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容寂拉著解意踱過去坐到屋簷下,做了個手勢叫路飛也過來一起。


    這裏放著一套藤製桌椅,解意將中間的茶壺拿起,把三個茶杯斟滿,分別放在容寂、路飛和自己麵前,笑著說:“以前這些事情隻是從電視電影裏看過,我一直以為是藝術加工過的,沒想到現實生活裏還真有。”


    容寂的酒意仍然沒有消解,這時靠著椅背,微眯著眼,懶懶地一笑,“真實事件其實總是比小說、電影、電視要更加曲折離奇,也更精彩。”


    “那倒是。”路飛興致勃勃,“不知道這個殺黃孝全的人會是誰。我看資料上說陳家控製的地盤可不小,差不多相當於東南亞一個小國的麵積,這裏是他們的老窩,他們有著絕對的控製權,已經有幾十年沒人敢挑戰他們了,真沒想到,現在卻接二連三地被人暗算,這下有好戲看了。”


    容寂凝神細思,“他們的正行生意都在陳老大手裏,也就是我現在幫著做的這些事情,涉及的全是商業競爭,那個用不著動刀動槍。你說的那些應該算是陳家的地下王國,老三就是國王,這個人表麵上溫文爾雅,和藹可親,其實很不簡單。前幾天的伏擊,我們三兄弟都被對方圍著打,我沒受傷隻能說是運氣,所以可以肯定對方襲擊的目標就是陳氏,這一次槍擊黃孝全倒不見得是針對陳家……你說,發生這麽多事,而且是大事,警方就一點消息也沒得到?”


    “肯定知道。”路飛笑道,“這是黑吃黑,沒傷到普通平民,估計警方也比較謹慎。陳家在這裏經營了幾十年,要把案子按下去應該不是難事。”


    “嗯。”容寂點了點頭,就沒再說話。


    解意看了看表,對路飛輕聲說:“你去休息吧,記得明天就叫你姐姐和你太太過來。如果需要派人過去幫她們收拾東西,你就自己安排,別跟我們客氣。”


    “好。”路飛笑著點頭,隨即起身離開。


    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容寂伸手把解意拉過去,將他摟進自己懷裏,溫柔地吻了吻他的頰,低低地說:“真想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跟你好好過日子,可總是要槍林彈雨的,真讓人心煩。陳家鬧那麽大動靜,就算這裏擺得平,難保上麵看不慣,派人下來掃蕩。以前那個審計風暴讓你我吃了那麽大苦頭,要是以後再來個什麽打黑風暴,不知道又會出什麽事,唉。”


    解意輕笑,“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未來的事倒是不可不防,不過你接手的都是陳家的正行生意,就算要打黑,你也白得不得了,打不到你身上來吧?”


    “不好說。”容寂長嘆,“雖說我做的這些確實是白道生意,可萬一栽我一個洗錢罪什麽的,那也夠嗆。”


    解意笑出聲來,“那就讓小思在法律方麵幫你把把關吧。”


    “哎,這主意不錯。”容寂頓時來了精神,“陳家老大和老三都有自己的律師,這個我就不管了,我們自己的公司可以聘請小思做法律顧問,這樣就能杜絕隱患。”


    “嗯。”解意抬頭看著他,忍不住笑道,“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你這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其實沒什麽好擔憂的,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憑你做事的縝密風格,就算有人想往你身上栽贓,隻怕也找不到破綻。”


    容寂很高興,摟著他起身,笑眯眯地說:“好久沒跟你跳舞了,來,我們今天跳一會兒。”


    “好。”解意沒有意見,開心地與他走進屋裏。


    容寂在屋裏轉了一圈也沒找到cd,不由得搖頭,“陳三以前不是跟他伴侶住這兒嗎?他們難道都不聽音樂的?”


    解意站在客廳中間,看著他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地搜索,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容寂找了半天無果,隻得無奈地轉頭,打算放棄。一眼看到解意的笑臉,他不禁一怔,忽然福至心靈,跑下樓梯,拉著解意就出了門。他打開停在前院的汽車車門,扭開收音機,很快找到正在播放流行歌曲的音樂台,一段舒緩的情歌便傳了出來。


    容寂很開心地笑著,擁著解意在糙坪上翩翩起舞。跟多年以前在海邊的那晚一樣,他跳的是標準交誼舞,動作優雅,舒緩而有力,解意輕巧地跟著他前進、後退、轉圈,配合得天衣無fèng。


