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隨雲正猶豫不定,方浚已然發難,手中折扇中路直進,擊向葉隨雲麵門,另一手卻朝他頭頸幾處要穴連擊。??火然?文葉隨雲不敢露招,向後疾退,躲開前方的扇子,同時單手連擋,化解了對方指力。


    方浚咦了一聲,顯得有些詫異,叫道:“不賴。”接著雙手紫氣隱現,帶著電噬之音,狂風暴雨般擊來。葉隨雲依舊不還手,隻是雙臂成環,橫檔豎推穩穩守住,方浚自然奈何不了他。隻是他心中愈急,不知如何脫身。


    正鬥間,突聽得有人道:“吾那二人,何敢在此鬥毆。都給我罷手。”方浚和葉隨雲同時後撤一步,這才看清,說話之人竟是盧茂勻。冷小小站在他身後,目光炯炯。再後麵跟著幾十名佩刀侍衛,打著燈籠,看來是巡夜恰好路過此地。


    葉方二人都沒說話,盧茂勻左右打量一番,對方浚道:“這位兄台你且退後。”說著帶人走過去,正好將兩人隔開。指著葉隨雲道:“深更半夜蒙著臉,一看就不是好人。來人,綁了。”後麵兵士得令,走上前去。盧茂勻說話時,冷小小正麵對葉隨雲,不停地眨眼。


    葉隨雲會意,雖不知他怎樣認出了自己,此刻也無暇多想,待那兵士走近,一把抓住其衣領,朝眾人扔去,轉身一縱,逃入樹林。


    這邊頓時亂起來,方浚被眾人擠在最後,想要追趕卻是有心無力,大喊道:“放箭呀。”他一叫喚,背著弓弩的幾名士兵果然準備搭弓放箭。


    冷小小舉手阻住,道:“將弓放下,要抓活的,誰知他有沒有同黨,有何圖謀,定要問個清楚。”眾兵士道:“是。”收了箭矢。方浚氣的麵色慘白,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人是朝廷的軍官,在長安城腳下,總不能殺了他。況且就算殺了他也沒用,葉隨雲早沒影了。


    盧茂勻點了幾人,入林繼續追捕。又轉頭問方浚道:“你又是什麽人,何以會同那賊人在此打鬥?”


    方浚沒好氣道:“在下無名之輩,誰也不是,就是看他不順眼,就打了一架。告辭。”說完也不等對方反應,轉身幾個起落消失了。方浚心想可沒那功夫和這些飯桶耗著。


    待方浚離開,盧茂勻問道:“冷將軍,方才為何不一上來就將這二人抓住,卻在旁邊偷看了半響才喝止他們?”


    冷小小沉吟道:“我在觀察。”


    “觀察什麽?”盧茂勻問。


    冷小小笑了笑,道:“你問題太多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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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隨雲回到永和坊時,心情還未平複下來。回想剛才,幸虧太子有事耽擱小刻,一行人尚未出城門就被自己截住,聽自己說明原委,便立刻返回了皇宮。否則一旦出了城外,被吉溫早已安排好的人盯上,那就當真危險了。


    他用衣擺擦了擦額頭汗水,剛一跨進門,就聽見李芸嬈怒氣未消的聲音嘰嘰喳喳傳來。唐西瑤見他安然回歸,鬆了口氣。問起緣由,葉隨雲說剛才在街上以為遇到熟人,追近才發現認錯了人,因此就隨處走了走。眾女也就不再問,又回到正熱烈的話題上。


    李芸嬈杏眼圓瞪,道:“她楊家有什麽了不起,說到底不就是封了個貴妃嘛,父皇竟說要我讓她們一次。現在已是這樣,日後在這些人麵前,本公主還抬得起頭嗎?”


