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們偷糧食是為了吃,又不能這個天氣藏在荒郊野外的。隻能藏在屋子裏了。八個麻袋的糧食,你想想那得多大的地方能放下?按著正常的算,也要兩三立方米的地方。偷得東西不可能放在明麵上,他們隻能或者說隻敢放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那什麽地方,我們看不見呢?”曾瞎子說的是頭頭是道。


    劉大寶想了想:“那麽多又看不見的地方,那就是屋子裏的了。不過要藏兩千斤的東西,很難被人看不見呀。太多了。”


    曾瞎子笑了笑,繼續說道:“看不見的地方,一個是炕洞子底下。一個是櫃子裏邊。這個很好理解。隻要挨家挨戶的去查,特意去看看誰家到底有沒有偷這個糧食,偷了就翻箱倒櫃的看看。那麽多糧食,他藏不住的。不是在櫃子裏邊,就是藏在炕洞子底下了。”


    劉大寶恍然大悟一般,還別說,這個曾瞎子還真有兩下子。分析的很對。


    “廣仁大哥,那萬一不是咱們村的呢?”


    曾瞎子想了想:“如果不是咱們村的。這個事情,就更容易露餡了。這麽多糧食,靠人扛著不太現實,隻能用驢車給拉走。招搖過市也一定不行,一定是晚上行動。但是就算是晚上行動,一輛驢車也馱不動這麽多糧食。”


    “最少最少要兩趟。那這個過程,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如果咱們村,找不到任何人偷得,那就報給上邊。上邊去查,一查誰最近有沒有晚上看見有人趕著驢車出去,就一清二楚了。”


    劉大寶和會計田有福一聽,也覺得是這麽回事。這個曾瞎子確實有兩下子,說的是頭頭是道。


    塘柳村沒什麽有文化的人,曾瞎子算是這為數不多,雖然不識字,但是有點文化的人了。


    雖然,曾瞎子的文化也不多,但是比劉大寶多……


    經過曾瞎子的指點,劉大寶現在心裏也已經多少清楚該怎麽辦了。這件事想要不聲張,恐怕是不行了。先帶著人,挨家挨戶查一下,是不是塘柳村自己人偷了這個糧食。如果是的話,就讓他退回來,好好教育教育他。如果不是塘柳村的人做的,那就得想別的辦法了。


    於是劉大寶就把曾瞎子帶回了塘柳村,還是安頓在飼養處那裏。


    隨後劉大寶就回家了。


    第二天,劉大寶就安排幾個村裏的工作人員,開始挨家挨戶的打聽,並且搜查了幾個劉大寶認為可能是小偷的人的家裏。


    到了晚上,劉大寶和會計田有福來到飼養處,和曾瞎子探討一下。


    這事還是繞開石占祥比較好一些,石占祥畢竟是一個有著鎮上工作人員的身份的人。如果真是塘柳村的人幹的,這事要不要經官?


    都是鄉裏鄉親的,一旦經官,這麽多糧食,夠判個三年五年的了。劉大寶是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想這麽幹的。有些事,還是輕拿輕放。雖然偷糧食是錯,但是真把偷的人送進去,人家會記恨自己一輩子。當然,如果是那種屢教不改的,還真的要那麽做。


    不過,暫時劉大寶並不想那麽整。還是相對的穩妥一些。


    到了飼養處,曾瞎子正抽著一根煙袋,抽的是土煙葉子,以前曾瞎子自己種的,味道很衝,一般人還抽不了。


    劉大寶推了推曾瞎子:“廣仁大哥,給我點煙葉子,我也抽幾口。”


    曾瞎子嗯嗯兩聲,不過並沒有去拿煙葉子,而是說道:“你啥時候抽這個?你是村長,你平時不是抽洋煙嗎?”


    “唉……這可不能亂栽贓陷害的。我啥時候抽過那種好東西?一盒好煙,要一塊三毛錢呢,我可抽不起。”


    “嗬嗬。你是村長你都抽不起,你這個村長不是白當了……”曾瞎子嘲諷道。


    “我……”劉大寶是真有點生氣。這個曾瞎子是真不是東西呀。沒把他接回來,他那態度嘎嘎好,接回村裏,曾瞎子立刻態度就不好了。劉大寶真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問誰不好,非的去問曾瞎子,這不是沒病找病嗎。


    不過事已至此,也隻能忍忍了。


    劉大寶自己繞過曾瞎子,從旁邊的的一個方便麵袋子裏,拿出煙絲,卷著報紙,就抽了起來。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一會就搞得屋子裏邊烏煙瘴氣的。會計田有福一直咳嗽個不停,他不抽煙,但是這二手煙他不得不抽呀,這可難受死他了。


    過了一會,曾瞎子問道:“今天有啥收獲?”


    劉大寶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去了幾家,問了幾個人,都沒有。”


    “你都去誰家了?”


    “外老李,瘸大叔,大黑子,鄒老四,領學還有耗子眼他們幾家。”


    劉大寶說的都是村裏特別窮的人家,都是屬於那種揭不開鍋的人。


    曾瞎子想了想:“外老李雖然是個外來戶,但是老劉你也不想想,外老李號稱武四郎,他個頭才四尺高,就那麽高……”曾瞎子用手比劃著。


    “就那麽高,不到一米四的人,你讓他去偷兩千斤糧食,是他有病,還是你有病?”


