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河一路向南而去,水五裏和鹿夜緊隨其後,雙方似乎很有默契地保持著距離,既沒有靠近也沒有遠離。


    在同級別實力的追逐中,如果一方突然加快速度,即便隻是快了一點點,他消耗的體力將巨幅增加,所以除非逃跑方能夠通過爆發速度擺脫追蹤,或者追擊方有信心爆發速度追上對方之後,仍然能夠戰勝對方,要不然還是保持著適當的速度比較好。


    鹿夜早已派遣鹿遲鎖定的柳清河的氣味,柳清河很難擺脫,不過也有例外,之前柳清河就擺脫過鹿遲的追蹤。


    所以鹿夜和水五裏並沒有讓柳清河脫離自己的視野,柳清河也怕兩人追不上自己再拿落霞村村民來要挾自己,所以也沒有擺脫兩人的意思。


    鹿夜皺了皺眉,他感覺到柳清河逃走的方向是青城,他真的想進入青城不成?那樣他不是也無法得到自己了。


    落霞村的村民分成好多股紛紛逃離,這是村長特意安排的,這樣就算是鹿夜殺了回來,也不能再像上次那樣控製住全村村民了。


    就這樣追了兩天兩夜,柳清河的確是朝著青城方向而去,但是並不是準確地對準青城,而是對準了青城北方。


    有一條從北向南的大河,越過天上水以後,地勢變得平緩起來,河水的流動也變的非常緩慢,大河被割裂成了無數小溪,無數小溪又合並成了一條,如此重複,就這樣分分合合一直到青城的千仞崖才分成上百條小溪躍下懸崖,其中最大的一條形成了白水潭。


    柳清河前行的方向,正是對準了天上水。天上水其實是一道無比深且窄的峽穀,從下遊看上來,這裏的河水就如同從天上湧下來一般,所以得名天上水。


    這裏人很少,但是駐紮著青城的一個機構,這個機構叫做保水堂,一開始是為了保護青城的水源不被人破壞和汙染,後來也增加了很多洪水和幹旱預警的職能。


    鹿夜和水五裏不知道柳清河為什麽想來這裏,但是兩人都明白,按照體力來計算,雙方的追逃即將結束。


    雪蘭和溪雲燕帶領著其中一股村民,他們已經安全逃離了落霞村很遠的距離,來到了遠離天涯雪山的另一個村落中。


    這個村落是好客的,他們接待了落霞村的村民,並同意他們並入村中定居。


    雪蘭和溪雲燕非常高興,幫助村民們搭建了臨時住所。安頓好了姨媽和表妹,雪蘭終於放心了。


    終於可以認真做一頓飯吃了,村民們非常高興,炊煙嫋嫋升起,篝火驅散了黑暗和寒冷。


    就在此時,一個女子邁著腳步緩緩走來,她的眼睛看起來異常修長,修長到詭異的程度,身披一件灰色披風笑盈盈地走來,正是羽瞳。


    村民們立馬緊張了起來,溪雲燕很快認出了羽瞳就是鹿夜說的朋友,她告訴村民別怕,便帶著雪蘭迎了上去。


    “可以送我回青城嗎?”溪雲燕將原石直接遞給羽瞳。


    羽瞳接住原石笑著道:“其實我之前還欠你哥一個人情,即便是不給我這顆原石,我也會答應你這個要求的。”


    “但是沒有這顆石頭的話,你還會出現在這裏嗎?”溪雲燕笑著問道。


    “真是非常聰明的小家夥,如果你不是青城的人,我一定會收你為徒的。”羽瞳咯咯笑著說道。


    “為什麽我是青城的人,你就不收我了?”溪雲煙也打趣道。


    “因為青城的人心眼太壞了,就像你哥哥,明明手中有好幾顆石頭,當初還騙我說找到的都給我了。”羽瞳嗔道。


    “行了,我保準把你們送到青城,明天一早就動身,我等你們一夜。”羽瞳接著說道。


    “那個,我不是青城的人,隻要送這位溪雲燕姐姐回去就行了。”雪蘭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


    “隨便。”羽瞳淡淡說道,其實她對雪蘭的聰明和有主見是很有印象的。


    溪雲燕倒是不生疏,鹿夜信得過的朋友,她不自覺地就有了一種親近感,拉著羽瞳就坐到了篝火前,並告訴村民們羽瞳是好人。


    村民們趕緊給羽瞳遞來了水和食物,羽瞳微笑著接下了。


    水很清甜,食物卻是很粗糙,但是羽瞳感覺到吃起來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在她的記憶中,她的生活條件都很好,從來沒有吃過這種粗糙的食物才對。


