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成天到晚就知道窩在家裏生娃!!你媳婦兒去年才給你生了一個,昨兒又懷上了!!瞅瞅你這幅德行!!老娘他媽就後悔當初收了你這麽個徒弟!!”


    道玄宗的一天,從道玄天師一聲吼開始。


    孟不語抬起頭來,從閨房花窗循著聲音眺望而去。


    卻又聽“轟——”的一聲,一位身著道袍的男子用頭撞破了天閣頂層的窗戶,自三十六樓直挺挺砸落地麵。


    飛出來的男子,是她爹爹,也是道玄宗的宗主。


    而把她爹爹從天閣踹飛出來,也隻有師祖她老人家了。


    不同於其它三聖常年都縮在自己的洞府裏閉關神遊。


    作為四聖之一的道玄宗太上長老貝小瓏,平時沒事兒就喜歡提著自己的玉葫蘆,在道玄宗裏瞎逛遊,有時候起興致了,還會陪弟子玩鬧,提點弟子修煉什麽的……


    而且每隔個十天半個月的,她爹爹就會被師祖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從天閣踹出來一次。


    道玄宗的弟子和長老們大多也習慣了。


    孟不語當然也習慣了。


    沒有再理會她爹爹,孟不語繼續拿起麵前的毛筆,在宣紙上以娟秀的墨跡,細細勾著她意中人的臉龐。


    筆尖輕拂紙麵,不一會兒一張栩栩如生的沈元畫像便成了。


    孟不語看著畫中之人的臉龐,不由露出莞爾一笑,垂目思索了片刻,便又在紙上的沈元頭旁題詩一首:


    ——孟不語兮心自傷,平天君去久安康。


    ——相思難解情難斷,隻願君心似我長。


    “……嘻。”


    孟不語笑了笑,似乎很是滿意。


    但轉頭看向一旁銅鏡之中自己的臉龐,眉眼間卻又染上了一層陰霾。


    銅鏡中,畫有淡淡胭脂的瓜子臉蛋上,卻是印著一道形如小蛇的黑色胎記。


    胎記自嘴角延展至右耳根,縱使是生的一雙靈巧的五官,也無法遮掩這道黑色印記帶來的影響。


    自從她出生以來,她爹和道玄宗許多長老都找了無數種辦法,卻完全無法祛除這道胎印。


    在仙家的某些說法裏麵,她這種長在臉上的胎記乃是大凶之相。


    所以,從小時候開始,便沒有什麽人願意與她來往。


    曾經她爹爹還想給她相一個道侶,結果那位公子見到她之後,聊了幾句就直接托詞離去了。


    而這麽二十多年以來,唯一一位完全不介意她臉上胎記的外人。


    ——平天君。


    孟不語至今還記得。


    那天夜裏,她本來在道玄宗外的一座靈池沐浴打坐。


    結果平天君突然從天而降,脫了衣服就進到池子裏,坐下身就目不轉睛一言不發的盯著她看。


    她哪見過這樣的人,可是羞得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就那樣,她無言的看著平天君,平天君無言地看著她,兩人沉默了整整一夜。


    直到次日天明時分池子裏的靈氣耗盡了,平天君從自己儲物袋裏扔出來五十多瓶丹藥還有一枚精巧的玉佩,便匆匆離去了。


    那日,她拿著平天君扔掉的東西回到道玄宗,立馬就跑去給她的兄長孟斬月說了這事兒,氣得孟斬月提起劍就直接去找到平天君,然後被平天君打得鼻青臉腫灰溜溜回來。


    自那以後,她就時常念著平天君。


    就算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也期望他時不時能來道玄宗坐坐。


    讓她能夠在遠處偷偷看上兩眼……


    然而,孟不語之後才知道,平天君因為曾私下偷偷闖入道玄宗的寶庫,還借走了一大堆的天材地寶,被師祖她老人家給拉入了道玄宗黑名單。


    所以,自從那天共享靈池之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平天君了,隻能時不時去到坊市的茶館裏,聽說書人說起平天君曾經的那些豐功偉績。


    可就在不久之前,孟不語還聽說平天君死在了東域黃龍宗少主的手裏。


    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可是哭了足足三天三夜,在自己的閨房裏麵給他守了頭七。


    “唉——”


    孟不語再次輕輕歎息,想了想之後便去到了床榻旁邊,搬開了枕頭,打開了床頭的暗格。


    裏麵赫然放著一坨散發著道道靈韻的腰臀。


    盡管已是蟬殼,但卻依舊留有體溫,而且那原本精壯的肌肉依舊有著血色。


    又因為切麵上被形似雲一樣的東西遮住,所以看上去並不嚇人。


    孟不語將蟬殼取出,一臉傷感地挪身上床,便將自己側臉枕在了這具蟬殼的腹肌之上。


    她閉上了眼睛,順著蟬殼的溫潤,去想象自己現在就枕在平天君的肚子上小憩。


    “……如果你還活著該多好?”


    ——咚咚咚……


    然而,也是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孟不語的情思。


    “誰?”


    “小妹,是我。”


    聽見是她大哥孟斬月的聲音,孟不語急忙將平天君的蟬殼藏好,而後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和衣服,從儲物袋裏喚出一道麵紗遮住臉,這才走去開門:


    “阿兄,怎麽了?”


    孟斬月進屋子,一眼就瞅見他這小妹又在哪裏畫平天君的畫像,頓時一臉厭煩,訓斥道:


    “那家夥都死了快兩年了!小妹,你怎還想著他啊?”


    “……啊?”


    孟不語一頓,這才想起自己剛剛畫的畫沒收,連忙跑去書案前將平天君的畫像給卷好放入自己的儲物袋裏。


    “不管阿兄的事情。”


    “你是我小妹,我怎能看你誤入歧途?你都想那姓平的多少年了?他這種人有什麽好的?”


    孟不語也不是第一次被孟斬月說教了,她撇了撇嘴,反駁道:


    “阿兄,我知道你打不過他,曾經的仙家攀天論劍裏,平天君一直都排在第一,你排在第二,但是你不能否認,他是九州第一劍修,而且做事光明磊落,義薄雲天!”


    ——攀天論劍乃是仙家給元嬰期以上修士定下的鬥法大會。孟斬月以往每屆都會參加,而每屆都會敗給平天君,所以榮獲了個“孟老二”的稱號,也稱之為“九州第二劍修”。


    孟斬月歎了一口氣,揭開話題,道:


    “算了……師祖她老人家讓我叫你過去一趟。說是有人稱你和丘長老在平陽仙城裏麵幹壞事。”


    “我和丘長老在平陽仙城?”


    “嗯,應該是有人用冒充你和丘長老在平陽仙城胡作非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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