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王司馬越帶著大軍到了許昌,留下王府上軍將軍何倫,乞活軍將領李惲看著皇帝,同時也把二世祖司馬毗留在了洛陽。


    這下司馬毗可逮到機會展示自我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與郭象受傷有關的裴遐一刀砍了。


    “何倫將軍,父王現在加了九錫,你見多識廣,那麽按照慣例,下一步又該如何?”世子毗說話的時候,手裏還拎著淌血的人頭。


    “回世子話,設天子旌旗。”何倫也沒有落後,手上也拎著劉暾將軍兒子劉白的頭顱,“說來也晦氣,劉暾家裏什麽都沒撈著,隻好一把火給點了。”


    “劉暾家裏才幾個錢,將軍難道不知道洛陽最有錢的地方在哪裏嗎?”世子毗毫不掩飾的指向了皇宮的方向。


    “世子殿下,這臣弑君,名聲恐怕不太好吧?”何倫還是有所忌諱的,畢竟他可不想當那個被推出來頂罪的成濟。


    “嗐,想那麽多幹什麽,我司馬家哪有一個好東西,就那個不長眼的家夥,辦個事情拖拖拉拉的,都快五年了,他還賴在皇位上不動,他不自覺離開,那自然就要嚇唬嚇唬他。”世子毗也是讀遍了宮內的舊史,得出了這麽一個爽快的結論——都是王八蛋,就別裝清高了。


    “那,殿下,總有有個理由吧?末將就這麽直接闖進宮去嗎?”


    “理由?這不是現成的嗎?這也要我教你?裴遐、劉白與宮中內宦勾連,意圖謀害皇上,何倫將軍審問二人,二人認罪伏法,現何倫將軍入宮抓那些參與此事的內宦,合情合理。”世子毗將手中裴遐的人頭交給對方,“把兩顆人頭都給我挑起來,讓那些有異心的家夥看看。”


    “是……若要是末將的軍隊不小心衝撞到正好入宮見駕的廣平公主、武安公主哪?”何倫不懷好意的問道。


    “哎呀,這個嘛,那可是武帝的龍女,堂堂的長公主,自然不能是,啊,是吧?不過哪,這洛陽城裏最近似乎治安不怎麽樣,你說萬一有一夥賊寇把二位長公主給那啥了,何倫將軍去解救的時候,啊,已經遲了,這也不能怪大家吧?”


    世子毗從來就嫉恨這兩位長公主,他嚴重懷疑就是這倆死娘們給皇帝撐腰,皇帝才遲遲沒給父親設天子旌旗,完成登基前的倒數第二步。


    “世子殿下英明,手中這些猴崽子不說,龍驤將軍李惲手下那些乞活軍可是好久沒碰過女人了。”何倫雙眼冒出猥瑣的目光,哈喇子都快掉地上,心中已經預定了傾國傾城的廣平長公主。


    “去吧,別拿這些破事來麻煩我,手腳做幹淨一點,別給人留了把柄。”世子毗心情大好,據說父王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父王一死,自己再進宮去把司馬熾從皇位上踹下來,那這個天下不就是自己的了嗎?


    何倫領了命,拎著兩顆人頭,來找乞活軍李惲,李惲也沒閑著正在抄一個不順眼的官員的家。


    “龍驤將軍,世子殿下有令,這兩個賊子勾結內宦要謀害皇上,讓你我進宮去看看。”說著,何倫就將裴劉二人的人頭擺在了李惲麵前。


    “這可是劉暾的兒子,王衍的女婿。世子殿下大手筆啊。”


    李惲本來想說瘋了,但一想自己就別做那個聰明人了,自己本來就是客軍,司馬騰的死多多少少和他們這些人出工不出力有一定關係。


    “看到了吧,這就是世子殿下的手段,之前那些官員親眷還說什麽都不肯交錢交糧,現在都主動往府上送。”


    “那,這進皇宮,萬一有個磕著碰著的,何兄也知道,小弟手下都是粗人。”


    “可勁的磕,可勁的碰,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武帝的女兒廣平長公主,武安長公主,現在就在宮裏,那可都是傾國傾城的人,你我兄弟自己人,見麵自然分一半,一人一個,如何?”


    “哈哈哈,何兄,這樣不好吧,那可是金枝玉葉。世子殿下要是知道了?”


    “哎,李兄不必擔心,這就是世子殿下給你我的獎賞。眼下王爺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李兄是不是考慮一下將來?”


