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嘯川的相貌十分英挺,頗有不怒自威之概,那侍婢吃了他的恫嚇,不由得心底發虛,立刻垂下眼簾,老老實實的道:“我叫……楚楚。”


    嶽嘯川皺起眉頭道:“楚楚?姓楚名楚?”


    那侍婢似是一滯,下意識的白了嶽嘯川一眼,嘴裏咕噥著道:“當然不是,哪有那麽蠢的名字?”


    她這下盡顯嬌態,嶽嘯川才留意到她容貌極美,雖然不過十四五歲年紀,卻已經極具傾國佳麗的潛質。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嶽嘯川略一失神,接著凝聲道:“你自己說叫楚楚,難道是我聽錯了?”


    那侍婢認真的道:“我是名叫‘楚楚’,姓氏卻是趙錢孫李的‘孫’,這有什麽問題?”


    嶽嘯川點點頭道:“孫姑娘身懷武功,想必不是白馬山莊原本的仆婢,那你到底是什麽來路?”


    那名喚孫楚楚的侍婢略一遲疑,壓低聲音道:“嶽……嶽大哥先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跟淨宇教作對?”


    嶽嘯川被這聲“大哥”叫得一愣,尤其孫楚楚開門見山,臉上更是一片篤定的神色,倒讓他有些莫測高深,心念電轉間冷哼一聲道:“我是鮮於少主的客人,為何要跟淨宇教作對?”


    孫楚楚眨了眨眼,理直氣壯的道:“嶽大哥夜裏不睡覺,也跟我似的偷偷溜出來,肯定不想給鮮於曼發覺。況且你要真是鮮於曼一夥兒,早出去找她表功了,何必還要悄悄審問我?”


    嶽嘯川聽孫楚楚振振有詞,著實佩服這小姑娘心思機敏,但眼下敵友未辨,他卻不能輕易承認,於是鼻中一哂道:“自作聰明,我的立場無須你來忖度,再不老實交待,我便將你押送鮮於少主發落。”


    孫楚楚察言觀色,早有定見在心,當下銀牙一咬道:“告訴嶽大哥也沒關係,我師父是苗疆的天蠶夫人,我這次奉師命潛入白馬山莊,其實是為了取走一本名叫《五仙秘典》的書。”


    嶽嘯川一怔道:“《五仙秘典》?與苗疆五仙教有何關聯?”


    孫楚楚輕歎道:“《五仙秘典》正是五仙教的鎮教之寶,五仙教並入淨宇教以後,《五仙秘典》也被魂殤老魔抄走,然後送給了鮮於曼。”


    嶽嘯川皺眉道:“那令師為何要關注《五仙秘典》,還派你前來盜取?”


    孫楚楚誠懇的道:“大家同為苗疆一係,我師父知道《五仙秘典》十分厲害,擔心淨宇教用來禍害百姓,這才打算取走保管。”


    嶽嘯川看孫楚楚不似作偽,料想那位天蠶夫人也是一位心懷蒼生的俠士,自己倒不好為難這小姑娘,於是和聲道:“罷了,念在你是初犯,今日便放你一馬,但下次若是再給我捉到,必定不會輕饒。”


    他說罷出指解開孫楚楚受製的穴道,孫楚楚活動了一下筋骨,抿唇嬌笑道:“早說嶽大哥是自己人了,這次多謝你啦。”


    《控衛在此》


    嶽嘯川一正色道:“不必自以為是,限你今夜自行離去,否則明日束手就擒。”


    孫楚楚小嘴一撇,不情不願的道:“知道了,嶽大哥還要跟鮮於曼做表麵功夫,不想讓我過早打草驚蛇,那等你端掉白馬山莊,我再來取《五仙秘典》。”


    嶽嘯川看著孫楚楚開門遁去,著實有些啼笑皆非,正待動身前往東廂查探,卻忽聽外麵傳來一聲豪笑道:“好個小丫頭,偷偷摸摸、形跡可疑,真以為瞞得過房某這一雙火眼金睛?”


    嶽嘯川暗叫糟糕,想必是孫楚楚被抓了個正著,這可算是自己連累他了。


    他這廂猶在暗中自責,便聽鮮於曼的聲音傳來道:“煙兒將這丫頭帶下去,仔細審問一番,明早我要結果。”


    時媚煙答應一聲,自然是領命而去。嶽嘯川不敢怠慢,撥開後窗悄然躍出。隨即門扉乍啟,隻聽房騏驥儼似關切的道:“鮮於少主可得用心防賊啊,趕快看看少沒少什麽緊要物事?”


