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少年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最終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個透明而小巧的玻璃罩子,把惡魔渾身上下全部籠罩,他當真成了一件精美的收藏品,一個用於證明惡魔切實存在的證據。


    而後的漫長歲月,惡魔已經不願去回想。他見到光明教會一天更比一天強盛,差點被他拉攏的蘭利皇子,也再次把光明聖子視為無法覬覦的存在,誠懇又謙卑地被折服。


    民眾們尊崇著光明女神的聖光,每每引發的神跡讓他們越發信心篤定。諸神重新陷入戰亂之中,唯有屹立不倒的光明教會成了所有民眾的信仰,甚至隱隱蓋過了帝國皇權。


    惡魔就是這一切輝煌的見證者,他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到了最後甚至不願思考。他很快就被白袍少年厭倦地拋棄了,被擺放在黑暗又擁擠的雜物間中,惡魔感知不到時間流逝也不知道時代更迭,太過漫長的生命仿佛成了一種折磨。


    就快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左溫早就忘了曾經觸怒過他的那個惡魔。畢竟這個世界的既定命運已經被他徹底更正,他一向不將失去威脅的敗者放在心上。


    隨著時間推移,光明教會的信徒不斷增多,左溫終於突破了那一層薄薄的隔膜阻礙,觸碰到了這世界真正的力量極限。


    現在他與嚴華清一同站在浩渺宇宙之中,無數星雲聚合又破裂,無盡宇宙誕生又毀滅。


    生與死,破與滅,瞬間與永恆,對立與和諧。


    似曾相識的景象,但在左溫眼中,一切已經截然不同。盡管已經有了隱約的預感,真正站在頂點之後,事實的真相仍舊讓左溫有些唏噓感慨。


    “我猜,你從來沒有遇到過所謂的係統。”左溫側頭望了望嚴華清,“大概你也沒聽過什麽任務目標一類的事情,更不知道積攢一百萬任務點數,就能重塑肉身這種無聊設定。”


    “的確沒有。”太虛劍修認真地點頭,“自從那件事以後,我的神識就陷入了沉睡之中,恍恍惚惚之間被你殺了兩次。直到發現事情不對勁之後,我才驟然隱約知道了所有事情。”


    “說起來也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對我敵意深重,也許我的神識早就在無盡的幻境之中沉淪,直至最後都不會清醒。”


    盡管太虛劍修的語氣十分誠懇,左溫卻惱恨地磨了磨牙。


    依照雙方之前的敵對關係,讓他輕輕巧巧放過嚴華清,顯然是不可能。天之驕子終究心性不大一樣,竟然早就看穿諸多劇情世界隻是虛幻與夢境。


    所謂的係統3022,其實根本不曾存在過。否則對方出現的時機為什麽如此奇妙,又為何會因左溫兩三句話就輕易改變之前的立場,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在左溫尚且需要係統3022的引導時,對方就替他破除所有迷惘,發布任務激發左溫的信心。當左溫覺得3022的存在十分礙眼時,對方就恰到好處的消失,給他留下充足的發揮空間。當時左溫覺得理所當然,現在看來卻有許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即便是那些所謂的劇情世界,也有著太多的破綻,甚至不能自圓其說。每個故事都是似曾相識,每個主角都是類似的性情惡劣。即便是諸多小千世界,也有本來的規則與構造,怎麽可能會盡數圍著一個人運轉?


    就連那場使左溫與嚴華清暫時分離的劫難,也並非是巧合。一向不輕易動心的左溫,竟和以前的仇人暗生情愫,他既是迷惘也是不甘心。於是所謂天道恰好出現,阻隔了嚴華清與左溫,也給了他仔細思考的餘地。


    直到最後的星際世界與西幻世界,左溫隱約的預感終於成真。所有虛幻世界,都是他前世打發時間閱讀過的故事罷了,偶然的不滿與念頭盡數成了真,被誇大千百倍構築成世界。


    世界因我一念之生而存在,又因我念頭轉變而消滅。彈指間三千世界構築又消亡,一眨眼人間從此變了模樣。


    因為某種極為強大的力量催化,左溫能無意識影響世界構築存在,可惜他自己被困局中不得清醒,現在清醒過來,時間又已經到了。


    一切皆是虛妄,就連左溫與嚴華清同歸於盡,也隻是虛妄罷了。原本他們倆相遇之處,就是在一處大能修士遺留的洞府之中。仙魔兩道對立,各大門派勾心鬥角。


    太虛劍宗的天之驕子,與森羅殿資質平庸的弟子對望一眼,天雷勾動地火。也許是命運在身後步步緊逼,那一眼間竟滋生出無盡的敵意與幾不可見的情愫,讓他們二人狼狽地躲避對方的視線。


