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隨雲緩緩睜開雙眼,看到對麵的衛棲梧一臉擔心的盯著自己,正欲相詢,赫然發現四周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昏迷的人,均是身著神策軍服,吃了一驚,細看下竟是當年抓自己的那幫武牢關軍士,謝羽,王鼎一便在其中。


    原來修習秋雨訣所產生的寒熱兩股真氣太過霸道,因此在葉隨雲不知不覺將尚未融合的真氣硬逼進這六人體內時,其時他們的經脈已經受損,最後這股內力又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吸了回去,除了功力較深的謝羽之外,其他五人已經經脈俱碎,變成廢人。


    葉隨雲正想問衛棲梧怎會如此情況,衛棲梧反搶先問道:“方才看你馬上就是走火入魔的結果,這幫人一來搗亂,你反到沒事了。剛才你這是怎麽了,身體可有什麽不對勁?”


    葉隨雲搖搖頭,說:“我現在覺得很好,從來沒有這麽好過,我也不知怎麽說。”他將剛剛的感受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衛棲梧聽完之後,與自己所見加以對照,恍然大悟。仔細一看葉隨雲,隻見他此時雙眼的眼珠之上,隱隱有一層水氣一樣的薄霧,不仔細看還真不易發覺。衛棲梧知道,這是內功到達絕頂之境的現象。


    人們修煉內功到了高深的地步會光芒外露,而葉隨雲此時已經神光內斂,返璞歸真,反而沒有了外顯之象。


    衛棲梧驚喜交集,大笑道:“葉兄弟,恭喜你的秋雨訣大功告成。”葉隨雲也是驚喜,忙問情由,聽完衛棲梧的敘述才發現,牢門外麵躺著的竟是哪個自己心裏深深恐懼的四莊主葉蒙,好在他現在昏迷不醒,心中稍安。


    忽然發覺牢門大開,葉隨雲突然反應過來,直罵自己笨:“此時不走,難道還要等人家抬轎子來接嗎?”看到衛棲梧的牢門還鎖著,他忙起身去尋鑰匙,一出班房,隻見那每日給他送飯的瘸腿牢頭嚇的麵無人色,靠在牆角,渾身打顫的看著他。葉隨雲覺得好笑,問道:“裏麵人都昏了,你還不去幫忙?勞駕把衛大哥的牢門打開吧。”


    那牢頭剛才聽得裏麵乒乒乓乓的亂成一團,接著看到那被幾個軍官刻意巴結的貴人像破爛一樣彈飛了出來,掉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死活,早就嚇得魂不附體,加上此時這個死牢中的年輕人沒事一樣走出來,問自己要鑰匙,雖知不應該,但內心告訴自己最好還是給他的好,別看他笑嘻嘻,此時這小子身上一股氣勢太叫人害怕。連忙伸手將鑰匙遞了出去。


    葉隨雲連忙打開牢門,衛棲梧從裏麵走了出來,轉動手臂,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笑道:“休息了五年,終於還是要回到這塵世了。”語氣中充滿了豪情之意。


    二人將謝羽和王鼎一身上的軍服剝下來換上,不敢停留,趁著還沒人發覺溜出了大牢。臨走時,葉隨雲一本正經對牢頭道:“為了以後別被人找麻煩,你最好給自己身上來點傷,就說是我打的。”說完笑著出了班房。牢頭冷靜下來一琢磨,覺得此方法實在是好,連忙找了根木棍,對著自己的腦袋就是一下,怕勁小留不下傷痕,結果一棍隻把自己打得昏死了過去。


    葉衛二人走出牢房,刻意放慢腳步朝著大門走去,軍營中時不時有巡邏衛隊和他們擦身而過,雖有火光,但也無人注意到他們的樣子。待接近門口,那大門守衛一看兩個軍官迎麵走來,忙挺身站直,卻看到這兩個軍官好像從來沒見過,忍不住咦了一聲。葉衛二人急忙加快腳步衝了出去,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之中。那士兵還在奇怪,這兩個長官難道是新來的,這是要去哪裏這麽急。


    一口氣行出十幾裏,兩人停下相視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葉隨雲道:“還以為被發現了,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出來了。”衛棲梧接道:“我現在才發現這外麵的氣息似乎更好一些。”


    葉隨雲問道:“衛大哥,你今後有何打算?”


    衛棲梧想了想,回道:“我要去找一個人,隻是不知她現在何處。”說完長歎一聲,似乎頗為惆悵。又說道:“葉兄弟,你還記得我教你的運氣之法嗎?你此刻試上一試。”


    葉隨雲點點頭,心中默默的想了想。一運氣,隻覺得從丹田升上一股熱流霎時間布滿全身。衛棲梧道:“你再將降龍掌打一遍,記得出招時要運用真氣輔助。”


    葉隨雲依言而為,此時他的內力已經非同小可,雙掌使開,風聲大作,四周勁風呼嘯,氣流飛旋,地上的樹葉被他的掌力帶起,在半空盤旋飛舞,遲遲不落下。


    衛棲梧見狀心下暗驚:“好可怕的掌力,真不知當世有幾人能接的了。”