    “有理,有理。”李惲轉身對著正在抄家的乞活軍,“都放下,這三瓜兩棗的,你們也看得上,現在本將軍帶你們見識見識。咱們去皇宮搶。”


    “咳~咳。”何倫提醒道。


    “哦,是去皇宮槍挑了那些想謀劃皇上的宦官。”李惲畢竟也是死裏乞活,好不容易從死人堆來爬到洛陽的,一個眼色就全明白了。


    二將來到了宮門口,看到王爺的頭號心腹潘滔正領著一隊人馬衛宿,這下可煩起了難。


    “潘大人,”盡管潘滔的官職並不大,但你總不能喊小潘不是嘛,“屬下二人奉世子命,進宮搜羅逆賊。”


    潘滔點點頭,“進去吧,宮裏的守衛我都調走了,手腳幹淨一些,動作快一些,別給王爺留下什麽把柄。還有你何倫,管好你的褲襠,差不多就行了,天黑之前,必須撤出來。”


    “懂,潘大人,您那份,還按照慣例,給您送府上?”何倫和潘滔也是老搭檔了,潘滔負責羅織罪名,何倫負責下手抄家。


    “嗯,我這個人呐,不怎麽愛錢,你看著辦就行了。”潘滔說完就命人打開宮門。


    李惲捅了捅何倫,“潘大人也挺好說話的嘛。”


    “他?每次抄家,他先拿一半,能不好說話嗎?”


    “那他還說自己不愛錢?”


    “那意思是,別拿那些不值錢的糊弄他,快點吧,這天眼看就黑了。”


    “天黑了又怎麽樣?”


    “天黑了,留在宮裏的就是反賊了。”


    何倫、李惲帶著如狼似虎的兵丁闖進皇宮,根本懶得詢問,見宦官就砍,見宮女就奸,一路就且砍且奸,就見到了兩位長公主持劍站在皇帝司馬熾左右。


    “廣平、武安兩位長公主挾持皇上,拿下。綁來我審問。”何倫手往前一指,有那個懂事的兵,已經把兩個公主扒得差不多了,送到了兩位將軍歇腳的地方。


    “皇上受驚了,末將救駕來遲,死罪死罪。”李惲看著瑟瑟發抖的皇上,還不忘了行了抱拳禮,不過即便是行禮,手中的刀也沒有放下。


    “二位卿家,緣何闖宮?還把皇姐擄走?”皇帝司馬熾畢竟是皇帝,該有的威嚴還是有的。


    “陛下,我二人是來救駕,這兩個妖女,妄圖劫持陛下,我和李將軍要去,啊,審問一番。”何倫毫不理睬皇帝司馬熾,大步的跨進了自己歇腳的房子,“把門開著,讓陛下聽到這妖女的真麵目。”


    李惲心中雖然不願,但也知道這是一次不得不做的事,當然了廣平公主還是很漂亮的,他也不是很虧。


    皇帝司馬熾就站在中間,聽著東西兩邊,兩位長姐的痛苦哀嚎聲,無能為力。


    何倫再走出來時,已經拿了一封供狀,“陛下,那妖女都招供了。”


    “你……你們,誰給你們的膽子?”


    “噯,陛下,這可不是君論臣之道,請陛下自重,有些事情啊,還是不要再拖了,再拖下去,誰也說不好。今天是末將來得及時,萬一哪天末將酒喝多了,沒來了?那陛下不得去見先帝於九泉嗎?”


    “你,你要造反嗎?”


    “哎吆,這麽大的罪過,臣可擔待不起,隻是那,這天命有歸,陛下何不讓賢,做個閑散王爺哪?哈哈哈。”


    何倫是一點麵子沒給皇帝司馬熾留,一揮手,“你們幾個,今天表現不錯,那妖女就賞給你們了,注意素質,排好了隊。”


    皇帝司馬熾也不是一個懦弱之人,連夜就寫了密詔召集了竟陵王司馬楙進宮麵議。


    當然了,司馬楙也是個阿諛奉承的廢柴,何倫李惲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把司馬楙的抗爭給剿滅了,順便還把他的妻女分配給了自己的手下。


