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策川不顧將額頭磕出血的霍成,跪著轉身,朝著沈今昭磕了一個頭,“姑娘,霍某不知道姑娘是何方神聖,但姑娘既然能讓霍某與這逆子見麵,想來定然也可以讓霍某與梁兄見一麵,還請姑娘助霍某一次,霍某必然相報。”


    說完,再次低下身子。


    霍成還在磕頭,嘴裏喊著“我錯了”。


    沈今昭想要起身,卻沒起來,周翊想要起身扶她, 她卻自己撐著椅子起身,“霍統領……不,或者我該稱呼您一句霍叔父。”


    一句霍叔父讓霍策川愣在當場。


    他緩緩起身,狐疑的問道:“你……你叫我什麽?”


    沈今昭嘴角上揚,隻是笑意不達眼底,“霍叔父,多年不見,霍叔父依舊是當初的模樣。”


    沈今昭伸手摸著自己的臉,“可如今的我,隻能借住在沈家四小姐的身體裏才能存活於世了。”


    霍策川探究的看著沈今昭,“你是……”


    “我是梁綰墨。”


    “!”霍策川的瞳孔陡然放大,就連霍成都停下磕頭,不可置信的看向沈今昭。


    “綰墨?”霍策川上下打量著沈今昭,“你是綰墨?”語氣裏充滿了不確定。


    “是我。”


    “你怎麽會……”霍策川皺緊眉頭,語氣中全是疑惑。


    “當年我被砍了頭,屍體扔到了亂葬崗,一口怨氣不滅,被人所救,三魂度進了沈家四小姐沈雲意的身體裏,這才存活了下來。”


    霍策川嘴唇嚅囁,卻張不開嘴再問什麽。


    沈今昭走到霍策川的麵前,將人扶起來,“霍叔父,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霍策川乞求的看著沈今昭,沈今昭苦澀的一笑,“別說叔父了,就是我也見不到父親母親。”


    “怎麽會?”


    想起當時酆都使所說的話,沈今昭沒有回答,“今日請您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讓霍成明白當年的事實,其他的,您什麽也做不了。”


    “綰墨,我可以,我留在人間,我可以做很多事情。”霍策川的聲音帶著顫抖。


    沈今昭知道,霍策川想要贖罪。


    “叔父,您能來跟霍成說出當年的事情已經是幫忙了,其他的,您真的幫不上忙。如今能幫上忙的,隻有霍成!”


    霍策川看向霍成,額頭上的血已經流了下來,隻是霍成仍舊處在不相信之中。


    “混賬東西,你還不說話?”


    霍成嘴巴輕聲念叨:“綰墨……”


    沈今昭側過頭,不想理會霍成。


    霍策川使勁的踹了霍成一腳,“從現在開始,你就聽綰墨的話,她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聽到了沒?”


    霍成癱坐在地上,仰著頭看梁綰墨,“你是綰墨?”


    沈今昭並不看他,對霍策川說:“霍叔父,今日一別,將是永別。酆都的功過不相抵,所以,霍叔父隻怕要受些罰才能踏入輪回了。”


    霍策川想哭,卻沒有眼淚,“綰墨,是我的錯,當年什麽都沒交代,結果這混賬羔子做下了這樣的錯事,我愧對你父親,就讓這混賬為他的罪孽贖罪吧。”


    “叔父放心,叔父一生為人正直善良,所以即使要受些罰,將來必能轉世為人。”


    霍策川深深的看了一眼梁綰墨,“我真的不能再見梁兄一麵嗎?”


    沈今昭搖了搖頭,霍策川歎了一口氣,“終究是我霍家對不起梁兄一家。罷了。”


    沈今昭雙手結印,陰十三驟然出現,“磨磨唧唧的,多大點的事情啊。”


    沈雲意見到陰十三立刻起身,和沈今昭一起行禮。


    唐澈趕緊跟著有樣學樣的行禮。


    陰十三看了唐澈一眼,別有深意的彎了彎嘴角,隨後手中的鐵鏈飛出,纏繞了霍策川的陰魂,原本神誌清醒的霍策川瞬間又變回那個呆呆愣愣的霍策川。


    “這陰魂之前的刑罰本來已經定下,使者大人硬是留了他很多年沒去熾火地獄,如今這事已了,他回去便要受罰。”


    沈今昭知道陰十三這是告訴她這件事已經了結了,霍策川不會再被招上來了。


    沈今昭點了點頭,“是,我明白。”


    陰十三也點點頭,“好,那我帶著他先回酆都,如果有事情還是酆都詔令招我即可。”


    “是,多謝大人了。”


    陰十三帶著霍策川離開,霍成不舍的高聲呼喊:“父親……”


    霍成吐血,隨後眼神絕望的望著沈今昭,“綰墨,是我錯了,對不起。我對不起梁伯父,對不起伯母,對不起景澄哥,對不起綰姝姐,更對不起景瑞。”


    霍成十分快速的從靴子中拔出匕首,朝著自己的脖子就抹去。


    周翊飛快的踢掉了霍成手中的匕首。


    沈今昭眼神冰冷,“你想死?那你的罪孽誰來贖?”


    霍成捂著臉痛苦不已,“綰墨,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沈今昭麵無表情,“你的對不起在我這裏就隻是一句什麽都沒用的廢話,毫無價值。”


    霍成掩麵哭泣,沈今昭說道:“我已經將周彥的罪證整理的差不多了,我們都知道周彥是罪魁禍首,可他不是下令屠戮的那個人,我需要讓揮下屠刀的那個人下旨給梁氏一族洗雪冤情。”


    霍成鬆開手,眼神期盼的看著沈今昭,“我需要做什麽?”


    沈今昭垂眼看著霍成,“你能做的有很多。”


    “我願意,哪怕付出性命!”


    “記住,你不是幫忙,你是贖罪。”


    “是。”霍成眼神堅定,隻是看著沈今昭依舊含著愧疚。


    周翊看著霍成,心情不是特別好,“收一收你的眼神,不要讓別人看出來。”


    霍成擦幹了臉上的混著血水的淚水,“我知道。”


    沈今昭看著霍成,深深吸了一口氣,“霍成,如果可以,我真想一刀剁了你。這件事裏,我最恨的就是你。因為你旁人不同,你叫我父親伯父,就連我的哥哥,你也叫哥哥。”


    霍成閉上眼,他害怕,他真的害怕看見沈今昭那雙冰冷沒有溫度的眸子。


    那會令他想起這些年從未入夢的,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的家人,還有那些一起嬉鬧的時候,和那個對他笑著擺手眼中全是笑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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