    唐西瑤道:“你父皇已經下令處死那惡奴楊順,也算給你出了氣。你呀,就忍忍吧。”


    九妹卻道:“公主,這口氣可不能就這麽咽了,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姑娘家可不是君子,須的要立刻還以顏色才行。”


    李芸嬈站起身,鼓著腮幫子道:“對,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咱們走著瞧。”說完一陣風的出了門,帶著外麵等待的仆隨走了。


    唐西瑤嗔怪的白了九妹一眼,道:“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還火上澆油。”


    九妹嘿嘿笑道:“越亂才越好玩。”


    葉隨雲這時摘下麵罩,用清水洗了臉,問道:“公主說的貴妃是誰?聽起來,似乎這楊家能夠做大,皆是依仗了這位貴妃之故?”


    唐西瑤點頭道:“聽說她叫楊玉環,是皇帝最寵愛的嬪妃。倒沒聽說有何惡行,隻是她的家人封公進候,算是受了她的蔭澤。滿門富貴,自然有些囂張跋扈,這也是常情。”


    九妹一臉鄙夷道:“我聽說,這楊玉環本是皇帝的兒媳婦,後來不知怎的,被皇帝看中了,竟給納入宮做了自己的嬪妃。呸呸,真不要臉。”


    葉隨雲和唐西瑤都是一臉驚訝,顯然沒料到竟有這種事。唐西瑤欲言又止:“這豈不是亂。。。。當真是。。。”不知如何說下去。


    葉隨雲道:“要我說,還是皇帝不好。但凡他有些廉恥之心,誰能勉強他做這等事?”


    九妹冷笑一聲道:“天真,皇帝有幾個不好色的,又有幾個有廉恥的。”


    又過幾日,這天葉隨雲剛睡醒,在住所內轉了一圈,不見唐西瑤和九妹,一問館驛的仆人,才知二人一大早就出了門。走出大門,見到九妹正匆匆趕回,兩人險些相撞。葉隨雲道:“你這是。。。”


    九妹道:“小姐受邀去了興慶宮,她怕你擔心,要我回來知會你一聲。正好,反正那種場合我也不喜歡,嚴肅的發悶。”


    葉隨雲問:“興慶宮是什麽去處?”


    九妹拉著他往外走,說道:“總之是皇帝的地盤。今天浩氣盟入京麵聖,小姐作為唐門代表,是必須要露個麵的。走,帶你見識見識。”


    葉隨雲不知要見識什麽,跟著九妹出了永和坊,來到主街上。街道兩邊已有不少百姓等候。多名衙役相隔站定,封鎖了街道。葉隨雲看陣勢頓時明白了,定是浩氣盟要從這裏路過。先前在揚州,可人入城時便是這等場景。


    說來就來,隻聽鑼聲開道,大批隊伍入城,看服色正是浩氣盟。整支隊伍分左右各兩行,皆是勁服佩刀,氣勢十足。兩排隊伍都是步行,簇擁著中間幾名騎馬之人。九妹道:“這幾個騎馬的就是浩氣盟的核心領袖。


    當先兩騎馬並轡而來,馬上兩人邊走邊低聲交談著什麽。葉隨雲凝目望去,右邊馬上乘客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一身白衫,頭帶翼冠,腳踩雲踏,目光沉穩。左邊馬上是名三十多歲的紫袍女子,麵容姣好微有風霜之色,說話舉止頗為明快,似乎那種總是難以安靜下來的人。


    葉隨雲一望而知,這二人的武功修為皆不俗,問道:“他們是誰?”


    九妹道:“右邊的是浩氣盟軍師翟季真。左邊的女人是搖光壇主月弄痕,是霸刀山莊的人。”葉隨雲想起少時遇到的惡徒常九春,暗想難怪她這服色眼熟。


    二人過去,後麵一騎緩緩行來,正是可人。葉隨雲仔細看去,與她上次見麵已相隔一年有餘,可人風采依舊,隻是眉間微蹙,似乎在思慮著什麽。


    葉隨雲暗忖,這回與上次揚州的情況差不多,自己依舊是戴罪之身,還是避免與可人見麵為好。越少人知道自己在長安越好。好在這次距離頗遠,她難以如上回般發現自己。


    九妹道:“這可人聽說是傳說中劍聖的傳人,劍法超絕,是浩氣盟第一高手。看年紀還真叫人難信。咦,這麽說來,她豈非是你的師姐?”她早就從唐西瑤那裏聽說了葉隨雲的武功來曆。


