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甚短, 歡樂的日子尤其短暫。


    轉眼, 迎春已經坐在回府車上,想著姐妹親人依依情懷,憑是迎春兩世為人, 修煉許久,還是有些傷懷, 在娘家清閑隨意的日子不複返了。


    迎春怕水衍見怪,不敢宣至於口, 默默靠著車壁, 順著車身震蕩,轎簾蕩出空隙偷偷窺看,直至榮寧接到迅速退後, 消失殆盡。


    迎春微微輕歎回眸, 卻見夫君水衍正盯著自己,一愣之下, 不由赫然, 忙著低頭掩飾。迎春怕水衍責怪自己沒有歸屬感。


    水衍卻被迎春隱忍的情緒牽動心弦,伸手一攬嬌妻,鼻尖摩挲迎春額首眉心,話音透著濃厚鼻音:“若是在家寂寞,不妨多回娘家走走就是, 左不過眨眼功夫。”


    濃烈的男性氣味隨著汗味兒彌漫,縈繞在迎春鼻端。迎春心坎一顫,身子微微一掙點點頭:“嗯呢!”心裏要跟沒準備這般做。那個婆婆喜歡媳婦兒見天回娘家呢!


    水衍知道自己家新娘子害羞, 也怕響動大了招人閑話,手臂不甘下滑,卻倏然握住嬌妻玉手,拿手藏在袖子裏,揉揉捏捏,心中陡起一陣酥酥麻麻癢癢的感觸,揮之不去,直達骨髓,水衍的眼眸頓時迷離起來,抹蜜一般笑意黏糊在迎春粉腮紅唇處,心中暗忖:應該綿軟香糯吧!今日切要好好嚐嚐,再不能囫圇吞棗!


    水衍想著直那麽美,美得他得意笑出聲來。迎春正在羞怯難當,忽聞笑聲,驚愕抬眸:“可是且妾身發髻淩亂?”說著話忙著在扶手處暗格裏翻檢,想要找出那麵琉璃鏡子照一照。


    水衍忽然欺近,閉目在迎春耳後一嗅:“不是!”


    熱乎乎的氣息吹在耳後,這裏正是迎春敏銳處,這會子輪到迎春渾身酥酥麻麻癢癢了。迎春極力忍住喘氣,慌忙偏頭躲避拿手推擋,卻是車身一震顫。車把勢在外一聲喚:“大爺大奶奶,到了!”


    迎春慌忙抿抿鬢角,抹抹衣褶,這才抬眸,嘴角一絲嗔笑。伸手握住水衍伸出手掌,卻被水衍反手握住,小手指在她手心一勾。


    迎春臉色一紅,恰似桃花上臉頰,嬌羞粉嫩。


    水衍見之,肚裏暗笑,自己這個新娘子實在太過羞澀了,燕好之時頂多柔荑攀附,嘴唇咬破也不肯出聲。水衍眯眯俊眸,如何才能挑逗她轟轟烈烈呢?


    迎春哪裏知道他此刻迤邐,等著帶領去見婆婆,卻見夫君目不轉睛盯著自己,不由羞怯,抿嘴一笑,靠近夫君暗暗揪他後襟。


    水衍這才回神,回眸一笑,水衍牽起迎春進了二門。迎春卻是忙著掙脫了,退後三步跟在水衍身後。


    水衍停住,迎春也停住,水衍回眸瞪眼,迎春抿嘴微笑。已經行到水母堂前,水衍隻得偃旗息鼓,這裏不是耍子地方。水衍咳嗽一聲跨上庭前台階。


    早有小丫頭嘰嘰喳喳去報喜:“太太太太,大爺大奶奶回來了。”


    迎出來的卻是月姨娘姑侄,月姨娘一臉慈愛,雲英卻是意味不明,看著水衍夫妻臉上一致的紅暈,雲英眉頭微微一皺。


    隻這一瞬間,迎春在她眼中看見一絲嫉恨閃過,迎春不由一愣,之前輕忽之心蕩盡。


    不怕賊偷,隻怕賊惦記!


