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旭日東升,竹山宗主峰響起幽遠晨鍾。


    數千弟子們紛紛梳洗穿衣,踩著飛劍急匆匆趕往各峰的食堂搶早點,盡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主峰峰頂的天機閣內。


    蠱天意正坐在太師椅上,雙手食指交叉放於在鼻下,神情嚴肅地聽著閨女說著此行君天府的所見所聞。


    “月兒,真的是那樣?”


    “嗯,君天府的許府主想要奪我師父的蟬殼,甚至不惜以自己壽元精血想要從我師父手裏強奪,但被我師父擋了回去……”


    蠱天意微微搖頭,打斷道:“不不不,爹爹問的是平天前輩帶你去花坊的事情,前輩真的帶你去了七水鎮花坊嗎?”


    “……?”


    蠱憐月直接愣住了,視線緩緩朝著旁邊不遠處的那張貴妃榻看了過去。


    貴妃榻上正側臥著一位婦人,婦人外表形似三十來歲的凡人女子,纖腰嫋娜,盡顯一股子燕懶鶯慵。


    她是蠱憐月的娘——嶽夫人,和蠱天意一樣,也是一位結丹初期的修士。


    嶽夫人本來在修剪自己的指甲,聽到自己丈夫的話,突然眼神一眯便朝自己丈夫看了過去,手裏的指甲剪也停下了。


    一股子殺意,瞬間激得蠱天意瞬間一個激靈,連忙擺手道:


    “等等等……嶽娘,你誤會了。”


    嶽夫人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嗯哼~”


    蠱天意這才敢接著說下去。


    他輕捋胡須,說道:


    “嶽娘您也知道的,平天前輩向來都極其風流,這九洲的花坊哪一座他沒有去過?竹山宗呢,雖然人傑地靈風景秀麗,但平天前輩呆在宗門內平日裏肯定也是悶得慌。”


    “嗯,所以呢?”


    蠱天意點了點頭,道:“如今平天前輩隻剩下了一個頭,出行定然不方便,他今後若要去花坊勾欄聽曲,八成會讓月兒捧著他過去。”


    “嗯……”


    “月兒呢,畢竟是個姑娘,而且年紀也不大,總去那種地方著實不太像話。竹山宗的長老呢,又與平天前輩交情甚淺。所以我就有了一個想法,假如平天前輩今後呆悶了想去花坊,就由我代替月兒,攜平天前輩去……”


    哢嚓——


    沒聽完他的話,嶽夫人抬起手裏的剪刀就淩空剪下,剪得蠱天意立馬縮起了脖子。


    嶽夫人眉頭一蹙:


    “你這老驢,算盤珠子都崩我臉上了。每天晚上沒一會兒就喊不行不行了,居然還想著往那種地方跑是吧?看來是沒用全力了,我可還想給月兒添個弟弟妹妹呢。”


    “哎哎哎,月兒還在呢,嶽娘你說啥呢?”


    嶽夫人輕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此刻已經滿臉羞紅的蠱憐月,搖了搖頭道:


    “月兒雖然看著小,但今年也已二十了,也到了可以找道侶的年紀了。”


    “……”


    “曾聽聞平天前輩以前從未收過徒弟,月兒你是他的首徒不說,而且聽月兒你剛剛所說,你們此行的路上,平天前輩一直都對你關照有加?”


    “啊……”


    嶽夫人站起身來,走到蠱憐月麵前,雙手捧住她肉嘟嘟的臉,笑道:


    “要我看,月兒你不如試試看?”


    蠱憐月一臉驚恐,但她剛要開口,一旁的蠱天意急忙接上話:


    “不成不成!”


    “怎麽不成啊?”嶽夫人回頭看去,“平天前輩為人正直,一向都是俠肝義膽義薄雲天。不說讓月兒當平天前輩的正妻,就算是做個妾室,也總比以後找一個不知哪來兒的歪瓜裂棗當道侶要好啊。”


    “月兒和平天前輩境界差距也太大了,人家平天前輩怎麽可能答應?”


    “平天前輩又不看重什麽境界尊卑。以往不是有許多煉氣期修士去求平天前輩相助,平天前輩也一樣答應了嗎?他看的是人,又不是修為……咱家月兒多漂亮呀,性格也挺好……”


    蠱天意仔細一想還真是,這九州內,平天君是唯一一個根本不看重什麽禮節尊卑的元嬰修士了。


    他頓了頓之後,幹脆直接轉移話題道:


    “月兒,此行你和平天前輩可還有遇上什麽事兒嗎?”


    “啊……”蠱憐月回過神來,“師父他之前告訴我,聽花坊的姑娘彈曲,似乎可以突破修為瓶頸。”


    “什麽?!!居然有這種事情!!甚好甚好!”蠱天意大喜過望,直接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嶽娘,你看平天前輩都說……”


    “你給我坐下!!”嶽夫人回頭瞪了一眼,而後托起下巴思考了起來,“既然平天前輩這麽說過,那說不定是真的……一會兒我去七水鎮花坊聽一首曲子試試再說。”


    “啊?嶽娘,你個女子去什麽花坊啊?”


