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白淨,身著破爛打滿補丁的幹淨乞裝的乞丐拿著麵前缺了個口的飯碗,撥弄著碗內的三枚銅錢。


    乞丐模樣不過三四十歲,眼睛細小,乍看就像是沒有睜開眼睛一般,長臉寬額,像是一條蛇般,下巴上還生著細密的胡茬。


    「算算時間,賣貨郎與說書人也快到洛京了啊,嘿嘿,重寶即將出世,說不心動那肯定是假的,隻是···【隨真】的那些瘋子也在搞事情啊。」


    乞丐的眯眯眼中綻放出了一絲攝人的精光,抓起了碗中的銅錢,隨手又扔回了碗中。


    「‘變數"已經投下,足夠那些瘋子們喝一壺的了。」


    冥冥之中的因果被投入了幾率微不足道的變數,可···這幾率微不足道的變數卻讓這份既定的因果呈現出了偏離的走向。


    「那麽,這個走向裏,誰會是受到氣運垂青之人呢?」乞丐看著碗中的銅錢。


    「三人栽禾,起落沉浮···」乞丐若有所思。


    夕陽西下,蝕刻即至;洛京城中,暗流湧動。


    ——


    清槐河畔,美人們紅袖添香,陣陣異香自樓閣中飄出,那不光是高檔的胭脂水粉所帶來的淡雅清香,還有令人食指大動的美味佳肴所彌散而出的香氣。


    站在品香閣的門前,風韻猶存的老鴇子扭動著纖細腰肢,不失禮數的行了一禮。


    「秦先生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莫不是您不滿足於現狀,想要幫我們品香閣也來一出‘美人製造"不成?」


    雙重否定代表肯定,可秦沉浮並不吃這一套。


    他細細打量著品香閣的老鴇子,口中也客套著。


    「說笑說笑,此番前來隻是帶我這未見過世麵的青頭仔義弟開開葷,事後可要記得包一個吉利數的紅包給他哦。」秦先生吧嗒著煙嘴說道。


    老鴇子並未因為秦沉浮的拒絕而羞惱,隻是不著痕跡的將話頭牽引到塗三石的身上。


    「喲,好一個唇紅齒白少年郎,想必會有很多姑娘喜歡他吧。」


    品香閣的老鴇子親昵的抓住了塗三石的手,但舉止優雅也有禮數,畢竟人家是以手中絲帕隔住了二人的肌膚相觸,不曾破了那男女大防授受不親的規矩。


    可這在某些人看起來也不過是立牌坊罷了。


    脫衣容易,可要想一件件的穿回去,絕非易事。


    看著老鴇子,秦沉浮又吧嗒著煙嘴,臉上滿是思索神情。


    手中溫潤的觸感疊合那絲帕的柔順質感更是讓塗三石心生旖旎,他回頭看了一眼秦沉浮,擠眉弄眼。


    看樣子好像是在說。


    【你說好請我的!不許加錢。】


    秦沉浮看了半天,點了點頭。


    他懂塗三石的意思了,眨了眨眼,以眼神傳遞自己心中有數。


    【懂了,你想要極致的享受,這就給你安排上。】


    塗三石覺得秦沉浮應當能懂自己的心思,當下安心了不少,他舒了口氣,放寬了心。


    「這位···」秦沉浮還不知老鴇子該如何稱呼。


    老鴇子適時的補充道。


    「妾身姓柳。」


    「好的,這位柳媽媽,煩請給他安排上,要最適合他的那種。」


    塗三石一聽秦沉浮這話,七上八下的心也平穩了下來。


    【這把穩了,老秦領會我的意思了,真是讓人提心吊膽啊。】


    看著塗三石那副麵帶春意的笑容,秦沉浮搖了搖頭,感覺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看起來還是思想迪化太嚴重,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了,可以好好調侃調侃了。】


    二人那南轅北轍的思路完全互相會錯了意,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殺害了小桃紅的真凶便在這品香閣當中。


    大靖實行宵禁之策,是為了防範鬼怪,那害人真凶既然跑到了品香閣,無非就是這品香閣當中有什麽東西吸引它,


    再者···就是有人將他帶入了品香閣。


    秦沉浮呼出了一口煙氣,雙眼中多出了一絲死寂的無神意味,


    這是冥瞳,在剛剛的對話當中他短暫的關閉了一會,這也是因為冥瞳的消耗太大的緣故。


    如果說凝氣十三針所消耗的是由兩年半道行所帶來的些微真氣,那麽冥瞳所消耗的便是心念神意之力,而所謂心力憔悴便是指的心念神意之力。


    冥瞳是他在大靖的第二個月打卡所得到的一種感官類型的強化,可以陽身觀陰界,加之陰界具備一種奇異的特性,才使得他一路從醉春樓荷花池邊追尋至品香閣。


    這種奇異的特性在秦沉浮看來就好像前世所玩遊戲當中的遊戲提示或者遊戲指引一般。


    這種特性也會賦予陰界當中的事物某些奇特之處,他曾經就用冥瞳協助衙門破獲過一件凶殺案。


    因為陰界視角的凶案現場中多出了三個字謎紙條,將字謎破解後是一個名字,根據被害者的人際關係來對照姓名以後便將真凶抓獲。


    他也是個憊懶性子,這冥瞳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用過了,更別提挖掘冥瞳的其他潛力了。


