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隨雲將無鹽島上得悉的情況一番詳述之後,說道:“在下苦思良久,以眼前情勢,最好的方法莫過於貴坊所有弟子暫離此地,待聯合其他武林同道再圖後續,如此。。。。”言止微頓,左右看了看眾人,猶豫道:“隻是如此太也委屈了貴坊,但是卻能避免最可怕的結果。”他一番慨言,堂中眾人均是麵麵相覷,有的更是搖頭不語,顯是不以為然。


    蕭白胭和王維林隻是看著葉芷青,雁無憂眉頭緊鎖,葉芷青卻始終不動聲色,麵容平靜。


    眾人心知‘暫離’不過是說的好聽,實際上就是逃跑。武林中人於名聲看的很重,最忌諱不戰而降,若是與敵人拚命相鬥,即便最後不敵身死,江湖上傳出去也於名無礙。要知習武之人百千萬,程度不同自有高下,勝敗乃常有之事,人們不會因此而看低了誰。但若是避戰逃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無論個人還是門派,但凡行此一步,所有的尊嚴,氣節,名望都將掃蕩殆盡。


    這道理葉隨雲並非全然不懂。可他本人性子就是這樣,如果在麵子和死亡中可以選擇的話,隻要不違背俠義本身,那為何要白白浪費大好的生命去交換一個摸不到,看不著的虛名。自己曾經願意用性命相救穀靈靈,那是大義所在,本能所激,沒的選擇。現今萌生出的想法,乃是他天性質樸所致,體現出那種最簡單直接對人命的尊重。雖在旁人看來可能不屑一顧,甚至要說他膽小怯站,卻不曾想若非為了眾人考慮,以葉隨雲此刻的蓋世藝業,又有何所懼。


    聞言蕭凝兒重重哼了一聲,明顯對這在她看來與縮頭烏龜無異的做法很是不滿。葉隨雲也顧不上這些,繼續道:“我知這法子坊主定難認同,如果非要和無鹽島及神策軍開戰的話,敢問坊主有幾成勝算?”


    葉芷青依舊波瀾不驚,搖頭道:“果真情況如此,半分把握也沒有。”言雖不強,神色間卻毫無退讓的意思。葉隨雲自然看的出來,再細觀周圍,自各人臉上毅決的神情也知其大概。他心中一沉,已經明白勸她們逃走是不可能了,之所以無人開口反對,隻怕是為了照顧自己的臉麵而已。


    葉隨雲隻能歎口氣,道:“我知諸位心意已決,絕不會離去躲避,葉隨雲隻好也留下,和大夥兒一起同他們拚一拚。”眾人皆精神一振,他又對葉芷青道:“既然決意要戰,那自不能坐以待斃,我這就去聯絡丐幫,希望能再湊多些人,和貴坊聯合禦敵,如何?”


    眾人大是振奮,齊齊望向葉芷青,都在等她拍板做最後的決定。果然,葉芷青道:“葉幫主處處為七秀著想,芷青很是感動,誠如所言,速離此地可免去血光之災,卻隻是一時之策,非長遠之計。”葉隨雲暗忖:“果然,就連坊主都這麽想,難怪這兒的女孩子各個都豪氣幹雲的。”要知道七秀坊身為六派之一,如果避戰,不但江湖地位崩塌湮滅,就連公孫姐妹創派的秀坊都難保,其中牽扯種種厲害,葉隨雲自是想不到的。


    葉芷青繼續道:“幫主說的不錯,若無援兵,七秀坊空有一腔決戰之心也是於事無補。既然要戰,就要選最利與我方的戰法,”此言眾人均有同感,實力差距過於巨大,單憑決心是無法扭轉結果的。


    葉芷青最後道:“七秀坊雖全是女子,但麵對挑釁欺辱,也絕不畏懼退縮。我方看似孱弱處於略勢,實則不然,但要取勝,幫主隻有一點沒有想對。”她一番話,直叫眾人群情亢奮,同仇敵愾。且聽葉芷青的說詞,似乎已勝券在握。葉隨雲哪會在意自己想錯了什麽,忙道:“坊主請講。”


    葉芷青道:“我們此次非是應戰,而是求戰。”人們一時不解,都怔怔呆望,隻聽她繼續道:“應戰隻能盡人事,聽天命,誰也無法估料結局。而求戰的話,主動一方在我,兵法有雲‘先發製人,後法製於人’,誰說我們非要等到賊人匯合,我們偏偏就要在神策軍到來之前,先一步攻下無鹽島,你說可好?”說到這,就連雁無憂都聽明白了,撫掌笑道:“妙計,坊主說的是,既然神策軍明日才到,我們就趁現在將無鹽島一幹賊人拿下再說,攻他個措手不及。”說罷回頭拍拍葉隨雲的肩膀,笑道:“葉兄弟,你說了半天都是怎麽躲,卻沒想過主動出擊,你武功這麽強,性子卻太也軟了。”葉隨雲揉了揉鼻子,頗為慚愧,不住點頭。


