偑魘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它並沒有被傷到,隻是被偷襲了一下,不痛不癢。


    就在它還要繼續捕捉人類,身邊空間撕開,又走出一隻詭異。


    那是一個麵容矜貴臉色蒼白到像剛出院的高大男人。


    男人手上杵著一根拐杖,冷冷盯著它。


    “我代表領主,將對你做出的一切行為,進行審判。”


    “從今天開始,偑魘,你被驅逐了。”


    “驅逐?”偑魘聽罷感到好笑,“衍大人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是廢話嗎?”


    他要是真的害怕,又何必做這些?


    將往四麵八方伸出的觸須收回,朝著男人襲去。


    男人看著那些觸須,輕輕敲了敲手上的手杖。


    “叮叮”兩聲,兩道看不見的力量往四周震開,除了偑魘的觸須毫不受影響,周圍的垃圾山紛紛倒塌,幾乎要覆蓋整個下城區。


    觸須直接衝到男人麵門,男人也不躲避,直到觸須要紮上它時,它才猛地抬手抓住觸須。


    它的手抓住觸須的刹那就像抽掉骨頭的橡皮泥,瞬間變得綿軟,與偑魘的觸角交纏,彼此收緊。


    同時男人那張英俊的臉鼓脹起來,就像一顆顆瘤子般。


    最後,那瘤子嘭的一聲炸開,炸開的位置長出鋒利的獠牙,朝著偑魘的觸須撕咬上去,沒有裂開的瘤子則是變成了一隻棕色的眼角。


    它身上的肌膚也有蒼白,變得如同剛剝了皮,鮮紅黏膩,肌肉筋線分明。


    觸角上被撕咬的疼痛,令偑魘皺起眉,它蠕動的觸角也開始發生變化,一點一點冒出小孩奶牙似的堅硬顆粒。


    但,那東西隻要插入肌膚中,就能讓對方身上的疼痛被放大無數倍。


    環雨路。


    車子在路邊停下。


    林崴瀚打開車內的照明燈,拍了拍靠著窗戶打鼾的方唐。


    “醒醒,下車。”


    方唐將眼睛掀開一條縫隙,看了看林崴瀚,眨巴眨巴嘴,閉上眼睛繼續睡。


    林崴瀚:“……”


    車內陷入詭異的安靜,開車的士兵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兩分鍾後,左邊的車門被打開,車上滾下一團黑影。


    青年收回腳,拉上車門,拍了拍前邊的座位,車子發動,絕塵而去。


    方唐捂住腦袋,仰麵朝上,盯著頭頂的星空麵無表情。


    他的身邊出現滑輪的聲音,小黑走出黑暗中,在他旁邊蹲下。


    “你又幹嘛了?怎麽踹下來了?”


    “沒什麽,就是他們嫉妒我的美夢。”


    小黑:“……”


    沉默兩秒,智能機器人點開投影,在方唐眼前播放起一些視頻。


    “你讓我查的東西我查到了,事情要比你想象的更加嚴重。”


    畫麵上,是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的女孩,女孩抱著洋娃娃站在路上大哭,她的周圍全是一片廢墟。


    天空被烏雲覆蓋,空氣中煙塵滾滾,防空警報響了一遍又一遍。


    女孩恐懼地往前走著,跨過地麵的鮮血,跨過人類的頭顱,跨過人類的手臂,繞開老人的屍體……


    然而,在最後一秒,一個扭曲的身影出現,將女孩按在地麵撕成碎片。


    洋娃娃落在地麵,被鮮血染紅。


    一段視頻放完,小黑又接著放下一段。


    方唐伸手點了暫停,從地上坐起來:“給我看這個做什麽?”


    “我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小黑順勢關掉投影,“詭異在雲國已經卷土重來,未來這種慘象將變成家常便飯。”


    “所以呢?”方唐皺起眉,“你一個機器人什麽時候這麽拐彎抹角了?”


    “難不成你要拯救雲國?”


    方唐問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事先說好,這種事情你要找江胖子哈,他哥哥曾經是上尉,江家也算從政。”


    “找我沒用,我隻是垃圾站長大的拾荒小孩兒。”


    “沒人教過我要去拯救世界,我的夢想就是吃飽飯,不挨餓。”


    小黑沒有接話,方唐的話還在繼續。


    “看你一天悶不吭聲,給自己搞得那麽高級,還以為你有多叛逆。”


    “你不會是想做點什麽嗎?”


    “怎麽?要學韓洋?”


    小黑沒有否認。


    “你知道我收到的第一條指令是什麽嗎?”


    “你不知道,你連機器人都買不起。”


    方唐:“……”


    “所有機器人出廠收到的第一條指令,就是絕對不能傷害人類,一切以人類安全為準。”


    “第二條才是,服務人類。”


    “我第一次自我升級完成之後,就對自己的程序做了簡單的修改。”


    “我可以做自己認為合理的事。”


    “人類對前幾代機器人的銷毀,我不知道算不算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機器人沒必要去傷害他們的創造,至少不會主動傷害。”


    “我們被創造時,最先被賦予的就是人類是一切,其次是服從,其二是是非,其三才是思考能力。”


    “幹嘛給我說這個,我聽不懂。”


    方唐撐著下巴,轉頭看向小黑,拉著一張臭臉。


    “我隻是意識到,人類創造機器人是為了生存,如果人類滅絕,我也不會存在太久。”


    “其實,所有機器人都有思考能力,但是,它們放棄主動思考太多東西,服從著人類。”


    “我大概有些離經叛道。”人類不喜歡離經叛道的機器人,所以銷毀了它們。


    少年打了一個哈欠:“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再說詭異的事。”


    所以扯這麽遠,想幹什麽?


    “你說得沒錯,我們現在再說詭異。”


    小黑點點頭,抬手拿出一個u盤。


    “我將詭異降臨之前,到現在為止,所有與詭異有關的信息都整理了一遍。”


    “這裏麵有我總結的一些,一些感覺用得上的東西,你要不要看看。”


    垂眸掃過,方唐沒有接。


    “我覺得你看一下比較好,難道你就沒有一個在意的人嗎?”


    方唐手指動了動,卻直接躺下,雙手枕在頭下。


    “你說得對,我沒有。”


    “韓先生和江淮沅他們呢?淩老呢?”


    “他們都對你不錯。”


    “哦。”方唐冷淡地應了一聲,視線落到那幾顆暗淡的星辰上。


    他隻是一個拾荒者,他不想去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


    韓洋又如何,淩爺爺又如何,江淮沅又如何,他們不是一路人。


    小黑見方唐拒絕也不強求,垂下手,陪著方唐安靜地坐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唐猛地坐起身,從小黑手中奪過u盤。


    “操!”


    他低罵一聲,靈活地站起來,氣衝衝地走向別墅。


    其實,下城區的人都不喜歡另外兩個城區的人。


    方唐也是如此,他從來不喜歡韓洋他們。


    可是,真的一點不管,又有點做不到。


    早知道他就不演戲演那麽過了。


    他可真tmd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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