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再來一屜。」女扮男裝的郡主故意粗著嗓子喊道。


    秦月樓也不怕燙的端起了一籠屜,放在了郡主的桌子上。


    籠屜之中小巧圓潤的灌湯包晶瑩剔透般,九顆小湯包以【四三二】由內而外的圓擺成。


    秦月樓看著郡主,不由得玩心大起,低下了頭,在郡主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沒有喉結的要麽是未成年就淨身的太監,要麽就是女人,你是前者還是後者?」


    秦月樓話音落下,那郡主也將將咬下了灌湯包的麵皮,馥鬱肉餡的湯汁也燙的她直吸涼氣。


    「你你你你你···」郡主頗為失態,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別擔心,我對戳穿你的身份沒有興趣,你身上的胭脂水粉也是上檔次的貨色,蘭麝芳香可比花柳街勾欄裏的那些更為高檔,想來你的身份非富即貴吧。」秦月樓低聲道,「達官顯貴家,還是生於帝王家?我想,或許是生於後者吧,以你這般女扮男裝,郡主?亦或是公主?但看你年紀,應該是郡主吧?」


    「你你你你你···」郡主更加失態了。


    「別慌別慌,我隻是隨口猜一猜罷了,但現在看來我是猜對了,你這般養氣功夫並不到家,更無城府機心,我想你一定很受寵愛吧,在溫室裏長大的花朵總是不如野花野草。」秦月樓笑道,


    「郡主,你三來我這裏吃東西,是有什麽目的麽?」


    「我不是什麽郡主,我也沒什麽目的,你別再說了!」郡主聽完,才勉強恢複,但卻是像張牙舞爪的小貓一樣。


    威武不足而可愛有餘。


    【他是不是有讀心術?他為什麽能說中?這也太離奇了吧?】雲羅郡主心中想著。


    「另外,我沒有什麽讀心術,你就別亂想了。」秦月樓也適時恰當的說道,「貧民窟不是你這種人該來的地方。」


    「你···憑什麽說我不能來貧民窟?」


    「沒說你不能來啊,我隻是覺得你就算來了,貧民窟也沒有因為你的到來而變得更好不是麽?你有將你的所見所聞告訴你的皇兄麽?」秦月樓望著貧民窟的景象。


    雖然破落也夾雜著汙垢穢物,可總會有希望的種子在發芽,盡管很少,可那卻也真實存在著。


    雲羅郡主自然是不諳世事的,但從秦月樓的話語中,她也能聽到真實的殘酷。


    的確,貧民窟髒亂差,完全比不上天子腳下的皇城內部,縱使大靖有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表象,也會有底層之人苦苦掙紮在溫飽線上。


    貧民窟雖然髒亂差,但起碼提供了住的地方,總好過貧民窟被一把推平,住在貧民窟裏的人什麽東西都得不到要好。.


    「我···我沒說,我隻是覺得,以皇兄的能力,應該是能讓貧民越來越少吧,而且我覺得皇兄不可能不知道貧民窟的,到現在貧民窟都沒有消失,隻是皇兄被其他的事情牽扯到罷了。」雲羅郡主說著。


    秦月樓聽得出來,她的確是這麽想的。


    「是啊,皇帝也是身在牢籠之中不自由的人啊。」秦月樓點了點頭。


    他雖然對於大靖政體不那麽了解,但也知道大靖的政體是什麽情況,君權並不集中,雖然卻有內閣設立,設有閣老一職以做顧問,但閣老實權並不大,也有三省六部,但三省六部實權相對較大。


    但依照有妖魔鬼怪的情況來看,在大靖內應該也有一個專門的機構用於處理這些事件,隻是他接觸不到。


    而除此之外的龐然大物,便是世家門閥,整個大靖的世家門閥足有四個之多,分別是趙錢孫李四大家,這些世家門閥的存在就像是四座橫亙的大山一樣。


    其實對於世家門閥,秦月樓也稍有了


    解。


    前世唐朝便是有這樣的一種情況,在唐朝,官員的派係,世家的關聯,都是建立在門閥之上,史稱七。


    這些門閥在社會上,不僅有著崇高的地位,還有著一呼百應的威望,這些門閥盤根錯節,壟斷了寒門學子向上的希望。


    當時的唐朝為了更好的遏製七,唐高宗禁止自行嫁娶。以為可以通過姻親,來分崩世家。可是所效甚微。


    更不用說在隋唐,眾位君主都致力於摧毀門閥,因為這些門閥的聲望,在民間遠遠超過皇權。


    千百年的底蘊,造就了門閥世家,同時也讓青年才俊們的才學成為了治國的次要,首要反而成為了門第出身。


    現如今雖然推行了科舉製,但也成效甚微,因為皇權的削弱,那些有真才實學的人也會被世家門閥所招攬,能招攬的招攬,不能招攬的就打壓,世人常說官官相護,門閥與門閥之間也是如此。


