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使者通過山口關隘,又沿著山道走了約摸一個時辰,嶽嘯川和時媚煙終於登上太行山腰。


    眼前隻見屋宇連綿、氣象恢弘,四周高搭塔樓,方圓數裏盡收眼底,道路兩側也密布守衛,不見半點懈怠。


    嶽嘯川默查形勢,不由得暗自警醒,此番已然深入虎穴,一己之力絕難與敵方抗衡,所以尤須謹慎小心,不容絲毫行差踏錯。


    須臾走到山門,恰見樊飛含笑等待,嶽嘯川舒了一口氣,遙遙抱拳為禮道:“樊兄久候了,承蒙接引上山。”


    樊飛欠身還禮道:“昨日有事耽擱,無暇參見諸位神王,以致於未能請到上諭,讓嶽兄和四姑娘在山下將就了一晚,在下實在慚愧。”


    說話間來至切近,由使者驗過憑信,嶽嘯川和時媚煙總算進入山門。


    樊飛迎上前來,與使者交割完畢,這才咳聲道:“鮮於少主不克分身,便由在下領兩位前往住處,兩位跟緊一些,切莫隨意走動。”


    嶽嘯川和時媚煙自然應允,三人前後相隨、亦步亦趨,路上雖然遇到幾次盤查,但樊飛應對得當,不一刻便順利進入後山。


    先將時媚煙送到西邊的客房,樊飛才帶著嶽嘯川來到東邊安頓。


    嶽嘯川心中有所牽掛,裝作漫不經心的道:“聽聞貴教教主昨晚抱恙,鮮於少主參與會診,不知現在情況如何?”


    樊飛望空抱拳道:“教主洪福齊天,自然沒什麽大礙,鮮於少主稍後便來接待嶽兄。”


    嶽嘯川聽不出是真是假,隻能違心的道:“如此甚好,鮮於少主對貴教教主寄予厚望,期盼他勵精圖治、撥亂反正,在下也極欲看到貴教未來的作為,以定今後行止。”


    樊飛一正色道:“嶽兄盡可放心,想必教主不會讓你失望。此次你一力維護鮮於少主,又護送魂殤神王精心煉製的廣靈金丹上山,堪稱居功至偉,神教必將予以重用。”


    嶽嘯川心下哂然,隨即又想起一件事情,順著探問道:“對了樊兄,大關莊被帶走的那批童女,你可知她們眼下境況如何?”


    樊飛微頷首道:“在下已經打聽清楚,她們是被安排在了各處充當使女。”


    嶽嘯川略略放心,跟著又道:“那鄒鐵匠的女兒呢,具體可有眉目?”


    樊飛沉吟著道:“暫時還不明了,此類事務由絕滅神王統管,在下若是太過關心,難免啟人疑竇,隻怕有些不妥。”


    嶽嘯川微感失望,但還是點頭道:“在下明白,確實不能過分急躁。”


    樊飛正聲道:“嶽兄放心,你和鮮於少主既然答應了鄒鐵匠,在下自然會放在心上,後續再旁敲側擊、探明內情。”


    嶽嘯川道聲多謝,樊飛又囑咐他安心留在房中,之後便出門而去。


    嶽嘯川坐困愁城,百無聊賴之下索性上榻安枕,權當為昨夜補眠。


    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忽聽門外傳來篤篤的叩門聲。嶽嘯川靈覺自醒,應聲起身打開房門。


    隻見門前站著一名錦衣使女,看年紀也不過才十二三歲,手裏提著一隻碩大的食盒,麵現局促間訥訥的道:“見過客人,婢子奉命來給客人送飯。”


    嶽嘯川接過食盒,隨口問道:“小姑娘是幾時上的山,原本又是哪裏人?”


    原來他見到那使女態度生澀,估計她應該上山不久,或許正是來自大關莊,所以才有此一問。


    那使女愈發瑟縮,低垂著頭道:“婢子隻管送飯,其他事情什麽都不許說,求客人原諒。”


    嶽嘯川聞言倒不好勉強,隻能和聲道:“無妨,那你去吧。”


    那使女如蒙大赦,趕緊轉身而去。嶽嘯川用過午飯,已經是未初時分,正不知還要等待多久之際,便聽門外傳來腳步聲。


    驀地精神一振,嶽嘯川徑自上前打開房門,隻見外麵紫衣倩影駕臨,正是鮮於曼。


    同樣是一夜未睡,又一直忙碌至今,鮮於曼臉上難掩疲憊之色。但見到嶽嘯川開門相迎,她心中著實喜樂非常,當下嫣然一笑,斂衽為禮道:“嶽先生久等了吧,在山上還住得習慣嗎?”


