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師,方唐恐怕已經死在遊戲中了。”


    “我知道了。”淩老用力閉了閉眼,“你欠那個孩子的,要不是他,你第二次送進試驗區的人,恐怕也是全軍覆沒。”


    “……我知道,他出來之後,我已經盡量保護他了,可他一定要進去,我攔不住。”


    “況且還有那隻詭異在,我也沒辦法阻攔。”


    “老師,我覺得現在不是說誰對誰錯的時候,而是平息雲國這場災難。”


    “什麽時候開始,你變得這麽沒有人情味了,冷漠自私?”老人微微轉身,用失望的目光看向林崴瀚。


    “老師,我不是一個人,我沒辦法像你們一樣,做有人情味的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雲國。”


    “我早就不是你的學生小林了,我是雲國上將林崴瀚。”


    若是他做事情隨心所欲,隻顧及自己的感受,雲國豈不是要亂套?


    中城區邊界。


    地震過後,雲國傷亡慘重,下城區和中城區的看守便撤了下去,隻是留了一些軍機處的士兵再次巡視。


    方唐小心翼翼地避開巡邏的士兵,翻過坍塌的安全牆,便踏入了下城區的範圍。


    下城區還是原來的模樣,隻是更加混亂,如今最令人矚目的不再是垃圾山,而是幹涸的血跡,以及被啃食的屍骨。


    方唐踩在一具屍體的頭骨上,從包裏掏出一塊餅幹放入嘴裏,踮起腳尖朝前方眺望。


    “嗯……”現在下城區標誌性的垃圾山全部倒塌了,他還有點不好分辨方向了。


    不過……


    他記得當初坐在韓洋叔叔車上,是從那個方向過來……


    肯定沒錯!


    “走左邊!”


    厲鬼和詭異都去中城區和上城區捕獵了,下城區雖然場麵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但,方唐反而沒有之前撞見的厲鬼多。


    少年腳下不停,一直走到天亮,才停下來。


    站在巨大一片廢墟麵前,眼前的景象早就不複曾經,但,方唐依舊精準找到了自己生活過的位置。


    爬上覆蓋了厚厚一層的垃圾堆,少年撩起衣袖彎下腰,將垃圾一點一點移開。


    老人在方唐身邊蹲下,幫他一起將周圍的垃圾移開。


    偶爾看到垃圾裏麵的食物,少年會本能地將它撿起來擦幹淨,放入口袋裏。


    老人見狀,幾次想要開口,動了動嘴唇卻又什麽都沒說。


    雲國自從地震後就雨水不斷,沒有半刻停息。


    老人陪著方唐清理兩個多小時垃圾,轉頭就看到少年的手上全是血口子,它當即心疼地阻止。


    “你要不歇一會兒吧,讓我來好了,你受傷了,人類的鮮血會將周圍的厲鬼吸引過來。”


    “不用,就快好了。”方唐搖搖頭,將一台廢棄的電視機丟開,又去搬完全看不出原樣的自行車。


    見少年這樣堅定,老人隻好將自己身上的威壓放出,用來阻止比它弱的厲鬼靠近。


    兩三個人高的垃圾,一人一鬼花了足足大半天才全被清理幹淨。


    移開垃圾,方唐走到最後幾張破爛的防水布麵前,輕手輕腳把它從地上撿起,用周圍的木棍或者鋼管撐起,撐出一個狹小的空間。


    好像,那個破爛溫馨的容身之處又回來了。


    但,終究是不一樣的。


    過去是回不去的。


    方唐跪在泥水中,小心翼翼地把埋在泥土裏麵的碗挖出來,但,他刨出來的全是碎片。


    本就破爛的碗,早就被周圍倒下的垃圾山砸得粉碎。


    一點一點將那些碎瓷片收拾在一起,方唐鑽進防水布下方蜷縮在地上,在曾經的床的位置。


    他就那麽躺在泥水中。


    很快他就要19歲了,奶奶卻在他18歲生日之後沒多久就失蹤了。


    雲國元帥說,奶奶不是人類,那他一直留在下城區等,奶奶還會回來看他嗎?


    如果可以不參加恐怖遊戲就好了,他願意和奶奶在下城區撿一輩子垃圾。


    老人站在雨中,盯著方唐看了一會兒,轉身走向遠處的垃圾山。


    站在垃圾山下的千味見到老人過來,才撐著雨傘不急不緩地朝老人靠近。


    最終,他停在老人跟前,將雨傘向老人傾斜過去。


    青年問:“為什麽不告訴他?他那麽想你,要不是為了你,他就不會去接觸上城區那些人,他很想見你。”


    “他還是不知道好,告訴他也終將迎來再次分離,到時候我應該怎麽麵對他?”


    “就當做,唐媛死了吧。”


    “我是惡鬼,不是唐媛。”


    “千味大人,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如果鄔喜大人本體在雲國出現,你能不能也護著唐唐一點?”


    “認出我了?”青年哼笑,“我憑什麽幫你?”


    “我隻是猜測。”


    老人搖頭。


    “能夠劃開空間的詭異並不多,何況是道具?”


    “您在隆陽來去自如,又從領主手中救下人類。”


    “當時您雖然看上去受了傷,卻氣息平穩,除了它我想不到其它詭異。”


    “這個答案,說實話,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眼前這個用人類身份生存的青年,竟然是三詭神中最好戰,傳聞早就隕落的那位。


    “你還挺聰明的。”青年不鹹不淡地稱讚了一句,隨即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我來這裏,並不是因為擔心你們,隻是你們東西忘拿了。”


    “什麽?”老人愣了愣,低頭朝青年手上看去,就看到一張破舊的銀行卡,“這是?”


    “這是鄔喜給那個人類的副卡,這種東西落在我那裏,對我來說是個燙手山芋。”


    既然當年他都已經死遁,那麽他便不想自己的名字重新出現在詭異那邊。


    “今天的事,別讓第三個生物知道,否則我先殺方唐。”


    “我明白。”老人從青年手中接過銀行卡。


    手中東西一消失,青年立即脫下原本的白手套,重新換了一副嶄新的,嫌棄的行為毫不掩飾。


    老人見此默默後退了兩步。


    “哦,對了。”


    打算離開的千味,頓住腳步好心提醒道。


    “雲國現在有一隻很特別的詭異,吞噬了不少強大詭異,喜歡吃人,遇到了能避就避開吧。”


    “它現在的實力雖然比不上鄔喜和領主,但,你們對上肯定活不了。”


    “是,多謝千味大人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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