    葉隨雲笑道:“你知道的倒挺多。”


    九妹道:“那是當然,我大唐家堡的情報豈是鬧著玩的,這些人的畫像資料我在天機堂早讀到過。”


    可人過去後,又是兩騎聯袂行來,馬上乘客也在說著什麽。九妹仔細觀望,點點頭道:“這浩氣盟主謝淵雖然樣貌普通,但氣態豪雄,確非一般人物。”再看那與謝淵交談之人,不禁皺眉道:“隻是他旁邊這人是誰我卻不認識。”


    “我認識。”葉隨雲緊緊盯著那人,道:“他叫姬別情,我正要找他。”原來與謝淵同行的正是‘淩雪閣主’姬別情。此人是二十年前參與天子峰之戰後,僅存下來的三名大內十八高手之一。另一個是錢宗龍,已在無鹽島命喪高絳婷之手,而第三人的身份還不得而知,因此對葉隨雲來講,姬別情是自己眼下唯一抓得住的線索。葉隨雲心想:“看來此人還與謝淵頗有交情,按著往昔所見推斷,姬別情該是李林甫的人。難道這謝淵也。。。”


    九妹不知葉隨雲正沉思的緊,兀自道:“要說謝淵的確是一代豪傑,但在我看來,論及智謀武功,副盟主張桎轅與之相比都毫不遜色,甚至猶有過之。資料上說,建盟之初,若非張桎轅自願謙退,盟主一席隻怕就是他的。你瞧,你瞧,最後來的人就是張桎轅。”她拍打著葉隨雲,指著行在隊伍最後一人。


    葉隨雲遠遠望去,當看清那人時,直把他驚的雙眼圓睜,下巴幾乎掉下來,脫口道:“張先生。”


    九妹奇道:“怎麽,你認識他?”


    葉隨雲點點頭,問道:“你說他是。。。”“浩氣副盟主張桎轅。”九妹道。


    葉隨雲終於明白了,為何在白帝城時,不滅煙曾說正是因為可人,司空仲平以及張桎轅三人的反對,才最終使浩氣盟放棄了祭出追殺自己的‘長空令’。當時想不通,為何這個素未謀麵的張副盟主會幫助自己。現在終於明白,原來他竟是在深山之中,那個與自己暢談了半日的文士張先生。葉隨雲回憶彼時,張桎轅就《秋雨劍法》以及為人處世的諄諄教導,確然使己受益良多。此次既在長安重遇,有機會定要暗中拜訪一番,感謝他教導相助之德。


    九妹麵有不信道:“你怎會認識這麽個大人物的?”


    葉隨雲笑道:“我那枝鐵木笛子就是他送的。”


    這時,浩氣盟入城的隊伍已全部走過,葉隨雲奇道:“隻有五個人?為何不見司空仲平前輩?”九妹搖搖頭,也道:“我也正奇怪,按理說該有司空仲平的。不過第七人你就別指望了,這人隻是傳說中存在,從不在江湖上露麵,名叫影,管領天璿壇壇主,因此又叫天璿影。”


    葉隨雲對此毫不關心,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姬別情,想到此,再按耐不住,對九妹招呼道:“我晚些回來。”說罷緊追浩氣隊伍去了。九妹剛‘哎’了一聲,已不見了人。


    葉隨雲怕引人注意,沒有將麵罩帶上,在人群中不緊不慢的穿梭,遠遠跟著前麵隊伍。他知道浩氣盟的幾個首領皆非尋常之輩,因此不敢太過接近。他隻是死死盯住姬別情,至於下一步該如何卻是毫無打算,隻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沿著朱雀大街一路經過幾道坊,終於見到一座豪華的宮殿大門。距宮殿十數丈外布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葉隨雲隻好停了下來,他知道無法再跟,遠遠望去門口也有不少守衛,那宮殿前的匾額上寫著‘興慶宮’。浩氣盟的隊伍也停駐下來,隻幾名首領下馬而入。