    葉隨雲打完收勢,竟有些失神,想到自己早已失掉了信心的降龍掌,以內力運用竟如此厲害,和以前的感覺不用,很奇特,每一掌打出都隨心所欲。衛棲梧點點頭,道:“以你此時的功力,我也可以放心離開了。”葉隨雲心頭一緊,沒想到二人剛出來便要分離。衛棲梧道:“臨別之際,我本想送你個禮物,無奈此物在我被抓進監牢之前就交由我徒弟保管,沒有帶在身上,隻好日後再補了。”葉隨雲一愣,問道:“衛大哥,你還有徒弟?”衛棲梧笑道:“是呀,她叫代施,你以後自會見到她。”眼見葉隨雲神情難過,衛棲梧笑了笑道:“葉兄弟,你身負神功,日後必將名揚天下,千萬記得我教你的江湖規矩,遇到什麽人該說什麽話,可別給我丟人呀。”葉隨雲勉強一笑,點點頭。想到這幾年若不是衛棲梧,自己光是年齡長了,這做人做事可就學不到。


    衛棲梧見他還是神情鬱鬱,歎了口氣,道:“日後遇到了敵人,硬碰硬的打當然不怕,隻是你為人太過善良,又沒什麽江湖經驗,很容易相信別人。”


    葉隨雲眼中已經濕潤了,他知道這是衛棲梧臨別前給自己的忠告。五年來,和衛棲梧朝夕相處,此時心中極為不舍。


    隻聽衛棲梧接著道:“這世上之事正邪難分,希望你以後不要太相信別人的話,遇事要多考慮一下。”


    葉隨雲含著眼淚,點點頭。衛棲梧哈哈一笑,道:“不用難過,日後我們還會相見的。葉兄弟,咱們就此別過。”拱手而去。


    看著衛棲梧離去的方向,那久違而又熟悉的孤獨感讓葉隨雲不知所措。心中一打算,還是先回杭州老家,不管奶奶現在哪裏,自己都要從家找起。從懷中拿出秋雨訣看了看,想到那對木偶還留在聽泉私塾,不知還能不能找到。


    正想著,忽聽得遠處似乎有腳步聲,隻是一點聲音,葉隨雲已經判斷出是一人在前三人在後,他自然想不到,全因此時自己身負玄功,耳力早已不是普通人可比的了。


    頓時好奇心大起,辨明方向,追了過去。聽得來人迎麵跑來,離自己已經不遠了,心中想了一遍衛棲梧教過自己的輕功之術,一提氣縱身跳上旁邊的一棵樹,站穩之後舉目望去,想知是什麽人在這黑夜之中疾跑?就見遠處跑來一人,五十來歲,此刻他腳步蹣跚,似乎受了傷。身後不遠三人緊跟而來,已經追到了他的身邊。其中追的最近的一人手拿一柄開山刀,直劈下去,那逃命之人全力一躲,讓開了這一劈,但身形緩滯,看著已是強弩之末。三個追趕之人形成三角形的包圍圈,將那人圍在中間。


    隻聽另外一個空手之人尖著聲音說道:“郭岩,中了我的‘催心散’,也用不著再跑了,就是這麽站著,再過兩個時辰你也要去見閻王了。”說完和其他兩人一同哈哈大笑。


    郭岩喘氣急劇,咬著牙怒道:“銀不換,我和你們銅錢會無冤無仇,為什麽要如此相逼?”


    銀不換道:“你和我沒有仇可也沒有恩啊,我可不會和錢過不去,隻要有人出錢了,別說你,就是自己的爹娘那也是該殺就要殺呀。”說完陰沉沉笑了起來。


    郭岩怒道:“想不到我郭岩竟然死在你們幾個鼠輩手中,若不是我受了傷,就憑你們三個狗賊。。”說完大聲咳嗽起來。


    那手持開山刀的人道:“不錯,我沈暉打不過你,可是既然今天陳老大把這個立功的機會交給我三人,你也就不用想活著回去了。”


    最後一人雙手各拿一把四齒虎爪,說道:“郭岩,安心上路把,你的妻子家小,我林舒克保證等你死後,就一一送他們去見你。”三個人又同時大笑。郭岩隻聽得目齜欲裂,道:“我和你們這群狗賊拚了。”說著便要衝上去,可是一口血噴出,又跪在了地上。


    三人又是大笑,銀不換道:“玩夠了,趕緊宰了這廝回去交差。”三人同時下手擊向郭岩,隻聽碰一聲,鋼刀,鐵爪,還有銀不換的掌力全打在地上,郭岩卻不見了蹤影。


    三人吃了一驚,一看三丈之外,一個人單手提著郭岩,站在那裏。此人全身頭發亂糟糟的,一臉的長胡子,也是亂蓬蓬,看不出年齡來。但是在三個人的必殺招下,硬生生將郭岩救走,武功定然非同小可。有此功力,想來年齡不會小。


    沈暉是三個人中年紀最大的,便拱手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前輩要插手此事,請告知。”


