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星聽到張員外的話後,沉默不語。他並非在猶豫是否離開,而是在聽到運送鐵礦石的車隊時,腦海中瞬間閃過一些大膽的計劃。


    張員外見他沒有回應,誤以為他對自己的計劃心動了,趕忙趁熱打鐵地勸說道:“我們若要走,最好趁著今日。你將城裏的事宜安排妥當,運送之事我來負責。切記盡量減少所帶財物,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收拾完畢後,我們天黑就出發。”


    禦星的思緒被張員外的聲音打斷,他出聲問道:“那城中的百姓呢?城衛軍的將士們呢?武定縣雖是小城,但此地易守難攻。若是被敵人拿下,定然難以奪回。就算強攻拿下,城中的百姓不知要死去多少。”


    禦星微微停頓,接著堅定地開口道:“張員外若是不願留下,隻管離開,我絕不阻攔。隻是我身為一城之主,誓與城共存亡。” 說完,他起身衝著張員外拱了拱手


    “稍後我會通知東門處放行,盡量莫要驚擾到鄉鄰。城中一些事務還需要我提前安排,咱們就此別過,告辭。” 說著,他毅然向外走去。


    站在門口處的張英卻突然攔在了他的麵前,“城主叔叔暫且等等,我與父親說兩句話。” 說完,她繞過禦星來到張員外麵前。


    “父親,我覺得我們這麽走不妥。您受命在這裏經營鐵礦,上麵給您派出護衛便有著協助城防一責。您若是就這樣走了,哪怕逃到其他城池也會受到懲罰,臨陣逃脫可是重罪。”


    張員外聽後,臉上露出一絲喪氣,“想不到我一個半百的老頭子還需要自己的女兒來教訓。雖然你說的有理,不過我們留下來也於事無補,與其等死,倒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就此隱姓埋名。”


    “父親,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一家又能逃到哪裏去呢?與其擔驚受怕地過後半輩子,倒不如冒險一搏。” 張英說著看了禦星一眼,又接著道,“何況城主大人親自過來,剛剛說的可是敢做掉腦袋的事情,想來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何不聽大人講講心中的計劃,再做打算呢?”


    張員外聽到十倍兵力之後就慌了神,經女兒提醒,這才回想起剛剛禦星說過的話。他連忙開口:“城主大人,老夫汗顏,剛剛一時情急口無遮攔,還望別見怪。還好小女點醒了我,不知城主人是否已經有了禦敵對策?說出來大家共同商議商議。” 張員外情急之下,連對禦星的稱呼都發生了變化。


    “張員外情急之下作何選擇都是可以理解的,倒是令嬡頗有大將風範,如此時候還能觀察入微,冷靜分析利弊,比我那兒子強出百倍,令人羨慕啊。”


    禦星說著回身坐回了椅子上,繼續說道,“雖說敵軍是我兵士的十數倍,不過好在我們是守城。城中糧草充足,輜重也已安排師爺去采購,未必沒有一戰之力。武定縣城雖無高牆,不過南北兩側依靠山脈,也算占據了地利。我有心在北側矮山之上獨設一軍,與武定縣成掎角之勢。若是敵人攻城,便從山上拋石射箭予以幹擾;若是敵人想要襲擊山上,我們便出城夾擊。如此一來,敵人並不敢全力進攻,過些時日定會自行散去。來此之前我已有心讓礦場的守衛承此重任,隻是還缺一員能夠獨當一麵的將領。此人不光需要敏銳的觀察力,更需要戰場的決斷。見到令嬡之後,我心中已有人選,不知張英侄女可願出力?”


    “我?” 張英有些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從未上過戰場,隻是平日裏喜歡辨析。若是指揮不當,無端害了士兵性命,那我……”


    張員外也是滿臉擔心:“小女終究隻是女兒家,恐不能勝任。若是害了將士們,這罪責我也擔不起啊。”


    禦星卻並不擔心,輕鬆地說道:“你能夠說出擔心士兵性命,便已有資格成為一個將領。雖說慈不掌兵,不過一個將領若隻是把手下將士當作是工具,那樣的將領或許可以成為戰場上毫無感情的殺手,卻絕不是一個合格的守將。更何況剛剛你的分析和判斷,已經充分展現了你的才能。將將士們的生命托付給你,我很放心。


    你此次的任務也很簡單,隻需要提前讓礦場的守衛過來在北山之上駐防,提前準備好足夠的弓弩、巨石。若是石頭不夠,就先將礦山的礦石運來。到時候我會在城牆的西北角設旗手,紅色代表攻、藍色代表守,你隻需按旗語行事。至於你們的補給我自會安排。”


    張英雖有些擔心自己經驗不足,不過內心已是躍躍欲試。聽到這裏,她也不再猶豫,不顧一旁父親的阻攔,拱手道:“小女…… 不,末將領命。” 一旁的張員外隻得無奈搖頭。


    禦星又看向他:“張員外,你也有任務。趁著守衛們還沒有上山,讓他們將這個月的鐵礦石運到城內,安排人手加緊打造弓箭。不需太過精細,重要的是數量一定要充足。”


    “可這鐵礦石都是要送到大城去的,若是就此冶煉,恐怕……” 張員外還有些擔心。


    “一應罪責我一人承擔,若是此戰成功,我定會為你請功,到時候不僅不會有責罰,應當還有封賞。”


    “那…… 好,我這就去辦。”


    安排好了這一切,禦星便不再多言,離開了員外府。


    剩下的兩日,城中到處都彌漫著緊張而忙碌的氣氛。起初,當百姓們得知將有大軍攻城之時,強烈的恐慌瞬間在城中蔓延開來。好在禦星早有準備,他在城主府門前張貼告示,詳細說明了當前的局勢以及應對之策,安撫百姓的情緒。同時,安排城衛軍加強巡視,維持城中的秩序。禦星自己也親自前往各家各戶安撫百姓,向他們承諾自己將會在城樓一線與城衛軍一起禦敵。


    當眾人聽說戰事若起,這位城主大人將會不顧個人安危,誓與縣城共存亡之時,心中頓時安心了不少。堂堂城主都能如此勇敢,這些百姓哪能不盡力?


    不少被退下來的城衛受到鄰裏的責罵,他們羞愧不已,重新想要加入城衛軍。禦星隻好將他們交給師爺打下手,負責輜重的搬運與夥食的運送。


    婦孺們不僅將家中的牲畜貢獻出來,自己也想要出力。禦星統一安排她們到了自己的院落之中,支起攤子為前線的兵士們做飯。


    當一切準備做好之時,禦星已經如期登上了城牆之上。遠處傳來陣陣馬蹄的轟鳴,視線之中出現了敵人的身影。那黑壓壓的一片,仿佛洶湧的潮水,帶著無盡的壓迫感向武定縣湧來。


    禦星緊握著手中的劍柄,眼神堅定地望著前方,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他都要守護這座城,守護城中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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