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意被他的幽默逗得笑出聲來,誠懇地說:“你大哥很不錯,你也是,你們都是好哥哥。本來我想著你們不會接受小榕的,不過是做個姿態而已,打算著過來跟你們說清楚就帶他走,可你們對他這麽好,我很為他高興。小榕以前沒有兄弟姐妹,又身世未明,過得很孤單,現在能有你們這兩個哥哥,他很開心。”


    “我們也很高興。我是說真的,不是客套話。”陳三聲明,“老頭子在世的時候,老大就已經接班了,我和二姐自己出去搞了一攤,老大也全力支持我們,大家都過得不錯,也不需要像別人家那樣要爭遺產什麽的。老頭子留給四弟的東西不多,我們其實覺得挺寒酸的,大概他也怕留多了會讓我們不高興,其實不至於。老大是比較傳統的大家長,認為血緣就是血緣,既然是我們陳家的人,當然得好好照顧。我和老大都比較偏老爸,我二姐比較幫老媽,不過老爸都過世了,他在外麵的女人……對不起,是小榕的媽也不在了,那也沒什麽好計較的了,所以她也不會找小榕麻煩的。我老媽最近一直跟著我二姐在國外療養,暫時不會回來,所以你們不會有什麽事,就放心在這裏住著吧。”


    “嗯,謝謝。”解意點頭,“我是不希望你們為難的,小榕也是。如果老太太要回來,請你們提前通知一聲,我和小榕就搬出去住。”


    “到時候再說吧,大哥能控製的。”陳三輕描淡寫地擺了擺手,“我了解了一下行情,你的畫能賣不少錢啊,很小的都要幾萬,大的能賣到一、兩百萬,真了不起。”


    “啊……那個,其實是我弟弟經營得好。”解意笑了笑,“這幾年好像流行收藏當代的畫作,所以水漲船高,我也跟著沾了點光。”


    “你太謙虛了。”陳三溫和地看著他,眼裏帶了一點疼愛,“我知道為什麽小榕會這麽喜歡你,因為你跟一般人不一樣,就像稀世珍寶,對很多人都是極大的吸引。”


    解意眨了眨眼。他已經聽過很多各式各樣的讚美,但從來沒想過陳三會這麽誇獎他,不由得有些詫異,半晌才說:“三哥過獎了。”


    “我是實話實說,你別客氣。”陳三親熱地拍了拍他的肩,“對了,要不要給你布置個畫室?”


    “嗯,我要個小房間就行了。”解意也就順著他的話說下去,“隻要光線好,窗戶別對著大街就行。”


    “沒問題,我讓華叔安排。”陳三轉身離開。這個解意太有誘惑力了,他身上有著在別人身上很難看到的氣質,就像最華美的花,一層一層地盛開,永遠看不完,讓人浮想聯翩,不能自拔,如果沒有自製力,隻怕他都會對這個人產生想法了。


    華叔很快就把一個基本上沒人用的茶室給弄了一下,將裏麵的一些家具搬出來,然後請解意上去看需要添置些什麽。


    解意看了一下便道:“很好,不需要什麽了,謝謝。”


    他摸不清陳家的底細,不知道他們的對頭都是些什麽人,因此不願意一個人出門,萬一有什麽情況發生,容寂肯定會急死,但呆在這裏東晃西晃也無聊,於是便支起畫架,看著窗外的花園,隨意往畫布上塗抹著顏色,既打發時間,也尋找靈感。


    中午,容寂有工作耽擱,陳智凡便先回了家。他無聲地走過客廳,踏上樓梯,順著走廊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屋子裏很安靜,仿佛一個人也沒有,那些工人都懂規矩,除了清潔整理的人外,沒人輕易走進主人活動的區域。陳智凡已經習慣了偌大的主宅裏隻有自己一家人生活,而他的妻子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要過段時間才回來,因此他就更不在意這裏平時的冷清了。


    經過走廊中段時,他敏感地發現原來很少使用的一個房間現在房門大敞,於是不經意地瞄了一眼,隨即一怔,停住了腳步。


    解意穿著淺藍色的家居服,很放鬆地坐在椅子裏,正在對著窗外畫畫。淡淡的陽光斜斜地照進屋中,被鋥亮的地板反she,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住,讓他渾身上下到處都在發光,就像一件精緻的藝術品,散發出柔和的光輝。