    迎春不得不佩服母親與鳳姐的敏銳,十五六歲的女兒不出嫁卻守在別人家裏,果然有虎視眈眈不純之意!


    迎春端正身子,手搭著葉兒,昂首挺胸,一步一步走上台階,與門扉處立住,麵上綻出溫潤恬靜笑容,迎住雲英目光:“雲妹妹也在,正好嫂嫂有禮物與你,原本讓丫頭送去,如今倒不必了。”


    雲英被迎春清眸逼視,不由心中瑟縮一下,忙斂住眼眸一福身:“勞煩大奶奶惦記!”


    迎春眉頭一聳,旋即平複,抬眸看眼水衍,卻見水衍麵上笑容蕩盡,昂頭進了正房:“娘侯著呢!”


    月姨娘眼神卻瞧見了大爺眼中不悅,回身之際,眼眸複雜看眼自己侄女兒,眼眸一暗,雲英想效法自己,可是?


    月姨娘看看後麵捧著禮盒晴雯,那眉眼氣質,比個小姐也不差。奶奶那樣人品,這個丫頭擺著,哥兒眼裏哪裏還有旁人?


    月姨娘伸手拂拂雲英額上發絲:“進去吧,高興些!”


    卻說迎春來至婆婆跟前,笑盈盈請安問好。再奉上賈府長親回禮。水母甚至體諒:“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下罷。”


    迎春又把月姨娘雲英禮物奉上:“這是我們太太一片心意,姨娘妹妹且無嫌棄!“


    月姨娘忙著微笑回禮:“大奶奶說笑了,隻有高興,那裏有嫌棄道理!”


    水母的禮品是老老太太所贈一株據說百年野山參。再有張氏所贈一盒燕窩,一包冰糖,鳳姐所贈兩瓶荔枝蜜。


    月姨娘稍次,隻有公中上等回禮一份,兩塊尺頭。


    雲英回房,她跟著月姨娘居住在上院西廂房,將迎春所贈禮盒隨手摜在幾上。


    喜兒忙著上茶,看見禮盒笑吟吟收拾起來:“大奶奶家的東西必定不凡呢,哎喲,好漂亮的繡花!”


    喜兒見這青枝綠葉紅花朵朵絲帕子,喜之不迭:“姑娘,都是杏花呢,有杏花,青杏,紅杏,哎喲,情態各異,足足一打呢,姑娘,你幾年也勿需再添了。”


    雲英聞言頓時娥眉緊鎖,杏眼光火:“拿來我看!”


    喜兒忙著捧上,嘴裏還在誇讚:“真是好看,奴婢從未見過如此好東西呢!”


    雲英就著喜兒手一條條翻檢,紅花綠葉,毛頭青杏,雲英鼻翼急劇擅動劈手一掌將錦盒掀翻:“豈有此理!”


    喜兒嚇得之瑟縮,不知道為何一直溫煦和藹表姑娘這般大的氣性:“小姐,請小姐責罰!”


    雲英一掌揮出,悔意頓生,自己是嫻靜庶女,如何能偶這樣色厲內荏。屏住火星一笑:“喜兒,我有些累了,這些絲帕子,你喜歡就賞你了。”


    喜兒是月姨娘的小丫頭,聞言驚喜不已:“給我?”


    雲英皺眉:“廢話!不要就丟了!”忽然又收斂脾氣,拂拂額頭:“喜兒,我小日子到了,有些毛躁,你別在意,也別告訴姑姑啊,我躺躺就好了。”


    喜兒聞言大喜,忙著起身道謝:“奴替小姐去煮紅糖雞蛋,小姐吃了定然病痛消除。”


    回頭卻說迎春與水衍相攜回房,水衍卻要去前院兵器房轉轉消消食兒。他睡前要耍一趟拳腳工夫,這是他自小養成習慣了。及至他回房洗漱,迎春已經洗漱清爽,換上了寬袍大袖的一身青杏枝領抹的便服,房內熏香馥鬱。水衍沐浴香湯已經備下,香胰子香膏齊備。