    此事讓他開啟冥瞳後,也為他省卻了諸多麻煩。


    在冥瞳的視界當中,其腳下多出了紛雜的鞋印,可是這些鞋印當中,卻有著其他紮眼的東西。


    那些是漆黑的腳印與掌印,


    這些腳印和掌印皆細小無比,其間可見在腳印與掌印之中有著拖曳的痕跡,看起來···就好像是有著一個嬰孩手腳並用的在地上爬行一般。


    這些痕跡和荷花池邊所殘留的痕跡如出一轍,就連殘留的怨煞戾氣也是一模一樣。


    「沒道理,荷花鎖魂的效力如此之強,又怎麽會有鬼嬰脫出?」秦沉浮自言自語的沿著那些痕跡前行,可是一進門便被鶯鶯燕燕圍住。


    這群鶯鶯燕燕你一句我一嘴,嘰嘰喳喳,七嘴八舌的調戲著秦沉浮。


    皺著眉頭,秦沉浮舉起了左手,將手撐開到最大。


    「沒有這麽大的就別在我身邊聒噪,沒這麽大的就算了,起碼要長得好看吧?你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得什麽德性?死魚眼,香腸嘴,屁股下巴,什麽爛番薯臭鳥蛋還敢往我身邊走?統統給爺爬一邊兒去。」他佯怒道。


    同時卻也極度不耐煩的推開了身前的鶯鶯燕燕,為自己開了條路出來。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那些鶯鶯燕燕也有怒不敢言,隻得賠笑作罷。


    他還未走,柳媽媽就趕來了。


    「哎呀,秦先生何必這麽大氣性呢?這人啊,有的能吃珍饈佳肴,但有的隻能吃雜食粗糧,您不能因為雜食粗糧不好吃就不把她們不當吃的嘛。」柳媽媽趕忙打圓場。


    「那我既然吃得起珍饈佳肴,又何必要去吃那些雜食粗糧呢?」秦沉浮反問。


    不等柳媽媽作答,他又自顧自的沿著腳印走了起來。


    沒走幾步,他便停了下來。


    【找到你了。】


    入目所見的,是一位麵容清麗中透著三分妖嬈三分嫵媚的小娘子,小娘子瞧著年方二八,身穿玉色羅裳,其發分股,結鬟於頂,束結肖尾,垂於肩上。


    這是垂鬟分肖髻,多是未出室少女的發式,可見這小娘子多半是個清倌人,起碼目前還是。


    細若無骨的小手則持著一把繡著窗邊美人捧心的圓扇,


    圓扇輕掩半麵,隻露出了一對兒桃花眼。


    或許旁人眼中這小娘子並無異樣,可是在秦沉浮的冥瞳當中,這小娘子的身上卻有著一股濃鬱的怨煞戾氣。


    「我就要她了。」秦沉浮指了指那小娘子。


    「秦先生,她隻是清倌人···」柳媽媽欲言又止。


    「沒關係,我就要她了。」秦沉浮雙手背在身後,打量著小娘子。


    小娘子的桃花眼中綻出一陣笑意,挪開了圓扇,朱唇輕啟。


    「好啊,不過你要和我對一個對子,若是你對上來了,我就和你···共度良宵。」


    輕柔的軟語撩撥著,但秦沉浮不為所動。


    「慢著,不如我出一個對子,你來對如何?」


    「好啊,我若對上了該怎麽辦?」


    「對上了的話,今晚全場消費由塗公子買單。」


    正看著好戲的塗三石瞠目結舌。


    【你們狗男女調情幹嘛要我買單?!】


    小娘子瞧了瞧塗三石,點頭同意了,但她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


    「不如這樣,我對上了的話,今晚我便與他共度良宵。」


    「行啊,那你聽好了,我所出的上對為‘寂寞寒窗空守寡"」


    對聯需相對,平仄需協調,意境也需相對,更何況這一對的偏旁部首均為同一個,更不用說就‘寂寞"一詞便不好對上。


    秦沉浮沒有那麽大的才氣,但架不住他抄襲。


    此對出口,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其他肴兒姐們看著熱鬧,同為清倌人的幾個小娘子均皺眉。


    而那小娘子眉頭緊蹙,思索了半天都未想到下聯。


    「先生此對,春雪對不上。」那小娘子坦然認輸。


    大字不識幾個的塗三石雖然不懂,但是他大為震撼。


    「不是吧?這也可以?」他看著秦沉浮。


    秦沉浮回過了頭,點著頭,語重心長道。


    「沒錯,這也可以,年輕人,要好好毒樹。」


    目送著狗男女上樓,塗三石覺得索然無味,但是他想了想,覺得不對勁。


    「這人不是來抓凶手的麽?怎麽就進了人姑娘的閨房?難道是···


    他見色起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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