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中人大多愛惜羽毛,不屑如持環蒙麵人那般貼地遊移,“妍兒”驟逢此等對手,已經感到十分難纏,偏偏持刀蒙麵人的招式又十分猛惡,著實讓她窮於應付。


    “妍兒”心中著惱,銀牙暗咬間單足點地,逆勢打橫飛掠出去,曼妙身姿舒展之際,一指反點持刀蒙麵人的咽喉,腳尖則踢向持環蒙麵人的下頜。


    這一招轉守為攻,瞬間化被動為主動,不可謂之不妙。


    樊飛見狀卻是臉色一變,脫口沉喝道:“君姑娘當心!”


    話音未落,隻聽持環蒙麵人發出一聲低吼,手中雙環寒光陡盛,合力鎖向“妍兒”的足踝。


    持刀蒙麵人則騰空躍起,斬馬刀攜雷霆之勢縱貫而下,勢要將“妍兒”剖為兩半。


    “妍兒”不敢硬接,單掌撐地掠向側方,同時雙足連環踢出,徑直向持環蒙麵人胸前攻到。


    持環蒙麵人全不理會,喀喇碎響之中,兩根肋骨被當場踢斷,但他的雙環也牢牢鎖住“妍兒”的足踝。


    陰陽刺輪環屬於奇門兵刃,內外都布滿倒鉤利刺,此刻隻須啟動機簧,“妍兒”便難逃斷足之厄。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持刀蒙麵人趁機撲上,萬千刀光中盡顯無窮殺意,頓時將“妍兒”的上中下三路完全籠罩,正是平生最得意的絕技——滅絕三連斬。


    “妍兒”身體打橫,足踝還被牢牢鎖住,縱然肋插雙翅也難逃脫,著實險象環生,性命隻在頃刻。


    樊飛覷得分明,臉上不由得露出悲憫之色,同時發出一聲輕歎。


    伴著這聲輕歎,陡見耀目金光劃破夜空,宛似烈日豔陽絢爛奪目,令人不敢逼視。


    日輪天刀還鞘之刻,“妍兒”挺腰一躍而起,鄙夷的目光落在持環蒙麵人身上。


    持環蒙麵人仍舊保持方才的姿勢,但不過眨眼之間,他手中的刺輪環和臉上的黑巾同時碎成兩片,各自墜落塵埃。


    不出所料,持環蒙麵人臉上也是一片平坦,隻不過其中多出一條縱貫而下的深深血痕。


    持環蒙麵人的身軀頹然仆倒,持刀蒙麵人則看著手中的半截刀身,冷哼一聲道:“好刀。”


    “妍兒”一揚眉道:“不必廢話,我現在隻想知道,你為何要恩將仇報,還有你這張臉,到底是怎麽回事?”


    持刀蒙麵人身軀一震,咬牙切齒的道:“恩將仇報?羅某雖然不才,可並非狼心狗肺之輩!”


    “哼!姓樊的惡賊,事已至此,你還要繼續偽裝嗎?”


    樊飛緩步上前,拱手為禮道:“果然是羅兄,你我當真久見了,但羅兄這話從何說起?在下從未冒犯於你,難道你是受了旁人的挑撥,所以才對在下心生誤會?”


    羅巨豪怒喝一聲道:“夠了!你這道貌岸然的奸賊,如今還不肯認罪嗎?羅某忍辱負重許久,終於等到報仇雪恨的機會,無奈你這奸賊命不該絕,總有爪牙幫凶前來助陣!”


    “前次點蒼派的米兄不幸亡故,這次伏寨主又壯烈犧牲,羅某眼下勢單力孤,你大可趁機趕盡殺絕,何必在這兒惺惺作態,繼續偽裝成正人君子!”


    樊飛神色平和,仍是耐心的道:“羅兄想必是遭人蠱惑,所以才對在下如此憎惡,你的麵容被毀,必定與此脫不了幹係,不如將整件事情和盤托出,咱們再一同參詳如何?”


    羅巨豪無限憤懣的道:“不必再巧言令色了!你這奸賊勾結淨宇教,不僅屠滅我家,還辱我愛妻清白,事後又裝出偽善麵目,假意助我報仇,讓我真將你當作了生死之交!”


    “妍兒”聽得秀眉緊蹙,樊飛更加瞠目結舌,片刻方訥訥的道:“羅兄方才所言,皆是無稽之談,這些事情你是從何得知,又為何對此深信不疑?”