    陳智凡目不轉睛地看著,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內心的震動。


    他知道三弟跟一個漂亮的年輕男人在一起,他認為那是胡鬧,他這個三弟一向喜歡異想天開,而且表麵和善寬容,其實內心相當固執,因此他從來不勸,但總認為三弟隻是一時糊塗或貪圖新鮮,以後玩厭了就會安定下來,並不當真。當知道從外麵找回來的四弟也有這毛病時,他皺了眉,但也認為那不過是普通人從死亡邊緣回來之後的過激反應,玩點新cháo的東西以表示珍惜撿回來的這條命。他不反對,但也不理解,總覺得這種事是荒唐的。可是,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兩個弟弟的選擇或許並不是玩笑,而是認真的。


    他凝神看著解意一筆一筆地勾勒出自己的花園,那些絢麗的色彩使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其實是那麽美麗,而他從來沒有去留意。責任帶來壓力,敵人造成威脅,他從來沒有認真打量過自己周圍有過怎樣的景色,更沒有想過要放下一切去欣賞。


    站在那裏,他默默地看了很久,這才轉頭繼續向前,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第12章


    容寂早出晚歸,忙了一個多星期,公司建立起來,加氣站的項目也與市政府有關部門進行了磋商。


    這個項目一直有外地的不少公司過來打探情況,表示想要做,本地企業都沒有動靜,這讓有關部門感到心裏沒底,不敢輕易給出去,總怕被外來的和尚忽悠了,要是被騙,不但政績受挫,還要落人笑柄,對將來的仕途有很大影響。陳氏旗下的幾家大公司都是本地企業,知根知底,在政府各個部門都有關係,人脈非常廣,他們一站出來,大家都如釋重負。反正不論是給本地企業還是給外地來的公司,條件都是一樣的,當然還是給陳氏比較有把握。


    連續幾天都是緊鑼密鼓的各種應酬,陳家三兄弟傾巢而出,每天都要鬧到半夜才回來。解意是明白那些應酬的內容的,無非是吃飯喝酒,然後去夜總會繼續喝酒,同時唱k、泡美人,總之是酒色財氣,一個都不能少。他有些擔心容寂的身體,晚上無法入睡,隻能一個人在畫室裏畫畫,這樣才能心情平靜地等他們回來。


    容寂以前的酒量很好,但那是經過千錘百鍊而培養出來的,而陳憶榕以前隻是公司的普通職員,需要應酬的時候很少,幾乎沒怎麽喝過酒,因此他對自己現在的情況並不清楚。


    一坐上酒桌,陳三便對客人們笑道:“我四弟前段時間大病過一場,剛出院沒多久,醫生要他少喝酒,請大家見諒。”


    客人都笑著點頭,紛紛關切地詢問容寂的身體狀況。容寂感激地表示已經恢復了健康,但體力方麵還是有些不行。喝酒是體力活,這些人長年在酒桌上拚搏,心裏都是明白的,於是便沒有特別去灌他,都朝著陳智凡和陳三招呼。


    陳智凡在應酬的時候有了一點笑模樣,但骨子裏仍然有種冷冷的威嚴,而陳三卻與他相反,八麵玲瓏,長袖善舞,把場上氣氛始終維持得很熱鬧。容寂見他喝酒如喝水,一直麵不改色,談笑風生,不由得很是欣賞。雖然大家都沒有圍攻他,但出於禮節和習慣,仍然會不時地敬他一杯,人家敬了酒,他自然得還禮,於是一杯一杯的,也喝了不少。


    吃完飯,大家跟著陳三來到本市最大的夜總會,坐在豪華包間裏唱歌。這裏是陳三的產業,他給每個客人安排了一位小姐,都很活潑大方,長得也不錯,那些客人們一開頭還要裝君子,等到酒過幾巡,便樂陶陶地摟著小姐喝酒、唱歌、開玩笑、說葷話,哈哈哈地親密無間。


    陳家三兄弟都沒叫小姐,那些客人與陳智凡和陳三是多年好友,知道他們的習慣,便沒有在意,隻管自己快活。容寂鬆了口氣,坐在那裏微笑著聽他們唱歌,感覺輕鬆不少。


    看看表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他溜到門外給解意打電話。剛響兩聲,那邊就接了,解意清亮的聲音傳過來,“餵。”


    容寂愉快地微笑,“你還沒睡啊?”


    “嗯,你沒回來,我睡不著。”解意的聲音低低的,透著千絲萬縷的柔情,“你喝了很多酒嗎?”


    “還好,三哥替我擋著,喝得不多。”容寂關切地道,“你快睡吧,我們還不定鬧到多晚呢。”


    “我沒事,不困,反正白天也可以睡的。”解意輕聲說,“你當心點。”


    “我知道。”容寂輕言細語地跟他聊了一會兒,這才掛上電話。轉身剛要回包間,卻看到陳三就站在身後,他不由得一愣,趕緊問,“三哥,有事嗎?”


    “沒事,我出來透透氣。”陳三微微一笑,“你和小意的感情真好,很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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