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您跟我走吧?”屠夜立在三歲的懸微麵前,雖比他高出了不知幾個腦袋,卻依舊卑躬屈膝。


    懸微清清冷冷的站在原地,圓鼓鼓的小肚子微微從微薄的衣衫下隆起一小點,為他的儀態添了點不雅觀。


    “我若是跟你走了,不出十日就會被尋到,你居心何在?”懸微掀起眼皮,嫌棄的看了一眼屠夜,“沒我的命令,你暫時不許來尋我,我無事。”


    屠夜上下看了一眼長胖了很多的懸微,心道你的確沒事,可你這樣子看著卻像是要變作條鹹魚了啊我的少主!


    不過心裏雖是這麽想的,屠夜嘴上卻不敢這麽說。


    “少主,你眼下這幅身子不過三歲,還是跟在屬下身邊比較安全,跟著個人族女人那得多危險!”屠夜苦口婆心,恨不能給他跪下磕個響頭。


    然而懸微卻是個倔驢,但凡是他鐵了心要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說了,無事。”


    懸微不耐煩的皺了皺眉,抬眸見喬溪檀一臉驚悚的向他走過來,趕緊壓低了聲音接著催促屠夜,“她來接我了,你不許暴露我身份。”


    屠夜被這位祖宗逼得滿頭是汗,轉頭見了喬溪檀,卻立刻換了副嘴臉,對懸微笑嘻嘻的開了口,“既然小郎君不願買我這上好的硯台那就罷了,我這就走這就走。”


    說完,還不等喬溪檀走到近前,立刻轉身離開。


    見他離開,喬溪檀這才鬆了一口氣,手心裏已然汗涔涔一片。


    “向個三歲小孩推銷硯台?”喬溪檀聽了一耳朵,頗覺無語。


    見懸微沒事,這才上前將人緊緊牽在手中,垂頭對他叮囑道,“下次別出來等我,外麵什麽人都有,把你抱走了我上哪兒找你去。”


    “除了你,誰敢抱我。”懸微淡淡瞥了喬溪檀一眼,唇角溢出一點寡淡笑意。


    喬溪檀見過的小孩中,十個有九個都是熊孩子,懸微這種裝老成的她自然也見過,當下隻以為他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等回到了家,喬溪檀又鄭重其事的在懸微麵前蹲下,抓著他的兩隻小胳膊同他強調,“被拐子抓走的小孩,一路上不僅要被打,還吃不飽睡不暖,天天沒有羊奶喝不說,可能還會被賣給老鰥夫做繼子,老鰥夫吃喝嫖賭,吃飯睡覺都要你伺候,到時候,說不定還要你給他倒夜壺,你想想,你這細皮嫩肉的能遭得住那些罪嗎?”


    懸微心中冷笑,暗道若有這樣的老鰥夫,來一百他就送一百去地獄,倒夜壺,哼,他能叫老鰥夫直接變成夜壺。


    喬溪檀見懸微不說話,還隻當他是怕了,遂又開口安慰,“知道怕了就好,下次千萬別站門口等我知道了嗎?”


    “瞧你現在,每天吃飯睡覺我跟著伺候,大戶人家的小少爺過的不過是這種日子而已。”喬溪檀捏了捏懸微板著的小肉臉,笑了笑,“好了,吃飯吧,小少爺。”


    伺候我還不是理所應當。


    懸微暗自腹誹,麵上卻沒有說話,隻在喬溪檀的幫助下圍上了圍嘴,開始吃飯。


    寧家飯館開業的第三天,寧家布店也終於開了張。


    開張當日,喬溪檀和絲娘照舊在布店碰了頭,見布店中熙熙攘攘的幾乎擠不動,絲娘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後根了,而喬溪檀也很高興,心中盤算著要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絲娘見布店和飯館的生意都好的不行,立刻又給喬溪檀封了一百兩,派人送到了她家。


    喬溪檀受之無愧,自然沒有拒絕。


    “檀娘你如此大才,若是不嫌棄,我想舉薦你去臨安城林家做個飯莊掌櫃。”絲娘的娘家就姓林。


    她既然這麽說了,那必定是已經和自己的娘家通過氣的。


    喬溪檀倒是沒想到絲娘還會給她這個機會,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需要時間想想。”喬溪檀沒有直接拒絕。


    臨安乃是靠近大淵都城的一個三線城市,去那裏無疑會有更好的發展,但同時,大城市中水必定更深,在此處小鎮做生意,互相之間的競爭都很激烈,就更別說臨安了。


    絲娘本就沒預備著喬溪檀一口答應,聞言點了點頭,“行,你有了決斷就來告訴我。”


    喬溪檀點頭,這才將絲娘送出門去。


    方才她和絲娘說話時,懸微就安靜的坐在書桌後邊寫字,此時見絲娘離開,才擱下筆抬頭看向喬溪檀。


    見她一臉的若有所思,懸微立刻挺了挺腰板,得意的開口,“區區臨安,你必定去得,我會護你周全。”


    喬溪檀本來還在盤算著去臨安究竟能不能行,突然聽見懸微這話,噗嗤就笑出了聲,“我自然相信你能護我周全,最近你胖了不少,要是有人攻擊我,我就能把你抱起來全充當個沙袋使,哈哈哈哈!”


    嘴上雖這麽說,可喬溪檀卻為懸微能說出這話而感覺詫異。


    三歲的小崽子,居然能看出她在想什麽,真是匪夷所思啊!


    不過她也就是這麽一想,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隻當懸微是個早慧的小天才。


    懸微被她笑的怒火中燒,可顧忌著自己的臉麵卻沒有發火,隻自顧自的氣成了個河豚。


    “不許笑!”懸微下意識的拍桌而起,卻沒注意到自己寫到紙上的字還沒幹,他這麽一拍,就拍了一手的黑墨水。


    喬溪檀見懸微舉著一隻黑乎乎的小爪子一下子僵硬了,這才止住了笑,拿來一塊濕帕子,為他細細的擦著手指。


    懸微正在氣頭上,但卻沒有拒絕喬溪檀的示好。


    看在她如此悉心伺候的份上,這次就原諒她好了。


    懸微側眸看向正垂眸看著自己掌心的喬溪檀,就見她那半邊沒有疤的臉幹淨漂亮的厲害,長長的羽睫在白皙的皮膚上落下一片扇形的陰影,秀氣的小鼻尖上掛著一點汗,也不知是笑出來的還是急出來的。


    長得還,還不錯。


    懸微勾了勾唇,暗自動用修為查探了一番喬溪檀臉上那塊黑疤。


    他本想著若是那疤就是尋常疤痕,那他就悄無聲息的幫她去了,可誰知就在他的氣息才剛觸及那道疤痕之時,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柔和的將他擋了回來。


    這是怎麽回事?


    懸微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就用那隻幹淨的手捏住了喬溪檀的下巴,將她臉上的黑疤轉向了自己。


    喬溪檀正在給熊孩子擦手,冷不防的被他突然襲擊,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及至和懸微四目相對,方才又勾著唇角笑了起來,將一雙眼睛笑的彎彎的,“你也覺得我臉上的疤像隻雞嗎,英雄所見略同啊!”


    懸微:“……”


    不,它不像雞,他像豬。


    剛才居然覺得這女人像是仙門大家的血脈!


    虛妄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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