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宇教三大高手同時攻到,其中還有一名能為超群的絕滅魔王,天下能夠從容應對者堪稱屈指可數。


    嶽嘯川自知力有不逮,霎那間冷靜分析,早已做下決定。於是隻見他揮刀撩向韋搏虎的金錘,暗中使出粘字訣,引著金錘砸向斷九州的大關刀。


    這一下用的是四兩撥千斤的巧勁,其中精微奧妙實難言傳,畢竟韋搏虎也是頂尖高手,想牽引他的招式絕非易事。


    萬幸嶽嘯川天賦異稟,而且三年苦修進境神速,即便此刻情勢危殆,運勁仍是絲絲入扣、恰到好處。


    反觀韋搏虎急欲立功,出招過分急躁,再加上先前力戰爾千流消耗不少,使得這一錘難免略失法度。


    這樣一來此消彼長,韋搏虎頓覺腳下一虛,不由自主的揮錘砸向斷九州。


    這兩人都是力能扛鼎的凶悍之輩,八棱紫金錘對上大關刀,霎時轟然巨鳴震耳欲聾。


    連周圍廝鬥的淨宇教眾都難以抵抗,不少當場捂著耳朵滾翻在地,口鼻中已經滲出鮮血。


    嶽嘯川雖然險中求生,但他人在切近,所受衝擊更大,腦中隻覺嗡的一聲,差點被震暈過去。


    然而凶險還不止於此,暴九錫的馬槊此時正好刺到,毒龍出洞般捅向嶽嘯川後心,便要將他一擊斃命。


    嶽嘯川方才出招時便有判定,這一槊他已經無暇應對,隻能竭盡全力側身一讓。


    這一讓瀕臨極限,終究稍遲半分,鋒銳的馬槊自嶽嘯川背後劃過,登時血肉橫飛,甚至險些將他的脊骨切斷!


    嶽嘯川難以承受重擊,慘哼聲中踉蹌跌翻在地,劇烈的疼痛彌漫周身,讓他幾乎沒法呼吸。


    斷九州和韋搏虎都被對方的巨力衝得後退不迭,還是暴九錫反應更快,錯步扭身一招回馬槍,仍是捅向嶽嘯川後心。


    嶽嘯川再無應對之能,霎那間心中滿是悲涼,隻餘閉目待死而已。


    身為人子卻要弑殺親父,孰料事到臨頭竟義無反顧的為他而死,世間荒唐之事恐怕以此為最。


    嶽嘯川早有覺悟,並不畏懼死亡,隻覺愧對先母和恩師,此生使命未盡,唯盼來世彌補。


    正在嶽嘯川萬念俱灰之際,身軀卻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陣戰栗,似曾相識的奇妙感應再次發生,隨即倏見不世雄影飛身疾掠而至,伸出的手掌鐵鉗一般握住馬槊的槊杆,竟讓這勢在必得的一擊戛然而止。


    暴九錫好像正在經曆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情,驀地瞪大眼睛,失聲驚呼道:“教主?!”


    教主!周圍所有人心中都冒出這兩個字,數百道目光齊齊落在那無敵戰神身上,有的心膽俱寒,有的則熱淚盈眶。


    葉行歌!原本傷毒交加、命懸一線的葉行歌,如今居然渾若無事,而且一出手便截斷暴九錫的必殺一擊。


    槊尖距離嶽嘯川的後心隻有咫尺之遙,卻偏偏不能再突進半寸,因為眼前的魔君根本無法撼動。


    暴九錫瞬間由腳底冷到頂心,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覺槊杆上傳來一道強橫無匹的反震之力,勢如破竹般攻入他的丹田,使得他周身氣血如沸,當場口濺朱紅,仰身踉蹌暴退。


    葉行歌順勢奪過馬槊,反手突刺韋搏虎,韋搏虎回氣不及,隻能勉力揮錘一格,卻終究於事無補。


    槊尖隻是微微一偏,正中韋搏虎左邊肩窩,韋搏虎慘嘶一聲,金錘咣當墜地,一時之間痛得麵無人色。


    葉行歌鼻中冷哼,馬槊拔出之際,韋搏虎肩頭當即血湧如泉,一跤跌坐在地,顯然已經沒有再戰之能。


    葉行歌甫一出手便輕易製服兩大高手,眾人都看得心潮翻湧,尤其是反叛勢力,恍惚間如臨末日。


    嶽嘯川同樣看到葉行歌的赫赫神威,心中固是五味雜陳,但畢竟還是歡喜居多。


    此時隻見葉行歌伸出手來,微微一笑道:“還能起來嗎?”


