居為他奔波勞累,印殘月撐著身子起來走動,日日走動一會兒,不久他咳血的情況便好上許多。


    印山居見他身體虛弱到這種程度,抱著他大哭道:“都是哥哥的錯,若不去賭,又怎會窮到這種地步。”


    印殘月搖頭道:“不關哥哥的事,是我身體弱,拖累哥哥了。”


    “不!不是的。殘月,你是哥哥的寶貝,你要好好的活著,我們還要一起活上很久呢。”


    印殘月的淚水掉了下來。以往封天炬將他摟在懷裏時,也曾對他這樣說過,還說捨不得見他哭泣流淚;他現下才知一切都是虛假的,他隻當他是下賤的陪宿,比ji女還要下等。


    “你都吐血了,身體這麽不好,我們去求求封少爺吧,他那麽有錢,總會借些銀兩讓你醫病。”


    一想到封天炬那日對他的羞辱,他便驚懼得渾身顫抖。


    言語的羞辱是一回事,他那日強行的傷害他,令他痛得死去活來,那種感覺他不要再嚐試第二次。


    “不、不!哥,不要……”他慘叫起來。


    印山居見他不肯,又緊張又擔憂的道:“可是你的身體這麽弱,我們……”


    印殘月激動地打斷他的話:“不!哥,不要,我不要……”


    印山居怕他過於激動,立刻順著他的意思道:“不要就不要,不過你要好好的調養身體。”


    “我會的,哥,我會的。”他急忙保證。


    接下來的那幾日,也許是為了不讓印山居跟封天炬借銀兩,印殘月強忍不適,日日下床走動,拚命的多吃多喝。


    雖是粗茶淡飯,但是他走動久了,身體又強健了些,終於不再吐血,這場病似乎已經痊癒了一大半。


    此外封天炬對契約之事也沒再提及了,雖然不再供貨給他們,卻也沒有去衙門告他們;他隻是將貨全拿去別家店賣,擺明毀約,而且不把他們看在眼裏。


    封天炬財大勢大,印山居明知道他這樣做是毀約,但是他豈敢在老虎嘴裏拔牙,隻好忍氣吞聲,收起好幾門店麵,慢慢的節省開支,希望能開源節流:生意可以不必做大,但是至少要能還完所欠的銀兩才行。


    印殘月的病終於好了,雖是好了,但身子卻瘦了一大圈:曾經豐腴的雙頰陷了進去,粉紅色的臉頰也顯得蒼白,越近冬日,越不能忍受寒冷。


    他到觀音廟前的小池時,還因為太冷而全身發顫,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大病一場後更加虛弱了。


    朱小姐見到他的樣子,似乎嚇了一跳,後來想到他家遭逢遽變,印家隻有兩兄弟,印殘月在那段時間自然也過度操勞了;她不知道印殘月是因為日前病了一場,才會如此虛弱。


    “印二少爺……”


    印殘月對她點頭,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曾以為自己愛上了朱小姐,但是在遇上封天炬之後,一切都變了。


    他的心裏眼裏隻容得下封天炬,但也因為封天炬,這場愛戀不隻令他黯然神傷,更讓他自取其辱:他的心碎了,再也裝不下其他人了。


    “朱小姐,你近來好嗎?”


    朱小姐點了下頭,雖然覺得心裏的良人有些淡漠,但他又表現得彬彬有禮,不似討厭她,料想是生意上的事讓他傷神,無心於兒女情長。


    朱小姐走到偏僻處,從衣袖裏拿出一個新做的荷包,放進了印殘月的手心。她小聲的道:“印二少爺,我知道你兄長最近生意有些不順)這些若用得著,就拿去用吧。”


    聞言,印殘月略微吃驚。


    朱小姐的爹親不隻嫌貧愛富,對待家裏的人更是苛刻,這個荷包裏的銀兩雖然不多,但一定是朱小姐辛苦攬下的。


    “不!不……我怎麽可以拿朱小姐的東西……”


    “沒關係的,印三少爺,你先拿去吧。”