    “我去聽曲,又不是去滾床單。如果真有如此功效,那今後我就定時請幾位花坊姑娘來竹山宗彈琴給弟子們聽。”


    蠱憐月臉又紅了起來,垂下頭來對戳起了食指。


    嶽夫人頓了一下,又問道:“月兒,說起來,平天前輩這會兒在哪?”


    “……我今早把師父埋後山洞府的田裏了。”


    蠱天意夫婦兩人瞪大眼睛,異口同聲:


    ““啊?!!你埋什麽了?!!””


    ……


    蠱憐月從天機閣裏走出來的時候,也已經快到中午的飯點了。


    在她那一句“埋了”之後,她爹娘硬是把她罵得一個狗血淋頭,想著趕緊去給沈元賠罪,但又覺得不知道怎麽賠罪,就隻好讓蠱憐月一個人先去把沈元挖出來再說。


    在天機閣的大門關上之後,蠱憐月如釋重負一般的歎了一口氣:


    “罵我做什麽,又不是我主動埋的?是師父他讓我埋的……略~~”


    對著後方天機閣裏的爹娘做了一個鬼臉,蠱憐月回想著剛剛自己娘親的話,頓時感覺前途有些堪憂,甚至有點想要離家出走了。


    她老爹當時按著她腦袋就給沈元磕頭,給他當了徒弟。


    雖然現在她自己也覺得當沈元的徒弟挺好的……


    但現在,她娘居然還想要讓她給沈元當妾?!


    “娘親也真是沒誌向。”


    蠱憐月下意識便脫口而出一句,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對勁,連忙瘋狂搖頭:


    “不是不是!哪有把閨女主動送人當妾的啊?我好歹也是一派仙宗的大小姐啊,呼——”


    蠱憐月也不知怎麽的,在幾天前親眼目睹了沈元和許越仁兩人鬥劍全程之後,她後麵腦子裏時不時就會去想象,沈元身體完整的時候到底是什麽樣的?


    “真是九州第一的劍修呀……隻有一個頭和一直右手都那樣……”


    回想著當時的沈元,蠱憐月看見天機閣外正好有一棵菩提樹。


    於是她想了想,直接就從儲物袋裏掏出了一柄靈劍,站到那顆菩提樹跟前,閉上了眼睛。


    “呼——”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來,憑著自己的感覺去推演出沈元剩下的身體部分,繼而參悟他劍訣之中的一招一式,一寸一息。


    在一瞬間,原本山林間的鳥鳴鶯啼也瞬間隱了去。


    沈元和許越仁鬥劍的過程,在腦海中快速回放,而在這數百次的回放中,沈元的身體也被她的想象所補全。


    繼而,一股燥熱自胸口湧向全身。


    閉目良久的蠱憐月,身上顯露出道道的白霧。


    “嘶——”


    她齜牙吸氣。


    下一刻,手中的靈劍,發出龍吟一般的低鳴,似一條惡蛟自劍鞘中猛然鑽出一記抬頭,直接撞向跟前的菩提。


    嗆——!


    寂寂的峰頂,現出一道寒芒。


    蠱憐月徐徐睜開眼睛,右手將出鞘的靈劍反握靠在後肩,卻見那棵菩提樹緩緩歪斜,滑倒砸落在地上。


    樹墩上年輪清晰平整,且她手中的靈劍劍刃卻無絲毫的卷刃。


    蠱憐月自己都驚了:“哇哦?!”


    然後,就聽後方天機閣內傳來了她老爹的聲音:


    “什麽鬼動靜?!”


    因為平日裏她和她爹娘都會把這顆菩提樹當習劍木樁使,所以她一時都忘記了,這棵菩提樹是竹山宗內唯一一顆千年菩提。


    在竹山宗建宗之前,就在這裏了。


    蠱憐月急忙準備去扶,但是轉頭看見天機閣的門已經打開了,她爹快出來了,便也是連忙收了劍就連滾帶爬的禦身往天上躥了出去。


    逃到半空中的蠱憐月看老爹沒追過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她好像悟到了她師父那時用的劍訣……


    雖然隻是一點點,但是她的確悟到了!


    蠱憐月有些小開心,抿嘴笑了起來,急忙就準備朝著後山飛過去,告訴她師父這個事兒。


    但也是這個時候……


    嗡~~~


    耳中突然響起一聲低吟,蠱憐月頓時有些頭疼,抬頭望去時,才發現原本高掛在天上的那一輪金烏,此刻卻是被一輪圓月所代替。


    同時,一股極強的靈威自後山方向傳來。


    “師父?”


    蠱憐月疑惑著看向後山方向,但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


    這不像是她師父的靈氣,這股靈氣的主人,境界遠遠高於他師父,就仿佛天地化生一般,囊括了方圓千裏內的一切。


    毫無疑問,有一個比她師父境界更高的大能來竹山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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