    鮮於曼的聲音還在門外,冷冷回應道:“不勞房先生費心,稍後妾身自己檢查便可,畢竟如今夜已深沉,男女共處一室頗多不便,還請房先生多加體諒。”


    房騏驥微微一頓,隨後幹笑道:“鮮於少主未免太見外了,咱們兩人之間還分什麽彼此,用得著講究這些迂腐規矩嗎?”


    鮮於曼依舊冷然道:“禮法不可廢,否則與禽獸又有何異?”


    她這話隱含譏諷之意,房騏驥麵子上可掛不住了,當下哧的一聲冷笑道:“唷~鮮於少主還跟房某講‘禮法’,那你背著房某勾搭小白臉,這又怎麽說?”


    鮮於曼登時一滯,脫口厲斥道:“混賬!我與你有何關係,我結交何人,憑你也敢過問?”


    房騏驥嘿然道:“有何關係?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要不是你師父極力說項,我師父怎會答應這門婚事?”


    鮮於曼顯然氣得不輕,聲音發抖的道:“那做不得數!我還要跟師父據理力爭,你休想我答應嫁給你!”


    房騏驥連連冷笑道:“聽這話你還委屈了不成?天底下除了我,誰想娶你這又黑又醜的婆娘?”


    鮮於曼心下怒極,斷然厲喝道:“滾出來!我不想跟你多話,你不是要傳書給師父,讓他來主持大局嗎?正好我也借機向師父表明心跡,絕不讓你得逞!”


    嶽嘯川一直隱在暗中,聽到這話著實欣慰不已,看來鮮於曼畢竟拒絕了接受師命,“笙兒”暫時安全無虞。隻是沒想到鮮於曼和房騏驥竟有婚約,難怪先前樊飛提到“一別苗頭”雲雲,原來症結在此。


    房騏驥見鮮於曼撕破顏麵,也有些惱羞成怒,愈發尖刻的道:“好個不識抬舉的婆娘,要不是看你手下那四個小娘兒個個標致,你師父也答應讓她們做陪房,便是打死我都不娶你。”


    鮮於曼恨火如熾,咬牙切齒的道:“夠了!再不滾出我的房間,休怪我辣手無情!”


    房騏驥沉哼一聲道:“給你三分顏色便想開染坊?上次我是故意讓你,憑你那點本事,在我麵前絕對走不出三招。”


    鮮於曼更不打話,霍地出手攻向房騏驥,孰料緊接著便聽她一聲驚呼,無限駭異的道:“你!怎會?!”


    房騏驥嘿然道:“怎會什麽?你師父既然想把你嫁給我,總得先教給我一些降伏你的本事吧?”


    “哈……當然你師父也不吃虧,我師父早已將畢生所學記錄成冊,送給你師父自行參研。咱們兩家從此水乳交融,世代守望相助,豈能容旁人再來插手?”


    鮮於曼萬沒料到竟會被自家師父出賣,以致於功體罩門盡落人手,一招之下便被房騏驥輕易製服。此刻她又是激憤又是惶懼,禁不住顫聲道:“你休想!這門婚事我死也不會答應!”


    房騏驥成竹在胸,樂得調笑道:“哦?這麽毅然決然,還敢說不是勾搭上了小白臉?嘖……姓樊的是神意老頭的手下,你跟他親近一點勉強算無可厚非,可那姓嶽的來曆不明,難道也想給我戴綠帽?”


    嶽嘯川沒想到他們兩人爭鬧,竟然還扯上了自己,暗暗搖頭間心中頗覺尷尬。


    鮮於曼更差點氣暈過去,尖聲厲叱道:“下流!快放開我!”


    房騏驥呸聲道:“罵得好,反正名分已經定下了,為免真被小白臉戴了綠帽,今晚我索性拔了頭籌,好好‘下流’一番,讓你見識見識男子氣概。”


    他胸中邪火蒸騰,不由分說便將鮮於曼拖進房中。鮮於曼苦於罩門被製,一身能為半點都施展不出,有心呼叫下屬相助,卻又怕傳揚出去壞了清白名聲。


    這麽稍一猶豫的當口,房騏驥已經帶上房門,隻見他臉上滿布邪笑,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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