    葉芷青淺笑道:“那是因為幫主宅心仁厚。不似我們這般浸染江湖日久,處處爭先,芷青既感且佩。”眾人一商議,決定由葉芷青負責指揮全盤,今夜子時攻島。


    葉隨雲笑道:“論到智謀計劃,我是半點忙也幫不上,便有勞坊主費心,在下這就去聯絡其他人。”說完卻不離開,麵有豫色,似是想到什麽。


    葉芷青微微一笑道:“幫主請隨我來。”說罷起身走入內閣,不得允許,旁人也不敢跟隨,葉隨雲向眾人行了一禮,跟將上去。


    兩人穿過後廳,行至一處鳥語花香的小園,看著緩步在前的葉芷青,葉隨雲忍不住問道:“適才坊主決口不提我如何尋回水道圖的事,想來是一切都清楚。”


    葉芷青停下來,微微歎氣道:“多謝相詢,自那日小語將圖拿回,芷青雖不聲張,但暗中察看,知道那幾日是憶如掌管庫房,其中細則便了然了。”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息。


    葉隨雲小心翼翼問道:“坊主打算怎麽處置她?”皆因想到了紅衣教對失節教徒的手段,忍不住擔心,這才有此一問,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導致發生那麽殘忍的事,卻不想七秀坊和紅衣教怎會一樣。


    葉芷青道:“還處置什麽,七秀弟子本都是孤苦的女子,何必要再傷害她們,既沒造成惡果,就讓它過去吧。”


    葉隨雲暗中長呼了一口氣,思量:“這葉坊主真是個好人,該著論到她當家。”隻因見識有限,凡事他隻能以別人的作為來判斷好壞。


    葉芷青接著道:“身為女子,誰不想有個好的歸宿,如有弟子要嫁為人婦,我們也從不會幹涉。可歐陽雲書此君顯非正人,我也暗示過憶如,無奈情之一字,非人力所能左右。隻是沒想到這丫頭竟然膽大到將水道圖偷交了出去,可見她用情頗深。待此事完結,我再好好勸她便了。”


    葉隨雲聽得直點頭,暗忖:“當坊主可真不易,尚要照顧到門人的感情事。”又一想:“又何止是七秀坊,哪一門一派之主是好當的,我這個幫主做的馬馬虎虎,以後有了機會還是趁早轉交他人,免得誤事。”這念頭如被別人知道,真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江湖之中,人人爭破了頭無非就是權利名之惑,哪有人會如他般考慮問題。


    葉芷青微笑道:“葉幫主在憶盈樓中,麵露難色,欲言又止。不會隻是為了這件事吧?”葉隨雲在大廳中的神態落在葉芷青眼中,自然明白他有事難言,不好當眾說出,因此將他帶到此處。


    葉隨雲一拍腦門,逐將自己連日來打探到關於工匠死亡,七秀弟子失蹤,還有暗中聯合無鹽島對付七秀,全乃李裹兒暗中操作等事通通告知了葉芷青。


    言畢良久,葉芷青才長歎一聲,說道:“多謝幫主沒有當麵將此事說出來,保全了李師姐的名聲。”


    葉隨雲點點頭道:“我雖不懂其中緣由,但也知道事關重大,不敢聲張。”眼見葉芷青雙眸微滯,心有所思,忍不住問道:“既然這李裹兒如此壞,坊主為何還要幫她?”


    葉芷青回過神來,無奈淺笑,行近臨水,憑欄而坐,神態恬靜望著魚塘,緩緩道出了一段波譎雲詭的隱秘往事。


    李裹兒本是中宗李顯之女,乃是李顯被武則天廢帝後,在發配途中所生,當時事出突然,沒有準備,隻好用隨身衣物將她裹挾起來,因此取名‘裹兒’。年幼時機緣巧合下被公孫二娘看中收為弟子,習練武藝。隨著後來李顯重登帝位,長大後的李裹兒賜號安樂,性格極是驕橫跋扈,身為公主這也罷了,可她權利欲極重,甚至要當第二個武則天。本欲除掉當時唯一的障礙相王李旦,後東窗事發,被李旦之子,臨淄王李隆基率先發動政變,險些死於戰禍。按道理講,在這樣的政治鬥爭中,失敗的一方,那是非死不可的。可不知為何,李裹兒竟得以逃生,至此性格大變,收斂沉穩起來,藏身於七秀內坊之中。而在朝中,也不知是什麽原因,李隆基竟全然不知當年的安樂公主其實並沒死。至此以後,在七秀坊中,知道她身世的除了公孫大娘姐妹二人,隻剩下葉芷青了。