    水衍入桶熏熏欲醉。及至出浴,迎春早講一應物品奉上,擦身棉巾,穿戴錦袍。夫妻相攜套間敘話。


    少頃,繡橘的粳米牛奶粥已經奉上來了。迎春揮退丫頭,親手替水衍盛粥布菜。


    這粥可不平常,可以強體助孕,乃是鳳姐的秘密武器,生子法寶。婚前特特交給迎春主仆二人學會了。力爭一箭中的,在婆家站穩腳跟。


    水衍哪裏知道這等機關,歡歡喜喜吃了,至於夜裏如何鏖戰,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翌日,迎春便開始了水家主母生涯。


    這日卯正時分,水衍歇息三日,今日該要回去當班了。迎春醒來,水衍還在酣睡。


    繡橘在外值夜,聽見響動,忙著隔門詢問:“姑娘,可是要水?”


    昨夜動靜鬧的大,繡橘肯定聽見了。迎春紅了臉,卻是身上膩味,顧不得羞澀:“嗯!”


    少時,繡橘帶著小丫頭雲兒秋兒進來送水,繡橘親手調製水溫,配製香精。伺候迎春入水,替迎春揉捏。


    繡橘原本因為水衍在室,渾身緊張,卻不料姑爺大刺刺裹著錦被走了來,繡橘全身血液轟的一下子都用湧到臉上。繡橘剛要張嘴,水衍手指貼在嘴上。指指門口。繡橘踮著腳退去了。


    迎春美美閉著眼睛:“繡橘,這邊!”


    又微微偏頭:“這邊!”


    繡橘搓洗手法極好,卻是手掌有些粗糙了,因笑:“繡橘,是不是下廚多了?那個描金荷葉的箱籠裏有一個青瓷葫蘆罐兒,那個東西擦手最好了。你再泡水多了,就擦一擦哦,保管有用。”


    迎春眼笑吟吟說的高興,卻不料繡橘那拿手就不規矩起來,順著腰背搓到前胸,平日都是毛巾子擦拭,今日卻是肉張搓揉摸捏。迎春渾身一顫,忽然察覺不對,雙手顫抖護住前胸,拚力一掙,扭轉身子。卻見水衍燦若星辰明眸壓降下來:“娘子哪裏還癢癢,告訴夫君?”


    迎春愕然驚叫,卻是一半出唇一半煙滅了。嘩啦啦一陣水響陣陣。


    繡橘紅臉後退,恰撞在水衍惺忪晴雯懷裏,晴雯張嘴就罵:“死……”


    卻被繡橘捂住,眼睛抽筋兒一樣眨動,晴雯被她唔得行將厥氣,隻得微微點頭,以示明白。繡橘這才饒了她。兩人悄悄退出正廳,來至門口,雙雙跌坐廊上。晴雯伸手一掐繡橘:“你做死啊,想害命怎地?”


    繡橘任由她掐,借以發泄滿腔迤邐,心裏嗔怪:“這個姑爺,滅白天黑夜,姑娘如何受得了呢!”


    晴雯瞧著繡橘被自己掐的麵頰火紅還在樂嗬,不由笑罵:“你瘋了啊,不知道疼?”


    繡橘忙著手指貼在唇上:“噓噓噓……”


    又指指臥房。


    晴雯愕然張目:“啊,這可是……”


    說著話,身上也軟了,靠著繡橘喃喃:“太太知道可怎麽好?”