    嶽嘯川將鮮於曼讓進屋裏,接著歎口氣道:“在下如今好比籠中之鳥,要說習慣可是違心之論。”


    鮮於曼抿嘴輕笑道:“眼下正在非常時期,氣氛難免有些緊張,等教主痊愈便好多了。”


    嶽嘯川心頭一凜,眨眨眼道:“貴教教主的傷勢沒大礙了嗎?那鮮於少主為何忙碌到現在?”


    鮮於曼點點頭道:“昨晚教主忽然咯血,所幸救治及時,晚間便無礙了。”


    “不過穀君航的北鬥伏魔印的確霸道,即便強如教主,也隻療複了五成傷勢。妾身擔心之前的用藥有什麽不妥,便跟五仙教蒲教主他們夫婦兩人參詳了一陣,萬幸一切正常,教主康複隻是時間問題。”


    嶽嘯川暗暗憂心,勉強不動聲色的道:“看來果然是天佑貴教,如今再加上魂殤神王的廣靈金丹,貴教教主康複的時間必定能夠大大縮短。”


    鮮於曼嗯聲道:“的確如此,妾身已經將廣靈金丹獻上。”


    “教主本來聖心大悅,但聽聞師父不幸亡歿,又難免十分感慨,所以今晚特意擺下宴席,既是為妾身接風洗塵,也是告慰師父的在天之靈。”


    嶽嘯川遲疑著道:“擺宴接風?貴教教主會親自到場嗎?”


    鮮於曼肯定的道:“是,而且除了教主,神意神王、暴影神王、絕滅神王也都會到場。”


    嶽嘯川越聽越是心驚,須知淨宇教創教十二魔王,時至今日堪堪已經折損半數。沒想到除了坐鎮昆侖山總壇的“天機”,以及南下追殲武林正道的“殘照”,餘下四名魔王居然都在太行山上,這可真稱得上龍潭虎穴了。


    鮮於曼看到嶽嘯川神色凝重,詫異間關切的道:“嶽先生怎麽了?是否發覺有什麽不妥?”


    嶽嘯川鎮定心神,低咳一聲道:“鮮於少主多心了,在下隻是沒想到諸位神王都在山上,難免有些吃驚罷了。”


    鮮於曼籲了口氣,耐心解釋道:“神意神王一直在教主身邊輔佐,暴影神王也參與了攻占殘風之巔的戰役,隻有絕滅神王行蹤不定,但教主已經飛書請他回轉,預計今晚便能到達。”


    嶽嘯川咳聲道:“原來如此,也算適逢其會吧。”


    鮮於曼略一遲疑,低眉輕聲道:“晚上的宴席妾身想請嶽先生陪同,不知你能否應允?”


    嶽嘯川微覺意外,麵現遲疑的道:“多謝鮮於少主青睞,但在下並非貴教中人,此等盛會隻怕並無資格參與。”


    鮮於曼俏臉泛紅,一派誠懇的道:“嶽先生過謙了,師父將廣靈金丹和妾身托付給你,這份信任毋庸贅言。即便你眼下還並非神教教徒,但絕對有資格代表本門出席,想必教主和各位神王都能理解。”


    嶽嘯川聽出鮮於曼的弦外之音,自己也心生局促,頓了頓才訥訥的道:“這個……在下並非薄情寡恩之輩,尤其當日火場之中多有冒犯,理當擔起相應責任,隻是……還不宜操之過急。”


    鮮於曼臉上更紅,低垂螓首間澀聲道:“嶽先生切莫誤會,妾身並無逼迫你之意,咱們兩人畢竟相識日淺,的確不該太過草率,如此也是對師父不敬。”


    嶽嘯川正自暗暗點頭,卻聽鮮於曼又幽幽的道:“不過如今形勢微妙,各位神王的心思難以忖度,本門能否延續還在未定之天。懇請嶽先生念在妾身一片真心,今晚幫我抵擋一陣,好麽?”


    語聲綿軟低徊,目光中滿含懇求之意,便是鐵石人也沒法冷硬拒絕。


    嶽嘯川一時之間熱血上湧,胸中豪氣頓生,不過一場宴席,又有何懼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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