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照執掌範圍來講,百戶同樣不簡單,監天六司權利很大,比如戴興為作為一個小旗,之所以會在“修理場”誕生之初,就來到這裏封鎖。根本原因在於他就是最近縣城的管理者。


    小旗尚且如此,比小旗高三級的百戶可想而知,按照大華帝國的管理,任何一位百戶需要管理的範圍都很大,根據地域的不同,或是同時坐鎮幾個相鄰的二三線城市,或是坐鎮一個一線城市。


    那麽按道理上來講,眼前這位詹思源百戶,應該就是管理湶州的最大地方官員。


    這樣的人,無論是在古時候,還是在現在,都屬於高級領導,輕易不會離開自己坐鎮的地方。元清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問道:“百戶怎麽有空來這?”


    “一個凶級上階,籠罩範圍則是整個建築群的中大型怪談,會引起什麽後果,作為太乙觀之主,你真的不知道?不在它還沒有發育成熟前,直接斬斷,事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問題來。”詹思源麵色冰冷,說完抬手一揮,刀光再次乍現,將好不容易重新組合起來的肉球,攪碎開來,接著伸手一壓。


    身後法相又是對著周圍砍去一刀,鋪天蓋地金黃色神力與血色的煞氣互相交織,鋒芒銳氣充斥虛空,無數念凝聚而成的建築物開始破碎,斷裂,露出一個又一個乖巧而又怪異的孩子。


    “哢哢哢……”一個又一個孩子動了起來,他的的關節僵硬,在上方不知從何落下的繩索操控下,慢慢走向詹思源和元清微。


    “不知所謂!”詹思源雙眼放空,身上流露出非人的感覺,一種宏大、冷漠,似乎可以掌控一切、主宰一切的可怕力量從他身上噴湧而出,那些孩子還未靠近,就是被可怕的氣息攪碎。


    軟弱、依賴、敬畏、順從、憤怒、驚恐、悲痛、迷茫、不甘、絕望、仇恨,各種細小而混亂的意念凝聚在孩子們碎片上,然後在半空中凝聚,糾纏,化作一股強烈到近乎變態扭曲的欲望。


    “我又回來了!我說過,你殺不死我的!”皮膚下有著一道道電線破皮而出的男子再次站在原地,他露出詭異而又猙獰的笑容,身上的電線上閃爍著一道道電流,不斷將周圍細小而混亂的意念攪碎吸納。


    “你以為我真的殺不了你?若不是為了找那隻老鼠,你以為自己還能站在這裏嗎?”詹思源再次豎掌,隨手一揮。


    不同於先前的鋒芒畢露,這次浮現的刀光凶猛、霸道,如野蠻的兵鋒鐵騎,純粹的衝擊和踐踏,將對方的身體攪成無數碎片。


    另一邊元清微在對方開口的的瞬間,已經知道他到現在還沒有解決這個場的原因。


    對方還沒有找到這個場締結的核心,但仔細推測這也正常,關帝雖然神力浩大,但祂本身並不具有探查一類的權柄,請來關帝神力的詹思源更不可能有著對應的權柄。


    雖然不清楚對方為什麽不直接,直截了當的把整個場切成兩段,但元清微大概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麽。伸手將懸浮在頂上的萬家琉璃盞召了下來,托在掌心,對著周圍輕輕一晃。


    微弱的燈光輕而易舉的破開籠罩周圍的濃厚迷霧,元清微靈覺隨之探查,聽到了若有若無的細碎私語。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很乖…我會乖乖聽話的…不要打我……”


    “不要怪我…明明是你的錯…隻要聽話就好…你為什麽要想逃跑……”


    燈光為牽引,元清微仗著清微宮的守護,讓自己的意識同細碎私語融合,進入了對方的記憶之中。漆黑的環境,壓抑的氛圍,足夠將一個人活活逼死,而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之中蹲著一個雙手環抱膝蓋的孩子。


    孩子上半身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短袖,裸露在外的一雙手臂枯瘦的宛如幹柴一般,可幹燥的皮膚上,還布滿了細密的傷口。一樣看過去,元清微就是發現,這些傷口有的是針紮出來,有的是抽打出來,還有的近乎於燙傷。


    元清微慢慢向前,那孩子似乎受到了驚訝,害怕的抬起腦袋,白嫩的小臉上布滿了驚恐和害怕,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害怕道:“你是來殺我的嗎?”


    說完,孩子似乎放下了什麽重擔,低聲喃喃道:“這樣也好,也好……”


    “你並不想活下去?”元清微走上前,同樣蹲下身子,望著這孩子問了一句。


    “活下去有什麽好?我以前一直想要活下去,活著出去問他們為什麽,但最後我覺得其實死了也挺好。”孩子抬起頭,望著元清微露出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隻是笑容中蘊含的死誌,卻讓元清微有些不知道怎麽接口。


    “可以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其實也沒什麽?”孩子抬起頭,望著漆黑的天空,伸手抓了抓,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麽。


    “我是被我爸媽騙到這裏的,他們和我說出去玩,結果卻把我送到這裏。”少年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淡,平淡到好像不是在說自己一樣。


    “剛開始的時候,我想過和他們講道理,想過反抗,可這裏的人怎麽會和你講道理,在他們看來,我隻是一個需要修理的不良品,維修成我父母想要的樣子就好……”


    “體罰,打罵,侮辱,這些在外麵根本想不到的事情,在這裏其實挺常見的,所以有一段時間我想要去死……”


    孩子說到這裏,聲音一下子低了下去:“但怎麽講了?有的時候,死亡不是你想做就能做到的事情。我嚐試了一次,被打了個半死,然後我就變乖了。”


    說到變乖的時候,孩子的表情似哭似笑,十分詭異,他用近乎呻吟的語氣繼續道:“我開始寫感恩信,開始聽從安排,開始沉默,開始成了應聲蟲,甚至開始幫助老師們管理其他的人……就是為了出去問一句,為什麽要這麽做?是我不夠乖嘛?還是我做錯了什麽?再或者,隻是我學習成績不好?他們為什麽要把我送到這裏來?”


    “就這樣,我變得越來越乖,受到的限製也是逐漸減少,最後我出去了。回到他們家的第一天,我就問他們為什麽?他們告訴我,這是為我好。”


    “那天我哭了,我哭著鬧著問他們知不知道我在裏麵經曆了什麽?他們卻說……”


    “怎麽還沒有學乖啊!你不知道我們費了多少錢,多少心思?這麽不聽話,看來還要再把你送進去一段時間才可以。”


    “從那一刻,我覺得或許已經壞了的不單單是我,我已經不知道怎麽問他們,也不想要再問他們什麽了……”


    “所以,我想既然他們不想要這樣的我,那我就把我的身體還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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