    柳清河一直逃到天上水下方才停下,這裏有無數巨大的岩石,岩石空隙中水流飛濺。他掏出暗香服下,站在一塊巨石上回頭看著鹿夜和水五裏兩人。


    “你怎麽不逃了?”水五裏皺眉看著柳清河。


    “逃?我是想將你們引離落霞村的村民,給他們逃生的時間而已。”柳清河笑著說道。


    “為了他們,你真是煞費苦心呐。”鹿夜冷笑道。


    “不必廢話了,我不想進入青城,因為那樣就沒有機會抓住你了。”柳清河看向鹿夜說道,隨即又看向水五裏:“你們也不想進入青城,那樣你們也沒有機會殺掉我了。”


    “你說的沒錯,那我們就在這了結吧!要麽我死要麽你死。”水五裏道。


    “痛快,來吧!”柳清河一聲怒吼,做出了迎戰的姿勢。


    保水堂之人察覺到了動靜,他們看到了三人,但是他們不是戰鬥型的人員,隻能遠遠觀望。


    水五裏和鹿夜四目交匯,兩人瞬間會意。


    水五裏率先發起攻擊,七重白水印凝聚,高高躍起,一印轟下。


    柳清河絲毫不懼,雙眼鎖定著水五裏的攻擊,完美鎖定攻擊的交匯點,雙手交叉擋在身前,白水印和木盾猛烈碰撞,柳清河腳下的巨石“哢嚓”一聲產生了一道裂縫。


    與此同時,鹿夜的骨刀在丹宸金和發絲的牽引下,瞬息而至。然而柳清河早有防備,雙手接下水五裏攻擊之後,右腳腳尖對準鹿夜的骨刀踢出。


    鹿夜死死注視著柳清河的動向,精神力控製骨刀柄的丹宸金,同時手指輕輕牽引發絲,骨刀如同狡猾的泥鰍一般繞開了柳清河的腳尖。


    然而柳清河速度也很快,他見骨刀繞開了他的腳尖,腳部肌肉無比迅速地調整,變成腳跟防禦,準確無誤地砸在了骨刀之上,化解了鹿夜的攻擊。


    緊接著柳清河雙臂用力一彈,將水五裏彈退了開去。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在保水堂的人看來,隻是水五裏躍起攻向柳清河,隨即躍回到之前位置,而鹿夜甚至隻是動了一下手,手中用看不見的線提著一把骨刀,中間的過程完全看不明白,結果就是三人都沒事,柳清河腳下的巨石則出現了一道裂縫。