    葉隨雲無可奈何,隻得在附近的東市內信步亂走,眼光卻始終不離遠處興慶宮大門。


    忽聽一人道:“你這麽等是沒用的,興慶宮門戶眾多,裏麵的人未必會從前門出來。”


    葉隨雲一驚,這話顯然是對自己說的,順聲看去,隻見一個人坐在街旁酒館外的桌上,正拿著一隻青瓷壺朝麵前的杯中倒酒。


    葉隨雲看清後不覺啞然一笑,走過去,在那人對麵坐下,道:“別告訴我,你隻是碰巧在這兒喝酒。”


    那人笑了笑,給葉隨雲麵前的杯子也注滿,道:“你呀,武功是高的,可也太缺機警,我跟了你半天都毫無察覺。再有什麽重要的任務,我還真不放心交給你去辦。”說話之人神態悠然自得,正是李複。


    葉隨雲拍著桌子道:“那太好了,跟你沾邊的沒一件好事,叫人避之唯恐不及,閣下能不找我,當真是我的大幸。你慢慢喝,告辭了。”回想前事,每次李複都說隻是幫他個小忙。結果無鹽島、十二連環塢、日輪山城,哪一次不是險象環生,感覺自己根本是被他一次次的設計。


    李複道:“別急呀,正因你立了不少功勞,這回我特地來幫你一次,不收錢。”


    葉隨雲已經站起,回頭道:“怎麽幫?”


    李複道:“你道我看不出來嗎,你跟著浩氣盟的隊伍,無非是為了那淩雪閣的姬別情。”


    葉隨雲被他一語中的,複又坐下道:“那又怎樣?”


    李複搖頭道:“這法子太笨。我問你,你跟著他有何用?不錯,你武功確實比他高,但你以為他堂堂淩雪閣主,身邊會沒有暗藏殺手保護。退一步說,就算你擒住他,你以為他會像個小狗一樣,對你有問必答?將你父親的下落和盤托出?”


    葉隨雲聽到這,忍不住道:“小狗也不會有問必答的。”


    李複哈哈一笑,道:“你明白我意思。再想想,或者他會胡編一通,你也不知真假。像姬別情這樣的老江湖,不把你騙個團團轉才真是奇了。”


    葉隨雲麵目凝重,知李複的話絕非危言聳聽,自己確實想的太簡單了。問道:“那我該怎辦?”


    李複打個響指,道:“這就是我要幫你的忙。你可知大唐朝廷中央分為六省六部。”葉隨雲愕然搖頭。


    李複一笑道:“瞧我問的多餘,你哪會關心這個。其中外三省是中書,門下,尚書。而內三省是殿中,秘書,內侍。重點就是這個秘書省,掌管著國家所有圖錄和密檔,基本上曆年大事均會記錄在案,保存在秘書省。當然因為其中多是朝廷機密,因此也是極難進去的。”


    葉隨雲似乎明白了什麽,微微有些激動,道:“你是說在此地可以找到。。。”


    李複道:“當年天子峰的事有朝廷參與其中,這麽大動靜不可能沒有記錄。隻要能進入秘書省弘文館,找到當年文檔一看,自然明明白白。你又何必跟著姬別情亂跑。”


    葉隨雲拍案而起,興奮道:“原來如此簡單,多謝。”又想到一事,遂問道:“可秘書省在哪兒呢,怎樣進入?”、


    李複道:“這就是關鍵了。秘書監在皇城之內,有重兵把守,毗鄰羽林軍和龍武軍的駐地,想要硬闖是行不通的。而且裏麵的文書浩如煙海,你就算能偷偷溜進去,若無人指引,隻怕一輩子也找不到你要的東西。唯一可取的辦法,就是得到秘書監的同意。”


    葉隨雲眉頭緊鎖,沉吟半晌道:“這人是管秘書省的官嗎?可他憑什麽肯幫我。”


    李複聳肩道:“這我也無能為力。不試試怎麽知道,能否成功就靠你自己了。”說完站起身,朝桌子上扔了幾枚開元通寶,走出幾步,又轉回道:“瞧我這腦袋,怕是酒飲多了,險些忘了說,秘書監叫晁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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