    他激動得一口熱血湧上喉頭:貧困時,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朱小姐竟然雪中送炭,更可見她對他的真心真意。


    朱小姐似乎也瘦了許多,看來有些憂愁……


    他覺得慚愧,熱淚湧上眼眶,哽咽不已。


    他與封天炬情愛濃烈時,朱小姐一直守在深閨等他迎娶,他曾允諾待兄長生意做得順時,就去迎娶她。


    但是與封天炬熱戀時,他根本就沒想過朱小姐,想來這段時間,朱小姐一定也寢食難安。


    將心比心,朱小姐愛他的心,不就跟他愛著封天炬的心一般的熾烈,封天炬辜負了他,他又何嚐不是辜負了朱小姐。


    他那顆因封天炬而絕望的心,忽然竄過一股暖流,他感動得淚水盈眶,忘記禮儀,緊緊握住朱小姐的柔荑,雙手不住的輕顫。


    他低下頭,淚水已經流了下來。


    封天炬實在傷他太深,他雖然無法再像愛封天炬一樣的深愛著她,但是他起碼可以真心的對待朱小姐。


    他發誓一定會好好地對待朱小姐,絕不會讓她的心跟自己的心一樣殘破不全。


    見她綻出美麗的微笑,一點也不怪他,也不把自己的不安說出口,他很慚愧,也很自責。


    “朱小姐,是我對不起你,我印殘月真是不知好歹,你對我的一片真心,我直到現在才明白……”


    “印二少爺,你千萬不要這麽說。”


    印殘月因她的體貼而哭泣,更為自己將真心賠在一個將他視為賤貨的男人身上而哀泣。


    “如果你不嫌棄跟著我隻會吃苦,朱小姐!請你下半輩子一定要伴在我身邊,我印殘月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補償你對我的心意。”


    朱小姐的胸日起伏著,聽到情郎說得如此真摯。她溫柔的低下頭,她的溫順裏有千萬柔情,絲絲縷縷都是情意。


    “我說過了,我等你,水遠都等你。”


    印殘月一回家就請了媒婆到朱家提親,一聽是印家的窮鬼來提親,朱老爺立亥j惡聲惡氣地將媒婆趕了出去。


    接下來那三日,朱小姐不肯進食,朱老爺愛女如命,為人雖是苛刻,但是一見寶貝女兒氣若遊絲:心一急便同意了這門親事。


    現在家裏窮,朱小姐竟然肯下嫁,印山居得知此事後,忍不住豎起大拇指道:“這個朱小姐了不起!’’


    朱老爺也知印家現在雖有店麵,卻是負債纍纍,中看不中用,真要拿什麽聘金,恐怕也拿不到。


    他隻好提出兩個條件——


    第一,不論怎麽窮,一定要擺酒筵;第二,她寶貝女兒生的第一胎兒子,要回去繼承他們朱家。


    第一個條件還好辦,第二個條件一般人都不會同意的:但印殘月像是隻要娶得朱小姐就心滿意足,於是印山居便統統同意了,現在隻等擇個佳期,讓印殘月與朱小姐成親。


    印山居也認為封天炬毀約毀得莫名其妙,直到那兩箱衣服、配飾被封天炬的家僕抬來時,他才知道他們賣那些衣物之事,早已被封天炬知道:想來是賣了衣物,封天炬才憤而毀約。


    雖然這場災難是因為印殘月堅持賣衣物而起,但是印山居每次見到印殘月蒼白、瘦弱的小臉,就捨不得將這件事告訴他,日子也隻能這樣一貧窮地過下去。


    又想到封天炬是有名的商人,還曾與他有生意往來,家裏有喜事,又怎麽能不邀請他,就怕封天炬以為他們瞧不起他,反而多生事端。


    思及此,印山居便趕到封天炬設筵的客棧去送喜帖。


    “印大少爺,多日不見,店裏生意好嗎?”


    封天炬不把他瞧在眼裏的態度,以及充滿嘲弄的明知故問,分明隻是想尋他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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