    大能前輩留下的洞府,自然不會隨意敞開予取予奪。複雜至極的陣法感覺到他們二人的敵意,自然而然順勢將他們倆扯進幻境之中,太過真實讓二人根本無法分辨。


    兩人狹路相逢之後,自然是痛快相殺不留情麵。一方勝利另一方又不甘心落敗,從此同歸於盡也是理所當然。


    幻境並未到此終止,它恰到好處地構築了又一重幻境,意圖將他們兩人的意誌麻痹在重重虛構世界之中,神智不存終生無法清醒。


    真是狡詐又可怕,左溫磨了磨牙,終於有了幾分後怕之意。偏偏這太虛劍修居心叵測,明明已經清醒卻不願提醒自己,一定是懷有某種不可知的目的。


    “我對你一見鍾情,經歷了兩次死亡之後才終於察覺,隻是有些晚了。”太虛劍修無比坦蕩地說,“可惜你太過警惕不容人接近,如果你我清醒之後,你必定逃得遠遠的,讓我找不到蹤跡。就算在幻境之中,我也要我們在一起,無所謂後悔也無所謂真實。”


    左溫冷哼一聲,仍然覺得自己不甘心。他斜了嚴華清一眼,一字字道,“若是我從始至終都未清醒,你又要如何?有一天厭倦之後,就幹脆離開我繼續修行,大概就是如此吧?”


    聽到這魔修毫不客氣地責問自己,嚴華清反倒鬆了一口氣。他上前一步捏住了左溫的手,長睫低垂說得真誠極了,“莊生夢蝶蝶夢莊生,不管真實還是虛幻,隻要你依舊和我在一起,也沒什麽區別。”


    “都是謊話。”魔修偏過頭去,輕聲咕噥了一句。嚴華清卻看到,左溫的耳朵紅了,也沒有掙開自己的手。


    口是心非,這魔修從始至終都是如此。嚴華清沒有戳穿左溫真正的心思,他們兩人同時閉上了眼睛。


    絢爛宇宙在他們閉眼的那一剎,頃刻崩塌暗淡破裂。時光逆流世界構築,虛化縹緲的一切消失殆盡不復存在。


    左溫又能察覺到自己細密真實的呼吸聲,血液厚重地鼓動不息,甚至能聽到回音潺潺。


    細細的經脈與微薄的修為,沒有幻境中積攢的那些澎湃力量,左溫也並不覺得意外。從力量頂峰跌落到低穀,也許有些悵惘,可左溫從未覺得不甘。


    不管如何,他在漫長的歲月中驗證了自己的猜想。那些經驗並沒有憑空消失。也許他在幻境中的一切都是虛構的,但那些珍貴的體驗與經歷並不會憑空消失。


    一步步踏實向前從不氣餒,終有一日左溫能到達頂峰。他徐徐睜開眼睛,發現嚴華清那張許久不見的臉孔近在咫尺。


    玄青衣袍隨風鼓動,眉目俊朗氣質高潔,正是太虛劍宗一貫凜然如仙的風格,不用睜眼就能贏得女修傾心。


    這麽好的機會,不趁機扇他一巴掌,左溫都覺得不值。這壞念頭剛一興起,嚴華清恰巧睫羽眨動睜開眼睛,墨色眸子亮得驚人。


    左溫從那雙黑亮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絢麗得驚人而令人難以置信。即便在諸多幻象世界中,能夠比得上這張臉的仍是寥寥無幾。穿越一次得了一副絕佳皮相,就算資質平庸左溫也十分滿意。


    絕麗魔修滿意地點了點頭,眉頭又瞬間皺起:“嚴道友離我太近,你我是敵非友,不必這般親近。”


    話語冷淡又疏離,正是他們倆偶遇之後該有的語氣。嚴華清可沒有被左溫唬住,他得寸進尺更湊近了些,在那魔修耳邊一字字問:“我曾說要與你結為道侶,那時你也點頭答應。怎麽到了現在,閣下就想賴帳不成?”


    真是分不出狀況,他們倆此時還在洞府之中,隨時都有其他修士經過,不管是敵是友都十分麻煩。


    以前左溫剛見嚴華清時,覺得此人高冷孤傲,正是天之驕子該有的氣度。誰知熟識之後,他才發現這太虛劍修如此黏人,簡直像眼巴巴湊過來的一隻小狗。


    左溫用手撐開嚴華清胸膛,對方順勢握住他的手腕,顯然那太虛劍修必須要個承諾。


    “什麽事都要你主動,我豈不是太過軟弱?”魔修眯細了眼睛,笑得狡黠,“暫且給你一件定情信物,等到我修為有成之後,自會去太虛劍宗提親。至多三百年,相信你能等得起。”


    一件冰冷又沉重的金屬物件,落入嚴華清掌中。他細細摩挲著那件東西,任由那狡猾的魔修越走越遠,瞳孔卻瞬間收縮。


    玫瑰荊棘環繞獅子的古怪圖樣,正是他們倆在某個幻境中嚴華清親自交給左溫的徽章,以此作為定下契約的信物。


    幻境之中的事物,本不該出現於此處。經歷了這麽多次幻境世界,盡管那魔修的修為又回到了築基期,他一定也有其他感悟。也許不用三百年那麽久,他們倆就能光明正大地結為道侶。


    太虛劍修珍重地將那枚徽章收入袖中,望著對方的背影喃喃自語:“我等你。”


    作者有話要說:  十個故事,終於圓滿了


    在這裏收尾恰到好處,該講的故事都說清楚了,也沒有遺憾


    請親們收藏一下隔壁預收文,人人都想攻略我,七月三十號開坑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每次都和仇人一起穿越怎麽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之克羅埃西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之克羅埃西亞並收藏每次都和仇人一起穿越怎麽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