    繡橘顫抖:“先摁住,再規勸,啊,記住了。”


    晴雯拍胸脯子:“虧得姑娘把那兩個傻楞子放了休沐去辦嫁妝,否則不等天明,闔府知道了。”


    這一說,繡橘緊張了。忙道:“姑爺那來那個小丫頭,從今起歸你使喚,拘著她們學針線,趕明兒充實府裏針線房。”


    晴雯點頭。


    繡橘閉閉眼睛:“你跟著守著,我去廚房悄悄。”


    回頭卻說迎春早早起身,卻是被鬧個手忙腳亂。渾身酸然。還得支撐起身,親自服侍水衍早朝,水衍還不好生配合,隻鬧得迎春眼裏滴蜜,手指都不聽使喚了。好容易水衍穿戴停當。


    晴雯低頭帶著葉兒雀兒進來,遞敷子,遞香胰子,遞上青鹽。這才遏製的水衍老實了。順利洗漱完畢。


    繡橘的粳米牛奶粥又奉上來了。配著餑餑煎蛋糟鵝掌,再有青碧小菜,小小一盤飯菜,色香味齊全了。水衍吃得肚兒圓乎,告辭嬌妻去了。


    迎春就著餘下吃了半碗,親自張羅婆婆早餐,第一日怎麽也要表現表現,不能讓婆婆挑剔說媳婦拿大,不孝婆婆。


    辰時正,觀動靜葉兒顛顛來報,說是老太太屋裏響動了。


    迎春便帶著晴雯秋兒往水母房裏來請安,恰逢月姨娘在替水母梳頭,迎春就上前替下小丫頭,遞個發簪發單什麽。及至水母穿戴起來,迎春又幫著抿抿衣褶子,正正發簪釵環。及至水母淨麵,迎春順手就把自己給婆婆備下的香胰子,香膏子奉上。


    水母聞著味兒正就笑領了:“生受你了。”


    迎春就笑:“這都是媳婦該當呢!”


    這邊梳洗完備了,繡橘帶著小丫頭提著食盒上房來了。及至水母出得外套間,早餐上桌,卻是兩份擺著,除了迎春這個新媳婦,表姑娘雲英也備下一份來,雲英點心竟然是各色花卉,紅紅黃黃,顏色十足。


    繡橘晴雯當即變了臉色。繡橘一早廚下準備早餐,雲英分明知道,卻也搗鼓這樣一份東西出來,特特奉上,什麽意思?難道跟自己姑娘打擂台爭鋒?


    繡橘尚好,晴雯眼眸就冰錐子一樣錐著雲英了。雲英雖未回頭,卻覺得臉頰火辣辣了之發燒。


    丫頭們的暗流水母月姨娘都發覺了。水母看眼月姨娘,並不半分情緒。再看一眼晴雯,覺得這個丫頭過於霸氣了。雲英畢竟伺候水母五年了,人心沒有不偏的。


    迎春卻沒什麽緊張,此念頭微微一哂,看來鳳姐十二條絲帕子浪費了,別人根本看不懂。迎春瞬間笑意滿臉堆起,心裏隻當她伺候多年習慣了。


    迎春故意仔細看了看雲英的早餐,麵上並無惱色,卻是對著水母羞赫一笑:“不知道雲英妹子這樣巧手,媳婦所準備這份就不夠看了。”


    雲英聞言正要謙遜幾句,迎春卻把自己所作早餐一一擺放起來:“不過,雲妹妹這些都是甜膩之物,媳婦這份就偏清淡,婆婆就勉為其難嚐嚐媳婦這碧米粥吧,雖然沒什麽特色,貴在米源稀罕。”


    放好了點心,又對繡橘招招手:“再有媳婦昨日聽見婆婆偶爾咳嗽,恰好我嫂嫂昨日給了一籃子雪梨,媳婦就給婆婆做了冰糖川貝雪梨盅,婆婆吃著好呢,媳婦臨晚再做一盅來,婆婆吃個三五日,包管咳嗽消除,咽喉不燥。”


    迎春說這話,繡橘已經呈上來,紅紅枸杞,雪白的梨肉,晶瑩的川貝小顆粒,看著養眼,聞著香糯。水母這幾日卻是有些喉頭瘙癢,不時咳嗽,看著這梨盅色澤喜慶清爽,聽著功效也好,遂先用了梨盅,覺得十分順口。少時一盅便用盡了。水母又用了小碗碧米粥,看著核桃大小金黃的餑餑煞是可愛,忍不住吃了兩個。又拈了兩個蕎麥餑餑,最後又把雲英的花色點心吃了一塊,水母放了筷子:“今日夠了。”笑看迎春:“少奶奶好手藝。”