    原來葉隨雲在樹上聽得幾人的對話,知道追殺郭岩的三個人都不是好人,動了俠義心腸,在郭岩命懸一線時,出手救了他。聽到沈暉的話,很是奇怪:“這人怎麽叫自己前輩?”原來葉隨雲在武牢關大牢囚禁了五年,這五年時間正是人身體生長最旺盛的時候,頭發胡子也從來沒有打理過,所以現在看起來絕不像是個二十歲的人。


    葉隨雲生性聰敏,雖然沒有江湖經驗,但也知道和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壞人說什麽都沒用,到時有可能連自己的一條命也搭進去,雖然衛棲梧說自己武功很高了,可是因為自小就是被打得很慘的那個,因此心裏其實還是半點信心也沒有。想到此,他也不廢話,扛起郭岩轉身就跑。


    沈暉一急,心想:“殺不了郭岩,回去可怎麽交代。”大叫一聲:“把人留下。”縱身躍起,手成虎爪之勢,抓向葉隨雲的後背。葉隨雲聽得背後風聲急勁,左肩扛著郭岩,轉身用右手迎擊,隻聽啪的一聲,與沈暉的手掌一碰,也來不及看沈暉的反應,低著頭狂奔而去。


    隻見沈暉被葉隨雲這一掌打的倒飛回去,身子落地後還在後退,連忙下盤使力想要穩住身體,可是騰騰騰還是止不住倒退,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連翻了三個跟頭才停下,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已經受了內傷。


    銀不換和林舒克見此情景,哪裏還敢追上去,兩人都想:“沈暉的功夫比起我來那還是要強一些,那個大胡子,竟然連頭都不回,隨手揮一掌就把他打成這樣子,他若要殺我三人那是根本不用擔心要費什麽力氣。此人功力之高委實可驚可怖。”兩人忙過去扶起沈暉,問道:“沈兄,怎麽樣?”


    沈暉麵如白紙,直喘粗氣,緩了半天才道:“此人不知是何方神聖,功力之深,世所罕見。他沒殺我們三人,算是咱們三個的運氣。”


    銀不換道:“他身穿神策軍服,可是沒聽說神策麾下有如此高手,此人一定是偽裝。年齡上也看不太出來,會是誰呢?”


    林舒克點頭道:“不管是誰,沒殺我們就該謝天謝地了。怪的是這個高手看起來好像逃命一樣,害怕之極,不知道搞什麽鬼?”


    三個人滿肚子疑問,隻覺得此人行事神鬼莫測,讓人無法猜度,想了半天也毫無頭緒。


    葉隨雲背著郭岩匆匆逃了一陣,一看三個人都沒有追上來,鬆了一口氣。找了空地,將郭岩放下來,隻見他雙目緊閉,氣息微弱,已經是命在旦夕。葉隨雲想起公孫爺爺說過,內力可以助人療傷,連忙用手抵在郭岩的後背,緩緩將一股真氣送了過去。


    郭岩啊的一聲,吐出了一口氣,雙眼睜開,看到一個大胡子正在幫自己療傷,虛弱的說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葉隨雲道:“不用客氣,你先不要說話,先把傷養好。”


    郭岩搖搖頭道:“我的傷好不了了,我中了‘催心散’,加上連番奔跑打鬥,毒入心脈,要不是我用內力護住心脈,早已經死了。”


    葉隨雲不禁黯然,心想:“最後還是救不了他。”問道:“剛才那三人是什麽人?他們為什麽要殺你?”


    郭岩道:“恩公問我,不敢隱瞞。在下是丐幫中人,準備前往君山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聚會,昨日與五個幫中兄弟路過西陽林,結果被一大幫人伏擊,原來他們早有準備,我的五個兄弟為了保護我全都死了。後來他們七個人圍攻我,我被打了一掌,又中了銀不換的毒針,邊逃邊打,逃到了這裏,可能他們覺得我已經身受重傷,就隻有其中三個人追了上來。”越說聲音越大,想是心中充滿了怒氣。郭岩接著道:“至於原因,我也不知道。”


    葉隨雲自然也不明白,便道:“你先休息休息,其他的事先別考慮了。”說著又用手按在郭岩的後心,將內力穿了過去。


    郭岩隻覺得從背後傳來的內力,雄渾綿長,道:“恩公的內力如此深厚,郭岩自問也是走過江湖的人,卻從來沒遇見過恩公這般強的真氣。”


    葉隨雲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郭前輩,我叫葉隨雲,比你小了不知多少歲,你別一口一個恩公,叫的我不得勁。”郭岩聞言驚道:“什麽?你今年多大?”一激動,吼間一甜,又噴了一口血。


    葉隨雲忙到:“你別著急呀,我算算,。。。恩,今年我應該二十歲了。”


    郭岩驚叫道:“什麽?二十?”停了一停,難以置信的道:“我本想以你這般功力,歲數就算沒有我大,也應該差不多,怎麽會。。。。”言及此實在不知該說什麽。


    葉隨雲心想:“衛大哥既然說了要我不可太輕易相信別人,秋雨訣還是不要說得好。”咧嘴一笑道:“前輩過獎了,別說這些了,快好好調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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