    一番話把葉隨雲聽得暗暗咋舌,葉芷青輕輕歎了口氣,說道:“這些都是師父告訴我的,李裹兒的身世幹係甚大,七秀坊除芷青外,無人知曉此事。”等於是在告訴葉隨雲這件事的重要性。


    葉隨雲張了張嘴,終於沒說什麽。葉芷青見狀,笑道:“葉幫主是奇怪,既然此事如此要緊,我又怎麽會全都告訴了你?”葉隨雲連忙點點頭,葉芷青歪著頭想了想,神態如孩童般笑道:“芷青也不知道,可能覺得你是個可以信任的人吧。這些事放在心裏太久了,說出來感覺好多了。”可能察覺自己有些失常,那調皮神情一閃而逝,又問道:“葉幫主可知芷青的師尊是何人?”


    眼見她態度一改,語氣又正式起來,葉隨雲暗想:“方才她神情活潑,與憶盈樓中的秀慧沉穩大相徑庭,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態,誰敢說哪個是真正的她呢?可見作為一派掌門,須得如此,卻不見得她生來就是個嚴肅的人?”嘴上卻順口回答葉芷青的問話道:“坊主莫要見怪,在下不知。”說完頗為不安,覺得對人家很是不敬。


    葉芷青微微一愣,她本是出於客套才有此一問,整個天下,誰不知自己的師父是七秀坊創派祖師公孫幽,武林中聲名赫赫的公孫大娘。可這詫異之情一閃,便即釋然,心知這年輕人雖武功高強,卻入世日淺,看樣子,他顯然是真的不知,並非假裝。她微笑著徐徐道:“我師號公孫大娘,乃是本派始祖。”


    還沒說完,就見葉隨雲伸手撓了撓頭,滿腹疑惑道:“這個名字真是。。真是。。有些奇特。竟然叫大娘。”忍不住嘿嘿一樂道:“坊主莫怪,我隻是想,難道你師父小時候,她的爹娘叫她也叫大娘嗎?”


    一番話,隻把葉芷青說的啞然失笑,忍不住掩嘴而樂,笑道:“你這人真是,那是武林中人對我師父的尊稱,可不是她的名字就如此。我師父單名一個幽字。”聽她語氣,對這孩子氣的話並不見怪,葉隨雲抱歉一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坊主請接著講吧。”這一打岔,倒使二人間的氣氛更融洽了些,不似剛見麵般客套。


    葉芷青接著道:“在以前,天下人都知道,公孫大娘劍法高絕,乃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卻沒多少人知道,其實她還有個武功不下於她的妹妹,人稱公孫二娘,單字盈。”看了看葉隨雲,問道:“你可看到方才的閣樓叫什麽?”葉隨雲用心回想了下,點頭道:“看是看到了,叫憶什麽樓。中間那字我不認識。”頗難為情,誰叫自己識字不多,卻沒發覺,葉芷青對己的稱呼已從‘幫主’改成了‘你’。


    葉芷青微笑道:“叫憶盈樓,那便是想念二娘的意思。”葉隨雲問道:“想念?二娘死了嗎?”


    葉芷青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但以多年渺無音信了。”嫣然一笑道:“你看,又說到別處了,師父和二娘本是同胞姐妹,一起闖蕩江湖。由於兩人樣貌相同,外人隻道是同一人,後來七秀坊的創立亦是二人共同所為。說起這個,還要數二娘的功勞,當年中宗皇帝下詔,盼望能一觀名動天下的劍舞,二娘自願代替師父入宮表演,可這件功勞也算在了我師父頭上。後來皇帝便禦賜了這瘦西湖畔的樂坊。至此我師父創立了七秀一派,用以收養天下孤女。為表示此坊乃姐妹同創,逐分成內坊和外坊,二娘和餓哦師父各主一處。”


    葉隨雲這才了解這赫赫名門的由來,說道:“想來她姐妹二人定然是手足情深,武功又高,叫人羨慕。”葉芷青歎了口氣,搖頭道:“恰恰相反,因為江湖上都隻知公孫大娘其人,結果二娘在武林中闖下的名聲事跡通通也都歸到了我師父頭上,她二人的關係由此日益惡化,師父對二娘也是滿懷歉疚,常言道要告示江湖,可二娘偏偏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堅決不允,說是遲早有一天要靠自己的本事讓人們知道,她不比我師父差。漸漸的內坊和外坊也就漸行漸遠了。”說罷輕輕歎息,惆悵難言。


    葉隨雲心然說了這麽多,已接近主題了,便問道:“那李裹兒又是怎麽當上內坊主管的?”