    而門閥之底蘊也並不會比大靖底蘊要差,也就是說,門閥之中也會有高規格的戰力或者法寶之流,畢竟從前的門閥世家是有十家之多的,但為什麽現在隻剩下了四家呢?若說這其中沒有超凡的因素在,秦月樓是斷然不會相信的。


    所以,這位大靖當前的皇帝若是無道昏君,估計也能樂得清閑。


    可大靖表象可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那就證明這位皇帝的確是為國而著想的皇帝,他或許不是一代明君,但也不是無道昏君。


    隻是世家形成的牆圍困了皇帝罷了。


    「那離囹圄的父親或許便是因為卷入了世家之中從而招致殺身之禍了吧。」秦月樓心中想著。


    但雲羅郡主卻也有些悶悶不樂,她雖然不諳世事,可與皇帝兄妹親情極好,看自己的皇兄整日愁眉苦臉,她心裏自然也會心疼皇兄。


    而秦月樓也發現了雲羅郡主突然地情緒低落。


    於是他便坐在了雲羅郡主的身前。


    「好了,別不開心了,我給你變個戲法吧,你看這是什麽?是桃子,你想吃麽?」秦月樓問著雲羅郡主,他決定慢慢的套話,畢竟這也隻是個女孩,太過於激進也隻會讓女孩生出逆反心理。


    張弛有度,勞逸結合,也很重要。


    「我不吃,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那樣咄咄逼人本郡主沒有治你死罪已經很不錯了。」雲羅郡主看著秦月樓的臉,心裏也舒緩了不少。


    秦月樓翻了個白眼:「我兄弟一堆個頂個厲害,你敢治我死罪明天我兄弟們就能帶頭衝了你們家皇宮你信不信?」


    「你你你你好大的膽子!」雲羅郡主指著秦月樓喊了出來。


    「吃peh吧你,別你你你了,話說你要不要笑一笑?我覺得你笑起來應該會挺好看的。」秦月樓對雲羅郡主說道。


    雲羅郡主氣鼓鼓的看著秦月樓捧著桃子,覺得秦月樓像是一隻大馬猴。


    所以她撲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不好了不好了,秦先生,我爹他要明天就要砍了那棵桃樹,他就跟著了魔一樣,您能來幫忙麽?是那位老道長請求我來找您幫忙的。」門口傳來了尉遲茴的聲音。


    ——


    尉遲敬望著尚未出閣的小娘子坐在鏡子前梳著頭發,不由得走上前去,接過了梳子,為那名為唐芸琅的女子梳起了頭發來。


    唐芸琅,便是他所說的芸娘。


    芸娘說她來自於洛都,原本是洛都有名的家族,隻是家道中落,到了她這一代舉家散卻,父母雙亡,她也流離失所,一路顛沛流離的討生活,所幸曾與琵琶名家研習曲藝,可做一樂師賣藝,一路賣藝到了盛京,而後進了樂坊,教習琵琶。