    嶽嘯川略一踟躕,終是伸手與葉行歌相握。結實的手掌上傳來獨屬於親父的溫度,饒是嶽嘯川性情冷峻,但此情此景之下,他還是險些虎目落淚。


    葉行歌留意到嶽嘯川神情有異,可也並未多想,隻是和聲道:“少俠相助之恩,本座永誌不忘。”


    嶽嘯川喉頭如堵,低咳一聲道:“教主言重了,屬下分所當為。”


    葉行歌微一頷首,隨後環顧四周,滿場教眾被他的氣勢所懾,紛紛停下廝鬥,隻有汪藏玄等反叛勢力的首腦走投無路,仍在拚死搏殺。


    葉行歌神情莊肅,最後覷定斷九州,語聲清冷的道:“十一,連你也反我?”


    斷九州微微一頓,跟著幹巴巴的道:“我沒有反教主,隻是想請你順從民意。”


    葉行歌無心再爭論何為民意,當下一揚眉道:“當初你生具畸形,慘遭無良之輩羞辱,是本座將你救出火坑,又尋來馭傀之術讓你修練,這些你都忘了嗎?”


    斷九州仍是不帶絲毫感情的道:“教主對我恩同再造,我自然沒有忘記,所以才不想讓你行差踏錯,葬送神教的基業。”


    葉行歌搖了搖頭,難掩蕭索的道:“那你方才持刀逼向本座,又是什麽緣故?”


    斷九州訥訥的道:“我說過,此生隻為教主驅策,決不會將刀鋒指向教主,所以方才是為了清君側,請教主切莫誤會。”


    葉行歌聽斷九州滿口詭辯,竟毫無悔過之意,終於為之震怒。於是隻見他臉色一沉,森然冷哂道:“好,你既然承諾此生為本座驅策,那本座命你在此自戕謝罪,你肯是不肯?”


    斷九州腰杆一挺,悶聲回答道:“教主見諒,我無罪,不自戕。”


    話說到了這份上,葉行歌也知道無須再多費唇舌,心下喟然一歎,馬槊直指向斷九州,義正詞嚴的道:“來吧,便讓本座看看,你究竟修練到了何種程度?”


    葉行歌平日慣用方天畫戟,但今日因為參加慶典,他自忖無須動武,所以並未將兵刃帶下殘風之巔。


    所幸馬槊與方天畫戟差相仿佛,而葉行歌早已達到宗師之境,無論使用何種兵刃,都足以克敵製勝。


    斷九州麵臨平生最凶險的一戰,本能的提聚起全副心神,大關刀當胸一橫,一派淵渟嶽滯之象。


    淨宇教的兩大創教魔王,決定叛亂最終走勢的一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兩人身上,靜待天雷勾動地火。


    驀地隻聞一聲清叱,葉行歌跨步挺身直進,馬槊對著斷九州胸前轟然殛落。


    招式並不見半分花巧,卻深得返璞歸真的神髓,勇往無前的一擊,正是當者披靡。


    斷九州根本無從閃避,喉中猛的發出一聲狂喝,蓄力已久的一刀帶動周身死煞之氣,破天劈地般縱貫而下,決意將葉行歌剖成兩半,至於那“決不會將刀鋒指向教主”的誓言,自然是拋諸九霄雲外了。


    然而葉行歌是何等逆天修為,覷準時機左臂一抬,生生架住這力逾千斤的絕殺一斬。而他手中的馬槊更不容情,噗的一聲穿透堅逾金鐵的魔軀,無比強大的勁道將斷九州衝得離地而起,仰身飛跌出去。


    斷九州一向以怪力驚人聞名,如今卻在葉行歌麵前不堪一擊,無論攻守都盡落下風。


    眾人都看得瞠目結舌,嶽嘯川更是心潮澎湃,甚至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眼前隻是一場幻夢,隨時都會驚醒。


    小書亭


    葉行歌順手放開馬槊,然後倒轉奪下來的大關刀,刀鋒指向斷九州道:“十一,隻要你肯認罪,本座便饒你一命。”


    斷九州伸手拔出馬槊,緊接著彈身而起。眾人都以為葉行歌網開一麵,這位絕滅魔王多半會聽命認罪。


    孰料斷九州卻是惱羞成怒,鏘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劍,伴著一聲震天虎吼,猛然斬向葉行歌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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