    葉芷青道:“十多年前,二娘離開時,便將內坊之事交予李師姐。隻因在江湖上拋頭露麵的事皆由外坊主理,這才使得人們以為芷青是一派之主,卻不知實乃兩人共同掌理本派。”眼光轉望葉隨雲,又道:“芷青深受恩師教誨,曾在師父麵前立誓,無論多麽困難,我竭盡所能,也定要七秀內外一體,再不離心。李師姐是內坊之尊,又是二娘傳人,尤其對她,恩師臨走時特別叮囑我,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她周全。想來師父也預料到她日後不會安分了。但是為了顧及與二娘的姐妹之情,也叫無可奈何。”說完轉望荷池中錦鱗沉浮,怔怔地發呆。


    至此葉隨雲徹底明白了,為什麽就算此時已傷及到七秀坊的根骨,葉芷青仍不願對付李裹兒。既然是師命難違,那剩下的便是葉芷青自己要考慮的了,如何在保住七秀坊和不能動李裹兒之間找到平衡點,自己是沒什麽插嘴的餘地了。雖然他心中對此有些不以為然,暗忖葉芷青雖然聰明無比,卻有些愚忠了,但這些話又哪裏能說出口。逐隻得與葉芷青確定下攻島時間後,便動身告辭。


    自秀坊碼頭出發,一路船至揚州,也不進城,直接趕赴城門外,細心察找,果見一丐坐於城牆根下。葉隨雲知道這就是當地分舵的聯絡人,往往都是在各城門外的牆根處等候,以便外來丐幫弟子易於尋找。葉隨雲走上前去,左手四指並攏,伸出拇指,輕敲右側胸口兩下,一抱拳道:“這位大哥,速帶我到揚州分舵,有緊急之事。”


    天下武林之中,勢力複雜交錯,大大小小的門派,教派,亦或幫會數量眾多,浩如繁星,其中有結盟聯合的,亦有結仇拚殺的,日子久了,各門各派間為使自己人亦或盟友不致產生誤會,往往均有不同的聯絡方式,好叫友方人眾就算互不相識亦能辨明身份,也可用來傳遞信息等。其可能是手勢,動作,也可能是一個圖畫或信物,亦或是暗語,方法繁雜之極,難以表述完全。


    丐幫是武林第一大幫會,門下弟子數量甚巨,且遍布五湖四海,自然要有一套完善的聯絡方法,葉隨雲所作的動作便是幫中人互認的手勢,乃是林誠在他離開君山前倉促間告知。如是一至三袋弟子則五指張開,四至六袋弟子是小指縮回,其他四指伸出,七、八袋弟子則拇指也縮回,九代弟子則無名指也縮回,隻留食中兩指。如果是長老級的人,便一指不伸,緊握成拳,後輕敲對側胸口兩下,對方隻要是丐幫中人,一看便知來人在幫中的地位高低。此時這負責聯絡的弟子,早就發現有個小丐目光炯炯的尋找自己,眼見對方走近,便起身準備打招呼,不料突見對方做出的暗號手語,竟是幫主才能用的手勢,一時間驚疑不定,從頭到腳不停打量著眼前之人。


    葉隨雲見他神色,顯是難信自己,笑道:“這位大哥不需懷疑,我確是葉隨雲,如若不信,帶我去見步流明副舵主,自然分曉。”


    那人雖仍難確信,也不敢怠慢,抱拳躬身道:“兄弟四代弟子吳奇,隨我來吧。”頭前領路而去,葉隨雲趕緊跟上。


    二人一路上誰也不說話,葉隨雲滿腦子都是七秀坊的危況。而吳奇那就別提多別扭了,如果對方不是幫主,自己恭恭敬敬的,豈不是被耍笑了。如果對方是幫主,那想要隨意閑聊,自己太不恭敬也不成。但若不說話又似乎不敬,隻把個吳奇心中忶亂,如芒在背。隻能邊疾走邊擦汗,心中疑惑,麵前的路自己不知已來回過多少次,這一次怎地竟如此漫長。