    所謂樂坊,其實就是教人樂器的地方,並且會為專人演出,


    其中誕生的有宮廷樂師,街頭藝人,可以說是「藝人」的培訓基地。


    但這些「藝人」們的專業素養極高,雖然有的前路一帆風順,有的前路坎坷,但好賴也能比無才無德的所謂藝人們要來的更強更優秀。


    芸娘不單單是教習琵琶的樂師,也時常會受邀前往別處彈那琵琶。


    依照旁人形容,其成名曲《清泉流響》可讓鳥獸駐停沉醉於音樂之美當中。


    尉遲敬認識芸娘便是在一次別家於盛京最大酒樓舉辦的一場宴會之上而認識的,那時他的妻子已經死去了三年。


    他不由得為芸娘的技藝所感到深深的著迷,可卻發乎於情,止乎於禮,隻是當年歲漸長,尉遲茴這個獨女也展露出了對於同性的性取向,這讓他頗為頭疼。


    於是便同芸娘的情感緩緩升溫遞進,直至今日。


    尉遲敬來向芸娘提親了,芸娘雙親皆駕鶴西去,而尉遲敬的雙親也已經離世,所以他的提親之路並無什麽阻礙。


    日後隻需要找一個適合嫁娶的黃道吉日就可以迎親拜堂入洞房了。


    這不,尉遲敬也和芸娘享受著溫存的時刻。


    尉遲敬握著桃木的梳子為芸娘仔細且輕柔的梳著頭發,望著鏡子中芸娘的麵容,那芸娘笑容正含羞,但眼神之中滿是喜意。


    「敬郎,其實彩禮不用那麽多的,你隻要送我一個你親手做的琵琶便是了。」芸娘道。


    「還好我與人學了一下,否則這還真的能難倒我呢。」尉遲敬笑道。


    「但這琵琶我也有要求呢,我要那十八年樹齡的桃樹做琵琶。」芸娘握住了尉遲敬的手,半邊嬌嫩的臉蛋在尉遲敬的手背上蹭著。


    「可琵琶不是應該用泡桐或者沙桐麽?你為何會想用桃樹?」尉遲敬不解。


    「因為桃花招緣,你家院子裏的那株桃樹開了花,我怕會有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勾搭你。」


    尉遲敬把手一縮,本來溫文爾雅的臉上也多出了幾分慍怒。


    「芸娘,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尉遲敬說道,可芸娘眼神迷醉,抱起了琵琶彈奏了起來。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而後《清泉流響》似是倒轉彈出,本來悅耳清心寧神的曲調卻開始變得妖冶,似是昆蟲振翅,可卻又成了蠱惑人心的魔音。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耳中音符迷亂,尉遲敬晃了晃腦袋。


    「相公,把那桃樹砍了,做成琵琶送給我吧。」芸娘同尉遲敬道,語調與麵容似乎變了一番模樣。


    那是他最為親近的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也是他過去的愛人。


    「夫人?!」


    於是尉遲敬僅存的最後神誌被擊潰。


    「好啊,那桃樹,我會親手砍下,做成琵琶送給你的。」尉遲敬憐愛的望著芸娘,似是將對於逝去愛人的情感移情到了麵前這妖女的身上。


    「好哦,相公。」芸娘語調語氣都同那人一般無二。


    ——


    「秦先生,我爹不知道怎的回來以後就著了魔,是我想辦法拖住了他,您可一定要幫幫忙啊。」尉遲茴著急忙慌的追趕著秦月樓喊道。


    而雲羅郡主也好奇的跟著跑來先湊熱鬧。


    「剛說完不砍桃樹便著魔了要砍桃樹,那應該不是出於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即是有外力侵入造成了這種情況,那桃樹本身並無價值,但···嗯,我明白了,就是衝著那桃樹去的了···」秦月樓不斷地以有限的資料分析著。


    看著身後兩個女孩奔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秦月樓也沒轍,隻能一左一右的把兩個女孩夾在臂彎裏,帶著她們飛簷走壁。


    隨後


    ,以己身夢界接壤現實,一道夢境通路自眼前出現,他直接闖入了進去。


    而後從夢境通路的另一頭脫出,直接便出現在了那棵桃樹之前。


    尉遲敬這時正提著斧子過來,準備砍伐了這棵桃樹。


    而後秦月樓便吐出了一道藍色火焰,將斧子燒成了融化的鐵水。


    「睡一覺吧。」秦月樓說道,嫁夢之術與瞬時催眠結合,讓尉遲敬站著睡著了。


    左右端詳打量了一番後,秦月樓才出聲。


    「以夢體的情況來看,你父親遭了人施法,使得法是迷心一類的,讓其神誌認知什麽的改變了,不過問題不大,我可以處理。「秦月樓說道,「等我片刻,我去去便回。」


    不過他卻是瞥了一眼那亭亭如蓋的桃樹。


    沒有由來的,想到了一句增添版本的《項脊軒誌》。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為搏小娘子一笑,今伐之。】


    ------題外話------


    這個時間段裏,秦月樓們都沒接觸到靖夜司,所以都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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