    水五裏和鹿夜對視一眼,兩人明白雙方的配合出現了一點小瑕疵,兩人的攻擊沒有同時到達,才給了柳清河先後抬腳的餘地。


    “怎麽,就這點攻擊手段嗎,好像不夠啊!”柳清河微微一笑。


    話音剛落,水五裏和鹿夜的下一次攻擊瞬息而至,這一次兩人配合得非常完美,幾乎同時到達。


    柳清河依舊雙手交叉接下水五裏攻擊,同時右腳用同樣的方法彈開了鹿夜的骨刀,隻是這一次不一樣了。


    之前柳清河是雙腳著地,這次是一隻腳,左腳上的壓力劇增,他腳下的石頭瞬間碎裂,柳清河如同一根石柱一般被釘入到了水中。


    石屑和水花飛揚,如同有什麽巨大的東西在水中炸開了一般。


    水五裏飛速彈開,他知道自己如果近身肉搏,肯定會吃虧。


    同時他張開口,一陣尖銳的聲波傳出,飛散在水霧中的水珠被瞬間震成了霧氣,將周圍籠罩其中,伸手不見五指。


    這樣柳清河隻剩下精神感知了,他兒目力不起作用,聽力遠遠不如水五裏和鹿夜。


    然而他似乎絲毫不慌,靜靜地站在水中,等待著下一次攻擊。


    水五裏和鹿夜絲毫沒有察覺到,柳清河每一次迎接水五裏的攻擊,都是左手在前右手在後,而每一次接下攻擊之後,他右手的骨骼都會彎曲一分。


    這就是柳清河在戰鬥造詣上獨創的招式,前方的左手緩衝巨大的能量,後方的右手則將緩衝過後的能量吸收,這是對魁木一族強大堅韌的骨骼充分利用。


    隻要右手吸收夠能量,他所爆發出來的攻擊,水五裏根本無法抵擋。而隻需要再承受一次白水印,右手就能攢夠力量,這就是他不躲避水五裏白水印的原因。


    柳清河死死鎖定著水五裏的方位,等待著下一記白水印。然而,他突然皺起了眉頭,他感覺到後背突然有力量傳來,一隻手砸在了他背上。


    水五裏也有他獨創的掌法,在水霧中可以瞬間加速。他就是用這一招擊敗了發無量和柳安。然而這一次沒有成功,五裏掌擊打在柳清河的背上,柳清河隻是身形搖晃了一下,甚至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水五裏也感覺到了,這一掌掌隻是對柳清河造成了皮外傷,傷及不了他的骨骼和髒腑,就算再打十掌,也難以對柳清河造成實質性傷害。


    這就是五裏掌的弱點,雖然可以神出鬼沒,但是缺乏核心的力量。


    但是水五裏沒有停下的意思,他的手掌不斷從各個刁鑽的方位攻擊。


    柳清河也找到了應付的方法,不變應萬變,他強大的雙腳緊緊踩入岩石之中,就像一棵大樹迎接著風浪一般,浩然不動。


    “快發動下一記白水印吧,這種攻擊是奈何不了我的。”柳清河嘲諷道。


    鹿夜的兩次攻擊都被柳清河輕易化解了,他此刻次才明白,自己雖然獲得了黑螟和白螟的力量,但是跟柳清河甚至是老師這樣的銘刻師比起來,差距還有很大,不用非常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傷到柳清河。


    而此刻柳清河不變應萬變的防禦手段,給了鹿夜機會,這種情況下隻要照準柳清河的方位,來一記速度夠快,力量夠強的攻擊,一定能重創柳清河,而不必考慮對方是否會躲開。


    “那就試試這一招吧。”鹿夜說著調動起了所有的丹宸金,裹挾著一塊巨石,迅速朝空中飛去。如果直接對著柳清河砸去,力量和速度都太弱了,鹿夜要借助大地之力,借助大地對巨石的吸力。


    巨石越升越高,鹿夜隻感覺自己的精神力快舉不動它了,腦袋開始傳來疼痛,那應該是精神力過度使用的後果。


    恍惚間,曾經的鹿鳴村一幕幕浮現在鹿夜的腦海中。


    在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一個被拋棄的小男孩呱呱哭泣,鹿鳴村收留了他,大家把他當做親人一般看待,十五載的歲月,其中多少歡聲笑語,多少溫暖,但是最後被柳清河的陰謀粉碎。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水清玄時候的場景嗎,那時候鹿夜光著身子在白水潭被抓了個正著,水清玄如桃花般嫣紅的雙頰就深深映入了鹿夜腦海中。


    之後的三年生活平淡而漫長,兩人逐漸成了不再生疏的同門,最後在風道穀的那一躍以及石柱頂的那一夜,兩人終於破除了最後的距離,成了天造地設的一對。


    其實要不是鹿夜心中早已有了鹿九柯,他心中早就能接納水清玄了。


    然而就是這麽美好的的情愫,被柳清河利用了,甚至殺掉了水清玄。


    “不可饒恕。”鹿夜咬牙道,隨即猛然催動精神力,腦袋如同炸裂般劇痛。巨石繼續上升,而鹿夜的雙眼雙耳鼻孔和嘴巴,鮮血緩緩流出。


    “鹿遲爺爺,鹿鳴村的大家,清玄,你們…”說到這裏,鹿夜已經說不下去了,眼淚混雜著血液從眼眶流出。


    高空中的巨石停止上升,猛然俯衝下來,速度越來越快,鹿夜不斷調整著它的方位和角度,對準柳清河猛然砸下。巨石速度已經快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表麵和空氣劇烈摩擦,變得熾熱。


    柳清河突然察覺到了什麽,有一種巨大的壓力突然從天而降,但是水五裏和鹿夜都在他身側,難道是有新的銘刻師加入了戰場,可是據他所致,沒有任何銘刻師的攻擊招式是從天上而來的。


    他下意識地雙手交叉舉在頭頂,這是他最強的防禦了,他不能動,隻要一動,水五裏的掌就能將他擊倒,失去重心的他將接受水五裏的一係列近身攻擊,所以他選擇了相信自己的防禦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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