    迎春笑道:“除了這梨盅是媳婦親手所作,其餘都是繡橘丫頭功勞,媳婦可不敢邀功。”


    水母看眼繡橘點頭:“好丫頭,摸樣俊俏,手也靈巧。”


    繡橘忙著福身:“太太謬讚了,這些手藝都是我們姑娘教導,我們姑娘在家慣常研究藥膳點心,替我們老太太太太調理脾胃。”


    水母笑看一眼身邊大丫頭翠環,翠環便奉上兩個荷包,繡橘雲英一人一個。水母再看眼月姨娘,月姨娘便捧出一個紫檀的盒子來。盒子表麵油光閃亮,也不知道摩挲過少次字啊會這般光華如鏡。


    水母結果開了銅鎖,卻是一對通透晶瑩的比目魚玉佩,水母遞給迎春:“水家唯此一對而已,是你太婆婆新婚隔日傳與我,傳媳不傳女,今日傳與你,你與衍兒當肖此玉。琴瑟和鳴,為水家開枝散葉,生生不息。”


    迎春本要推辭,這一話說出來卻推辭不得了。忙著福身領了,紅臉答道:“媳婦必定不負婆婆期待!”


    水家雖說清貧些,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架子門麵也撐著。老門老戶規矩沒變,但凡吃穿住行,一色都是奴才打理,主子直管撈錢回來就是了。兩個半主子,也有二十幾人服侍。全部開銷來源由水衍一百一十兩爵祿,一百多兩俸祿,再有三百畝水田收益三部分組成。


    迎春默算一下,水府一年大約六百銀子收息,一般人家也夠用了。隻是水府並非一般人家排場,就有些捉襟見肘。


    迎春看著水府各項支出。老太太十兩月例,月姨娘是五兩。迎春看見這個數字頓一頓,眼眸眯一眯,這是當家奶奶規格,看來老太太對老姨娘甚是敬重。


    再看水衍這個主子,也是五兩。這估計是給他外麵應酬花費額度。迎春之意翻了下之前一年支出,沒看見水衍有大筆開銷。僅從賬簿子看來,水衍是個乖乖孩子,至少沒有大筆花費在喝酒玩樂應酬上。似寶玉那般買隻翠鳥二十兩,買隻繡眼五十兩,鸚鵡一隻八十兩的開支並未見到。


    再有水衍的奶公奶娘顧管家夫妻,水母陪房林嬤嬤,半主半仆雲英,月例都是一兩。


    迎春在雲英名字上點了點,抬眸問內管事奶娘:“一兩?雲英姑娘不是姨奶奶侄女兒,他一家都脫籍出府了,論理該是親戚不是奴婢,因何這樣月例?”


    顧媽媽笑道:“要說起來姨奶奶的侄女兒本不是正經親眷,隻是太太看在姨娘滿上認了她是表小姐,原本月例二兩,卻是雲英姑娘說要自立,自願伺候太太,拿大丫頭月例,這才。”


    迎春聞言’哦’一聲,繼續看賬本,心裏卻在思忖。這般說來,她還真不是表小姐了,怪不得她昨日喚自己大奶奶,不喚表嫂了。


    迎春眼神凜一凜,不做表小姐甘願做奴仆,奴仆配小廝倒也簡單。


    迎春丟開雲英,實在不是什麽大事體。繼續看著府裏人事開銷。專管車架馬匹的男仆劉誌兩口子,管著水家後花園子以及府裏花花草草夏夫妻兩個,在廚房門房當差的王家兩口子。水母跟前兩個丫頭,水衍跟前兩個大丫頭,小廝泉兒都是八百錢月例。其餘水母,老姨娘,水衍屋裏各有兩個小丫頭,廚下兩個灶婢,傳話小廝夏雨都是五百錢。


    說服月例跟賈府比較略微偏低。總計起來每月月例主子開銷二十兩,奴仆月例十四兩,主仆一起需要三十四兩,這個數字實在不多,不過相對於水家六百銀子收入來說不算少了,一年月例就要開銷就是四百零八兩。六百銀子總收益便隻剩下二百銀子顧生活。


    這還有人情往來,應付意外事件呢?