    羅巨豪激動的大吼道:“住口!羅某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難道還會有錯?你自以為得計,可沒料到當初那一劍,並未殺死‘鬼手人屠’揚嵩吧?”


    樊飛劍眉一軒,難以置信的道:“揚嵩遭我一劍封喉,當場完納劫數,你我一同將他埋葬,這些羅兄難道都忘記了?”


    羅巨豪狠呸一聲道:“我當然沒有忘記,但你以為殺人滅口,便能高枕無憂嗎?”


    “其實在你我圍攻揚嵩之時,他便知道大限將至,於是故意受你一劍,假作當場斃命。而在此之前,他早已用一線傳音聯係,囑咐羅某及時將他挖出,然後親口說出真相。”


    樊飛雙眉緊鎖,麵沉似水的道:“在下行事無愧於心,豈有什麽所謂‘真相’?何況即便在下藝業不精,老魔殺之不死,羅兄又怎能聽信一麵之詞,不加求證便冤枉在下?”


    《控衛在此》


    羅巨豪依舊戾烈的道:“冤枉?哼!羅某自然不會冤枉你!你給我老實回答,蓬萊禦仙劍從何處學來?”


    樊飛疑惑的道:“劍法自然是在下師門所授,羅兄此問有何用意?”


    羅巨豪恨聲道:“一派胡言!禦仙劍譜是我家祖傳秘籍,隻因先祖為人所敗,一怒之下棄劍學刀,這部劍譜才閑置下來。你正是為奪劍譜,才勾結魔頭害我全家,是不是?”


    樊飛聽罷隻覺匪夷所思,連連搖頭道:“羅兄這番執念,根本毫無因由,在下真不知該從何辯起。”


    羅巨豪哂然道:“你自知理虧,當然無從辯駁,倒不如痛快認罪了吧!”


    樊飛歎口氣道:“不管如何,還請羅兄告知何人毀你麵容,相信隻要找到此人,一切便能水落石出。”


    羅巨豪冷厲的道:“不必了!羅某學藝不精,合該喪命於此,但樊飛你記著,多行不義必自斃!”


    說罷羅巨豪拋下半截長刀,隨即雙拳齊出,向著樊飛胸前猛轟而來。想必他自知報仇無望,這一招毫無章法可言,但孤注一擲之下,攻勢異常猛惡,赫赫拳風足可開碑裂石。


    “妍兒”豈容羅巨豪傷及樊飛,當下隻見她身形電閃,早已擋在樊飛麵前,同時右手雙指一駢,疾點羅巨豪胸口的膻中穴。


    這一下“妍兒”無意傷人,隻想製服羅巨豪,出招的時機和力道都恰到好處。但她還是低估了羅巨豪的決死之心,霎時隻見這位“怒目金剛”騰身躍起,出膛炮彈般猛撞過來。


    “妍兒”見狀不由得心下駭懼,尤其看到羅巨豪那張極盡恐怖的麵孔,更讓她心中陡然生出莫名怯意。心神震動之刻,出手差之毫厘,這一指雖然戳中羅巨豪的胸膛,卻並未將他的穴道封住。


    羅巨豪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雙拳已然越過“妍兒”的阻擋,毫不留情的轟向樊飛。


    “妍兒”驚怒交集,電光石火間再也無暇顧及其他,日輪天刀下意識的鏘然出鞘,隨即反腕橫刀疾厲一抹。


    金色光華一閃而過,一腔熱血望空噴灑。羅巨豪虎目圓睜,雙臂垂落下來,頸中的傷口迅速耗盡了他殘存的生命力,隨著八尺雄軀轟然倒地,一切信念也好,執念也罷,統統就此煙消雲散。


    樊飛始料未及,禁不住麵色慘變,當場彎下腰去,發出連聲劇咳。


    “妍兒”醒過神來,連忙上前攙住樊飛,又是氣苦又是羞愧的道:“你沒事吧?方才是我失手了,唉……”


    樊飛閉目調息片刻,這才喟然道:“君姑娘不必自責,隻怪在下掉以輕心,沒能及時挽救羅兄。”


    “妍兒”愈發慚愧,低頭囁嚅著道:“事已至此,幕後之人怕是沒法追查了,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樊飛目光中隱現決絕,咬牙間斬釘截鐵的道:“那幕後之人已經盯上在下,豈會就此善罷甘休?天尊言道:‘人不染紅塵,紅塵自染人’,那幕後之人既然不容在下安然退隱,那非凡神龍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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