    直行了一頓飯的功夫,便來到一處民房,高門闊園,與想象的破瓦爛牆相去甚遠,門前四個衣衫襤褸的弟子杵在那兒,葉隨雲也是頗為驚訝。吳奇與守門幾人打個招呼,便引著葉隨雲入了內院。在拿不準的情況下,他也不敢叫葉隨雲等在這裏,命令幫主,這個膽子他還沒長出來,吳奇加快腳步朝主堂跑去。


    此時堂中坐著十幾個人,均是分舵主事。一個黃臉漢子坐在右側首位,此人名叫何全貴,是揚州舵的堂主。此時他神態恭敬,正低頭陪坐在主位上的一名中年人說著什麽。


    那中年人麵無表情,眉宇間一股凜然之氣,忽開口打斷何全貴道:“看來有要緊的消息了。”何全貴愣了一下,不明他為何有此一言,愣神間就見吳奇呼哧帶喘,急衝衝跑了進來。何全貴這才恍然,但眉頭一皺,暗罵吳奇神魂不定的樣子,在客人麵前真不長臉。堂中眾人眼見此景,也都停止了談論。


    此時吳奇才不管堂中有多少人,上前一番低語,何全貴謔的站起,粗聲道:“你說啥子?我們找了這麽些日子都找不到幫主,今天倒是自己送來一個幫主。”聞言眾人大奇,紛紛站起身探望。


    此時葉隨雲也已來到大堂,眼見眾人翹首凝望,便拱了手,不卑不亢道:“葉隨雲見過眾位兄弟。”其他人有些拱手還禮,有些卻一動不動,神情疑惑,實不確定眼前這汙糟小丐,難道真就是自己等人尋找已久的幫主?雖然大家都聽聞葉隨雲年紀很輕,可眼前之人的樣子實難讓人信服,倒也並非他們成心無禮。真正的幫主這裏誰也沒見過,萬一是旁的什麽人冒充,又或是對頭搗亂,自己這一幹人上前行禮可就要鬧大笑話。要知道現在江湖上找丐幫麻煩的人可不在少數。


    還是何全貴先反應過來,一拱手,高聲道:“這位少俠莫怪,此處眾兄弟無人識得幫主,你說你是葉幫主,不知可有本幫信物?”話雖沒說明,但葉隨雲知他所指何物,回道:“打狗棒此時不在我身上,已經遣人帶回了君山總舵。”


    何全貴麵露難色,道:“那就對不住了,恕我等不能奉命。”葉隨雲點點頭,表示明白,又道:“不知步流明副舵主可在這裏,請他出來相見便了。”


    何全貴搖頭道:“副舵主可不在這兒,他受了重傷,如今在別處求醫。”


    聽何全貴一說,葉隨雲想起正是自己指點步流明去萬花穀找唐笑療傷,看來何全貴沒有騙自己。沒想到竟是這個局麵,葉隨雲一籌莫展,現在形勢急迫,眼瞅著日頭已經偏西,如未能及時搬到救兵,就憑七秀坊那一二百女弟子,對上近千餘水賊,加上隨時兵至的三千神策軍,恐怕轉眼就得傷亡殆盡。


    想到這兒,葉隨雲心中不禁大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忽感勁風襲麵,一人已經來到身邊,抓住了自己右腕。他沒想到這竟會有人對自己出手,加上思緒他轉,而對方也的確不弱,這才被一擊而中。


    手腕甫一被握,就感四根手指已點在自己手少陽三焦經脈之上,葉隨雲就覺一陣耳鳴,知道對方馬上就要發力,不敢怠慢,他心隨意動,趁對方之力將到未到之際,猛一催內息,傳到右手之上,強震回去。那人忽覺一股巨力傳來,竟將自己之力全數推回,霎時胸口憋悶,忍不住一聲長嘯,一口濁氣吐出,將這股反推之力散了出去。但如此一來,手上也便鬆了。葉隨雲趁機脫出,退開一步,仔細看去,襲擊自己的正是那一直不動聲色的中年人。


    其實剛進到此處,葉隨雲就感到了這人的存在,那股高手的氣勢絲毫不加掩蓋,憑感覺便可斷定此人功力隻怕不下陳和尚。隻因身在丐幫所屬之地,這人又始終不露敵意,因此葉隨雲未有防備,想著待到說完正事,自會有人給引薦。同時也暗暗奇怪,想不到丐幫還有這樣的人物,他的武藝隻怕比林誠也要強上許多,卻從未聽人提起,不知在揚州分舵擔任什麽職位?


    卻聽那人忽的開口對何全貴道:“不必懷疑了,他就是葉隨雲。”何全貴等人還未發問,那人繼續道:“這個年紀,除了葉隨雲,還有誰能如方才般被我克製複又能脫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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