    迎春歎口氣,怪不得說水家年年無結餘,訂婚要水母拿私房了。


    如今添了迎春月例,還有迎春帶來幾十人,水家收入光做月例也不夠了。水家眼下的收入支撐這一大家子委實不易。當然,迎春的丫頭婆子可以自己發月例,說出去卻要叫人笑死了。


    府裏賬本子一項是月姨娘收管,她甚是小心謹慎,迎春駕臨前廳倒座房,她便帶著雲英來了,以備迎春遇見疑惑答疑。


    迎春與她互相見過,便專心看帳,看完之處看收益。這一月有禮金,水家親朋故舊不甚富裕,除了三位姐姐姐丈二百銀子,算是大禮,水衍本家幾位遠房堂兄大多十兩,總共有十三位本家,還有兩位是五兩禮金,還有鄰居街坊一兩二兩,共計帶有七百三十二兩銀子。若非迎春前生受過孫家磋磨,手裏有時候甚至無有半分銀子,迎春估計要驚愕不下了。


    迎春慢慢看著,水衍的人緣不錯,整個侍衛處倒湊了一千銀子禮金。


    迎春看見幾個熟悉名字,二哥哥賈璉,三弟賈玨都在水衍名下湊份子,再有水駿,柳湘蓮,馮紫英,衛若蘭,一色二百銀子。他們六個一張單子共計一千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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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銀子隨要還禮,卻可以挪借生財,正好還有一間空鋪子,正好用這些做本錢把生意做起來。隻是做什麽尚未決定,最好是能夠很快生利錢那張中,因為迎春自己月例還有丫頭婆子戶下人的月例攏共需要三十餘兩,這些銀子必須在公賬上列支,否則水家麵子不好看了。


    晚間水衍回來看著迎春在梳妝台上撥弄象牙算盤,十指蔥白,在算盤上撥的撚熟,恰似彈奏一般發出輕微悅耳的聲音。水衍在旁看著,忙碌迎春身上自有一股威儀流露。


    想著迎春的體貼溫順,水衍嘴角勾起,這大約就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床上叫嬌娘吧。一是看得癡了,竟然嘿嘿,嘿嘿笑出來。迎春做事慣常專注入迷,及至周邊想起嗤嗤嘿嘿笑聲方才驚醒,抬眸見了水衍,忙著起身,卻被水衍摁住:“娘子繼續撥算盤,甚好看。”


    迎春羞紅了臉頰眼風直掃晴雯繡橘,兩人忙著盛水絞帕子,卻是一個個低頭抿嘴不看他們兩個,迎春想要發作,卻不好起得頭。


    及至水衍沐浴,迎春這邊出來見了司棋,著她跟潘又安商議商議,有什麽來錢快速,又不違法亂紀違背良心。


    司棋倒不是十分看好自己夫君,不免皺眉:“姑娘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他之前頂多幫人跑腿看帳而已啊?如何直達快速的生財之法呢?”


    迎春笑看司棋:“你告訴潘又安,他除了月例,還有百分之五抽頭,亦即每賺一百兩,他的五兩,虧了算我的,不過,我希望是不虧。隻要他月月生財,等你們孩子落地,我有厚禮奉送!”


    司棋雖然對自己相公能力有所懷疑,可是對迎春開出條件十分興趣,眼眸亮晶晶的笑道:“竟然姑娘如此看重,奴就勉為其難問他一問。”


    迎春可是十分信足,知道潘又安必定能夠替自己開源大發。隻是迎春沒想到,第二天她興頭頭去跟水母商議資金問題,卻遇見了難題,原來這賬上銀錢多是有帳無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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