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回答我!”


    囚木子激動非常,再次詢問我。


    我看死豬般瞪了他一眼,他才發覺自己的處境,閉上了嘴。


    也對,假如真有刀刃這麽好用的除魔法器,世家也就不用桃木劍了。


    下一刻,伊壬飛又出現在我身旁。


    他臉上的無數眼珠用同樣的頻率眨著,露出一嘴奇形怪狀的牙齒,對我發出刺耳的尖叫。


    “淦!”


    我感到耳內一陣劇痛,好似什麽東西穿透了我的耳膜,要鑽入大腦。


    我用最快的速度閃身,拋出三張朱火符。


    其中一張沒起效果,另外兩張沾上伊壬飛,燃起朱紅的火焰。


    “救我!救我!救......”


    伊壬飛瘋狂怪叫著,痛苦掙紮,無數眼睛冒出黑色的血淚。


    我剛準備補刀,就發現手上已經握住了刀柄。


    是那把符文短劍變成的殺豬刀。


    我不再遲疑,順勢砍去。


    銳利的刀刃切中了脊椎間隙,伊壬飛的腦袋哐啷落地,慢慢化作黑泥。


    詭異而豐腴的力量再次鑽入我的身體。


    耳內的痛感瞬間消失不見,從我耳裏掉出一顆帶血的門牙。我感覺仿佛打了雞血,多巴胺遊遍全身,無比舒爽。


    “這、這是......”


    囚木子指著我手上的符文刀,身體微微顫抖。


    “哦?你知道這是什麽?說。”


    我情不自禁地嬉笑著,把殺豬刀指在囚木子的喉頭。


    但剛做出這個動作,我就感到了不妥。


    我不知自己為何會這麽做。


    就好像有一瞬間,我的身體不受大腦皮層的控製,如呼吸和咀嚼食物一般,胡亂發揮了原始的本能。


    “別、別殺我!我說!我都說!”


    囚木子已完全喪失鬥誌,趴在地上,像一個普通的乞討老人。


    發覺這點,我收斂笑容,把刀尖遠離了對方。


    “說吧。”


    “這、這把刀,是邪神的祭器!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你們世家有個信了邪神的,叫伊景光,我從他手裏搶的。”


    “景光......他竟然當了人魑!”囚木子驚訝道。


    我沒有回話,端詳著手上的殺豬刀。


    上麵還沾著黑血,散發出難言的腥臭味。但此時此刻,我卻覺得這股味道可以接受,像是在聞味道奇特的發酵食品。


    囚木子恐懼之色更甚,枯瘦的手指顫巍巍地指向我。


    “伊言,我警告你,你如果不想變成人魑,就趕緊把這刀毀掉!”


    “這刀救過我的命,其他的你就別管了。”


    至少現在,我不想丟掉這個幫自己治過傷病的器具。


    “聽著,年輕人!你若是成了人魑,不隻是我們伊家,所有世家都會與你為敵!”


    囚木子又擺出嚴厲的模樣,試圖用世家壓我。


    我再次彎起嘴角,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吹毛斷發的刀刃在老邁的皮膚上劃出淺淺的血痕。


    “你們世家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隨便取人性命,和人魑又有什麽差別?”


    囚木子不敢再多言語,做出求饒的姿態:


    “饒、饒命。伊壬飛如果沒被你殺死,回到現實的時候就會變回原樣。隻不過會......癡傻幾年......”


    我深吸一口氣,平息了內心的躁動,放開這個老道士。


    “說。你是怎麽進入和離開釋妄界的?還能把我一起帶進來。”


    “我是借用囚生尺......但現在囚生尺壞了,隻能等某些契機把我們送出去。”


    “契機?”


    “對!現實中,我們的身體應該是原地不動的,隻要聽到比較大的聲響,又或是感受到墜落、疼痛等等,就可從釋妄界離開。”


    “......”


    我陷入思考。


    就我目前的經曆而言,從釋妄界回到現實,確實是由於某些強烈的感覺。


    但我的身體在現實中,卻不像是囚木子形容的原地不動。


    我猜測,這或許是半人半魑的特殊性。


    “嗯?”


    我稍一走神,囚木子突然消失不見。


    整條巷子變得安靜異常,隻剩我一人置身其中。


    那老道提前出去了。


    我一時也不知該幹嘛,幹脆看起了手上的殺豬刀,嚐試把那些血色符文記在腦海中。


    現在想來,二爺用來貼在我額頭上的血色符咒,應該也是邪神的祭器。


    憑借這些鬼畫符般的花紋,就能溝通邪神?也太方便了吧?


    爺爺的萬變符術好像也是類似的套路,也不知道是怎麽研究出來的。


    我心想,以後可以把這些圖案交給鄭曉玲研究,說不定能總結出什麽規律......


    突然,我感覺身前站著人。


    我下意識就想揮刀而去,卻發現自己手上空空如也,隻揮出了拳頭。


    耳邊能聽到汽車的鳴笛聲,證明我回到了現實。


    “莫打、莫打!”


    眼前之人連忙擺手。


    他既不是囚木子,也不是伊壬飛,而是個我從沒見過的年輕道士。


    身高和我相仿,麵容偏中性,綁著發髻,男女莫辨,穿著青灰色的道袍,手持拂塵,帶著幾乎看不出來的微笑。


    “你好,貧道枯榮子。”道士見我收回了手,向我拱手道。


    “什麽?窟窿子?”


    我查看四周。


    自己還是身處小巷,隻不過站的地方發生了變化,菜刀也落到了腳邊。


    囚木子和伊壬飛已不知去向。


    地上有一小灘血,是伊壬飛被踢掉牙時留下來的。


    “是枯榮,一歲一枯榮的枯榮!”


    年輕道士嘴一撇,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彎下腰,把菜刀拿了起來,麵色不善:


    “你也是世家的人?”


    “兄弟,世家也是有很多分支的,我和囚木子他們不是一路人。論關係,說不定還是你的遠房表親。”


    枯榮子淡淡笑著,說話沒什麽架子。


    “攀親戚就免了。你想要萬變符術?”


    “你願意給,我當然要。”


    “我要是不願給呢?”


    “那就算了。”


    枯榮子聳聳肩,對我上下端詳。


    “兄弟長得挺帥啊。有世昌前輩年輕時的風範。”


    “過獎。”我淡淡回應,找了半天沒發現囚木子的蹤跡。


    “那老道去哪了?”


    “哦。你說囚木子啊,他被帶回去問責了。至於那伊壬飛,死在了釋妄界,自然不會再出現在現實中。”


    “問責?”


    “對啊。他們那個分支擅自製作將人化為怪異的法器。咱世家怎麽說也是要臉麵的,規矩該有還得有。”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說不定你也會將人變成怪異呢?”


    “哈哈,有警惕心是好事。”


    枯榮子說著,從道袍裏掏出一盒華子,對我抖出兩根。


    “我不會。”我擺擺手。


    “這麽巧,我也不會。”枯榮子把華子收了回去。


    “那你帶這東西幹嘛?”


    “和人套近乎嘛。”


    “......如果你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加個某信不?”


    “不加。”


    “哦,那我也走了。後會有期。”


    說完,枯榮子微微欠身,像個到點下班的打工人,轉身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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