    他們一曲一曲地跳著,渾然忘了時間。很多別墅都漸漸的熄了燈,隻有庭園燈依然亮著,更襯托出夜的寧靜。


    這時,一輛汽車開進大門,卻在駛近這幢依然燈火通明的別墅時停了下來。


    開車的王曉舟和旁邊坐著的陳三都看著不遠處相擁起舞的一對情侶,臉上漸漸浮現出笑意。車廂裏本來瀰漫著一絲緊張的氣息,這時完全消散,陳三伸手撫了撫王曉舟的臉,輕聲說:“好了,我不怪你了,你也別再生氣。如此良辰美景,我們應該像他們一樣,開開心心地過,別再吵架了。”


    王曉舟微笑著看了他一眼,愉快地點了點頭。


    第29章


    黃孝全隻中了一槍,殺他的人也隻開了一槍。


    當時他正在車上,除了司機外,前後座都有保鏢,他坐在最安全的司機後麵那個位置,一發子彈從窗外斜斜飛入,正中他的胸口,幸而沒有擊中心髒,隻是打穿了肺。大驚失色的保鏢來不及把他送回遠在郊外的黃家別墅,隻得當機立斷,掉轉車頭,將他送到防範嚴密的陳宅。隨後趕來的醫生為黃孝全做了手術,保住了他的命。


    這件事讓陳老太太大動肝火,甚至比她兩個兒子被人伏擊打成重傷還讓她憤怒。她反覆叮囑陳三馬上調查,又要求陳智凡好好照顧黃家的生意。


    陳智凡禮貌地看望了仍然昏迷不醒的舅舅,然後就去公司上班了,臨出門時吩咐助手,“給我太太打電話,讓她回來陪陪我母親。”


    陳三聽說黃孝全中槍之後,淡淡地看了王曉舟一眼。在他身邊細心照料的這位年輕人神色自若,似乎對此事完全不關心,什麽都不知道。陳三對母親說:“這件事我會親自查的。”然後就帶著王曉舟出門了。他的傷還沒好,臉色蒼白,走路很慢,但是沒有任何人敢置疑他的能力,存什麽僥倖的心思。


    因為黃孝全被打傷,原來要在陳宅召開的聚會就取消了,容寂看到陳智凡來了公司,便要把工作交接給他,正想著無事一身輕,就被陳智凡潑了一盆冷水,“老四,你現在對公司業務已經上手了,就繼續幫我的忙吧。最近房地產很熱,我想進一步發展,目前最大的事是拿到本市西區的那塊地,接著我們會和許總的滄瀾集團合作,一起開發東河兩岸的土地。這些都是大項目,靠我一個人是做不過來的,老三那邊的事多,顧不到我這裏,有你過來幫忙是最好的。”


    容寂知道他正在運作的幾個項目,確實是這兩大塊最重要,而且分處兩地,靠陳智凡一個人是有點顧此失彼。他略一思索便點了點頭,“行,那我就留下來幫大哥吧。”


    “很好。”陳智凡愉快地笑了,“從今天起,你進陳氏的董事會做董事,同時擔任陳氏的副總裁,業務方麵你負責,人脈、關係之類的事情我負責,你看怎麽樣?”


    “大哥怎麽說就怎麽做。”容寂很溫和,“公司的攤子鋪得很開,人才卻太少了,你一個人撐了這麽久,一定很累,我能幫就會盡量幫。”


    “你一句話就說到點子上了。”陳智凡欣慰地輕嘆,“我雖然是做正行生意的,到底比較特殊,不敢隨便把人提到決策層來,就是怕混進警方的臥底,危及老三那邊的事情,所以寧願自己累一點。你是我們的親兄弟,身上留著同樣的血,打斷骨頭連著筋,自然信得過。你那個助手路飛也很厲害,完全可以獨挑大樑,以一當十。有你們兩個幫我,我會輕鬆很多。”


    容寂笑著點頭,很理解他的心情。以他最近對公司運作機製的了解,陳智凡能撐到現在而且還把規模做得這麽大,實在算是了不起,但想要繼續擴張就肯定會遇到瓶頸,因為公司裏缺乏足夠的人才和健全的管理體係,現在可以勉強運轉,是建立在平穩運行的基礎上,一旦出現意外,後果令人擔憂。陳智凡能認識到這一點,並把他和路飛留下來,實際上是非常聰明的,也讓他對這位出身於黑道家族卻努力進入光明世界的企業家相當欣賞,也願意與他攜手合作,並肩作戰。


    陳智凡高興地盤算,“既然這樣,那就要把你正式介紹出去。家裏的聚會搞不成了,就以公司的名義開個酒會吧,把政界、商界和公檢法的一些朋友都請來,你們認識認識,以後辦起事來也容易。”


    “好,大哥安排吧。”容寂沒有意見。


    陳智凡對這個半路找回來的弟弟越來越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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