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的燈光往黑暗中照去,燈光所及,全是鮮紅的液體,從天花板和牆麵落下。


    比昨晚所在的那個給他們舉辦歡迎儀式的建築過道還要惡心。


    此時此刻的公司內部,就像什麽動物進食的巢穴,到處都是它們嘴裏流出的粘液。


    “嘔!”有點潔癖的人已經扶著牆麵嘔吐起來。


    “唐哥,嫂子呢?”江淮沅湊到方唐身邊。


    他的兩隻眼皮高高腫起,隻有眯成一條縫才能看到一點東西。


    不止眼角,脖子、臉頰、手腕……江淮沅許多地方都紅腫著。


    但,在詭異遊戲中,即便這樣,他也不得不來到這裏。


    “前輩跑了。”方唐撇撇嘴,說起這個他就來氣。


    “什麽!跑了?”


    在恐怖遊戲中還能跑?這不違反遊戲規則了嗎?


    江淮沅大驚失色。


    方唐在門邊觀察了一會兒,試探著向玻璃門內踏出一隻腳。


    鞋底落在地麵,黏膩像踩在潮濕的粘土中,將身體重力往伸出的那隻腳上移過去,腳下就發出“唧唧”的壓迫音。


    “唐哥,你什麽意思啊?”


    “啊!”


    嗙——


    江淮沅跟上方唐,他剛在方唐身邊站穩,就看到方唐腳下一滑,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


    “唐哥……你這……啊——”


    江淮沅話還沒說完,也緊跟著睡到地麵。


    然後,二人身後,就是接連不斷的“啪啪啪”聲。


    兩人往後看去,他們13個人,十三個全部摔在門口,有幾個還疊著羅漢。


    場麵一度尷尬。


    片刻後,第一天罵方唐矮子的女孩最先從地上爬起來,她扶著牆麵完全不敢鬆手。


    “咦,好惡心,什麽東西。”女孩甩了甩手,但,那些果凍一樣的紅色液體站在她手心,怎麽都蹭不幹淨。


    方唐滑出去的位置有點遠,周圍沒有可以借力的東西,他便安然地躺在地上,抱著手電筒,平靜地盯著天花板。


    江淮沅見方唐沒動,便也沒動,和他一起躺在地板上。


    “唐哥,你在看什麽?”


    “我在看它們在幹什麽。”


    方唐手中的手電光晃了晃,江淮沅目光跟隨著那晃動的手電光,猛地原地起跳,躥出辦公室。


    “臥槽!真他媽見鬼!”


    “怎麽了?”還貼在門邊牆麵維持平穩的其他玩家問道。


    “鬼、鬼啊!”


    “鬼又怎麽了?恐怖遊戲什麽時候沒有鬼?”多稀奇呢。


    江淮沅擺擺手,有點不知道怎麽解釋,那些隻好自己去看。


    於是,他們就看到方唐手電光所照的天花板上有二十三張熟悉的麵孔。


    它們並不是辦公室中一同工作的npc們,而是他們死去的同伴。


    第一天跳樓死的,或者昨晚被他們折磨死的同伴,那一張張滿是怨毒的臉,和他們像是隔了一層玻璃,就在天花板上死死瞪著他們。


    “這……這他媽到底怎麽會啊?”


    “我們現在怎麽辦?進去上班嗎?”


    上麵那些鬼臉不會衝下來把他們都殺了吧?


    “不知道。”方唐回答著那個問話的玩家,他回頭發現所有人都退到了門外。


    然後,他像一隻後背發癢的老鼠,兩腿用力,蹭到門外。


    “你們不進去嗎?站在外麵算不算曠班啊?”


    方唐蹭到門口,江淮沅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不知道,但,大概率安全一點。”


    “最好還是先不要進去。”一邊的女孩開口,“我們去其它樓層看看再做決定吧。”


    “好。”其他玩家點點頭,但,誰也沒走。


    女孩揚了揚眉,將手搭在方唐肩膀上:“喂,矮冬瓜,我叫佟晚,認識一下吧,接下來大家還要合作。”


    “我不是矮冬瓜,我叫方唐。”


    方唐拍開佟晚的手,並十分嫌棄地擦了擦自己的肩膀。


    “銅碗?你的名字可真難聽。”


    佟晚:“難聽???”


    她名字哪裏難聽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她。


    女孩隻當方唐因為自己叫他矮冬瓜而故意這樣說,並不知道對麵的文盲口中的“銅碗”非比“佟晚”。


    與方唐交換完名字後,佟晚才離開去其它樓層查看。


    站著的玩家們等到佟晚行動,才跟著離開。


    方唐看著他們的背影,抓了抓頭發,沒動,江淮沅則是陪著他。


    幾分鍾後,方唐將自己幾根雜毛撓成雞窩,江淮沅都懷疑對方頭皮要摳破時,方唐終於有反應了。


    隻見方唐臉一拉,顯露幾分嚴肅。


    “江胖子,你過來一下。”


    “唐哥,啥事。”


    江胖子頂著一張豬臉靠近。


    豬臉在方唐眼前放下,方唐沉默一下,伸手按住江淮沅的肩膀。


    “你蹲下一點。”


    “哦哦,好的。”


    江淮沅順從地蹲下,誰知下一秒,肩上一重。


    方唐竟抓著他的頭發,站在了他的肩膀上。


    站在江淮沅肩膀頭,正好可以抓住門沿上方,這遠遠不夠。


    “胖子,起身!”方唐拍拍江淮沅的腦袋。


    江淮沅不知道方唐想做什麽,但,很配合。


    他扶住方唐踩在自己肩膀上的腳,慢慢直起腰:“我起來,唐哥你小心點。”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點。”


    這棟大廈樓層與樓層之間的間隔很大,但,天花板與地麵卻並不是很高。


    站在江淮沅肩頭,二人疊在一起,方唐的腦袋正好疊在天花板上。


    徹底站直以後,方唐收起手電筒,拿出那把小剪刀,對準天花板瓷磚的縫隙,一點一點將水泥刮下。


    這些水泥常年被鮮血灌注,已經沒有多少凝固性,就像曬幹的沙子似的。


    方唐將瓷磚邊緣的水泥鑿出一個小洞,再把剪刀前尖放入小洞裏,用力一扳,整塊瓷磚就“嘭”的一下落到地麵,差點砸在江淮沅頭頂。


    瓷磚掉落之後,就是開閘似的血水,嘩啦一股腦倒出。


    這次江淮沅和方唐都沒有躲過,二人淋了一個透心涼。


    “嗚……好臭!”流到他嘴裏了!


    “江胖子,快放我下去!”


    方唐驚叫。


    “好臭啊,嘔!”


    江淮沅也不好受,但,方唐還在他肩上,他不能有太大反應,隻能慢慢蹲下。


    等到方唐從他肩膀上跳下,他撐著地麵嘔吐。


    方唐一邊嘔吐,一邊抬頭看向那塊被他撬開的瓷磚,那裏耷拉著兩具腐爛了一半的屍體。


    他們的頭頂,整個天花板,是通的,裏麵全是屍體,和屍體腐爛的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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