    同樣這麽幹的,還有荊州的王澄。


    被雍州流人王如胖揍了一頓的王澄,把主意打到了被李雄從益州攆出來的益州流人汝班,蹇撫這些人身上。


    這些流人殺了縣令,自己割據一塊地方,恰好給了王澄出兵的理由。


    有了上次的教訓,王澄這次選擇了動腦子。


    隨著部下王機順利的擊潰益州流人,王澄帶著郭舒應詹杜弢三路大軍,把對方圍在寵洲這麽個彈丸之地。


    王澄還是仙氣飄飄的模樣,拿著個羽毛扇效仿當年諸葛武侯定南中的模樣。


    “誰是頭目,出來答話。”


    汝班自然站了出來,“蜀人汝班,隻因蜀地被李雄侵擾,無處立身,才順江而下,到了荊州境內,本欲稟告大人,但這寵洲縣令不容說情,上來就要打殺,我輩無奈,隻好反戈一擊。”


    “嗯,稚行,思遠,這情況屬實嗎?”王澄回頭問自己的左膀右臂。


    “屬實。”應詹回答道。


    “那既然益州待不下去了,來到我們荊州,夫子不是說了嘛,既來之則安之。益州的百姓已經很苦了,他們既然來了,就想辦法給解決問題嗎?這種不解決問題,就想著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掉,來掩蓋問題的庸才,死了也是罪有應得。”王澄充分表現出了一代大儒的風格。


    “思遠,你管著三個郡,你應該收留一些人嘛。不要提困難,有困難就不解決了嗎?這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我朝的百姓,不要把眼光放那麽窄,什麽你的我的,不都是皇帝陛下的子民嗎?”


    汝班帶著這些信任他的鄉親一路逃遁,連個肯讓他們歇腳的官員都沒有遇到,乍一遇到王澄這樣,已經開始安排他們以後生活的官,滿腹委屈一下就傾瀉出來。


    “大人,我等不是亂民,實在是把逼得沒有了辦法。我等隻是在沒人去的地方開些荒地。沒想著什麽獨霸一方,就是想著能安定下來。這一切都是誤會,草民也知道殺縣令是大事,草民願一命抵一命,還請大人不要為難眾鄉親。”


    “哎,這是哪裏話,在此亂世,你能護佑這麽多鄉親,足見你是個重義輕生的漢子,我王平子一生不畏權勢,就喜歡英雄好漢。那個不讓百姓活的縣令,他就不配當縣令,也不配做人,他敗壞了朝廷的名聲,你們隻不過是替我提前把他殺了而已。”王澄居然走上前去,把跪在地上的汝班攙扶了起來,


    “鄉親們哪,都起來吧,是本官識人不明,讓鄉親們又遭橫禍,今天本官美酒佳肴備齊,是讓鄉親們吃一頓飽飯,這今後的日子才有奔頭。也是本官為治下不嚴給各位鄉親們賠罪。”


    王澄說得很動聽,而且酒確實香,肉也確實多,饑腸轆轆的流人自然也就沒了防備之心,紛紛丟下武器,加入了這場盛宴中。


    可一覺醒來,卻發現所有流人都被綁了起來。


    昨天還慈眉善目的王澄露出了他的真麵目,“賤民,都該去死。那些妻女留下,給我的士兵快活,那些男丁,全部沉江。”


    “什麽?”第一個炸鍋的居然是屬下杜弢,這一仗他和應詹巧妙配合,把流人都擠到了寵洲這個小地方,才有了一網打盡的機會。


    杜弢自己也是蜀地成都人,也是避禍來到了南平,隻不過是遇到了一個好的太守應詹。


    “大人,末將以為這樣不妥。諸位鄉親已經重歸王化,自然就還是朝廷的子民,怎麽能這樣對待他們哪?”


    “杜弢,我記得你也是成都人吧?要不要把你一起也沉了江?”


    “大人,你要是非一意孤行,那也怪不得杜弢了,我今日便要反了。”


    說著,杜弢手中的鋼刀就砍向汝班的綁繩,救了汝班,帶著自己的兵士,一路逃到了湘洲。


    然後在長沙振臂一呼,把王澄在寵洲幹得那些髒事一說,就像往幹柴上點了一顆火星子一樣,衝天大火迅速的燒遍了荊州和湘洲。


    王澄卻還覺得不過癮,應詹頭都磕破,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沒能阻止王澄殺良冒功的暴行。


    非但如此,回師的路上,王澄還把支持他們的富戶李才一家給殺掉,搶了他的財產。


    這一切都因為王澄相信——流人皆欲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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