    劉大寶一時語塞,不停的抽著煙,也不說話。


    會計田有福嘴角一抽一抽的,心說曾瞎子說話是真嘴臭。


    “再說瘸大叔。瘸大叔是真瘸,右腿比左腿少了一尺多,他走路都費勁,他怎麽偷?當然了,你一定說瘸大叔家裏有一個騾子車,他具備偷東西的實力。但是,他一個七十來歲的老光棍了,他偷東西幹啥?死了帶墳裏去?村裏讓他去敬老院他都不去,他雖然沒啥糧食,但是他那個人還是不錯的。


    大黑子那個人倒是有可能,家裏老婆孩子的,又窮的叮當響。至於你說的鄒老四,就沒什麽可能了,鄒老四好吃懶做不假,但是你想想,他是真好吃懶做呀。


    鄒老四家裏的油瓶子倒了,他都不會扶一下,他都懶得渾身長蛆了,你說說看,這麽懶得人,就算你把糧食放他們家門口,我估摸他就是餓死了,也不會扛院裏的。”


    會計田有福說道:“他們幾家都搜了,沒有。大黑子他們家也沒有。”


    曾瞎子點點頭:“領學他們家也不會有的。領學是咱們村裏的會首之一,年年辦會的時候,他都是會首。他也是好臉好麵的人,偷東西這個活,他幹不來。”


    會首就是每年塘柳村舉辦諸如秧歌匯演,評書唱戲一類的活動時候的聯絡人。在塘柳村也是有一定權威的,雖然這個權威並不太大。


    “耗子眼他偷東西,這事也不太靠譜。耗子眼精神不太正常,你不能拿常人的眼光看他。他都精神不正常了,就算他偷得,你能怎麽地他?他就算去了派出所,他都有理。他一個精神病,你去他們家查東西,劉大寶你是真有兩下子。”


    “那你說誰偷得?”劉大寶斜著眼睛看著曾瞎子。


    上邊這些人,劉大寶確實帶人去查了,結果一無所獲,並不是上邊這些人幹的。


    劉大寶是想著,誰家裏沒吃的,還窮。誰就有作案的可能。結果去了幾家最窮的,卻沒找到丟的糧食。


    劉大寶和會計田有福一合計,也沒合計出來到底誰幹的,沒辦法才又來找曾瞎子問問。


    雖然劉大寶也煩曾瞎子,但是有時候曾瞎子這個腦袋確實比他好使多了。曾瞎子雙目失明,但是心裏門清。絲毫不影響他的判斷。而且曾瞎子這個人,相對來說比較正直,就是嘴巴臭了一些,說話不中聽。但是一般有殘障的人,多少惡女有一些苦楚,心裏苦說話不那麽中聽,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現在劉大寶有求於人,所以對於曾瞎子喋喋不休的教育,也隻能忍了。


    不忍,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現在劉大寶還得指望著曾瞎子幫他破案呢,要不他才懶得聽曾瞎子在他眼前一直逼逼叨叨的。


    “我不知道。現在算命是封建迷信了,我可不敢算命了。我怕你們再給我整敬老院去。”


    曾瞎子一口拒絕。


    上次算命的事,曾瞎子現在是心有餘悸了。曾瞎子是不信,這裏邊沒有劉大寶什麽事的。他本來就算個命什麽的,讓劉大寶說成是封建迷信,結果曾瞎子自己罵了劉大寶三天三夜,之後去鎮上,就被人給送縣裏的養老院了。


    曾瞎子懷疑劉大寶明麵上沒整自己,暗地裏一定派人和鎮上的人說了,讓他們使壞,把自己送敬老院去的。劉大寶是真不是個東西,真特麽小人。


    所以曾瞎子雖然在敬老院對劉大寶客客氣氣的,那是他想回到塘柳村哪怕來看飼養處的倉庫也行。在村裏,曾瞎子才覺得活的有點意思。他生在這,長在這,這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他都了如指掌。這裏是曾瞎子的家,也是他的根。曾瞎子在塘柳村走了幾十年,哪怕雙目失明,也從沒有找不到家。也沒有掉溝裏或者掉進飲馬河裏。


    但是敬老院就不一定了,太遠了。他看不見路,找不到家了。讓曾瞎子在敬老院,比殺了他還難受。曾瞎子能屈能伸,那會在敬老院他是卑躬屈漆,違背了自己良心,給劉大寶說幾句好聽的。


    但是現在回家了,他就不怕了。曾瞎子覺得自己老命一條,愛咋咋地。反正就是死,也死在塘柳村了,哪也不去了。要是劉大寶讓他還去敬老院,曾瞎子就準備把腦袋和牆一磕,去特麽滴,愛咋咋地,他曾瞎子不活了。


    鑒於劉大寶這個王八犢子說算命是封建迷信,那曾瞎子就堅決不算命了。糧食丟了就丟了吧,反正丟的又不是自己的糧食。曾瞎子隻要不是自己想餓死自己,他覺得沒人敢看著自己餓死。劉大寶沒這個本事,萬一曾瞎子餓死了,劉大寶也得攤上事。所以,曾瞎子打算以後就混吃等死,沒吃的就去村裏要,不給他就餓死自己。他就不信劉大寶敢不給的。


    至於算命,還是算了吧。哪怕現在劉大寶說沒事,萬一他以後找茬,自己現在幫著算,到底誰偷的糧食,以後劉大寶以此為要挾,說這個案子就是曾瞎子算命算出來的,那曾瞎子就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最後劉大寶再給他安上封建迷信這個大帽子,曾瞎子是跳進飲馬川都洗不清了。


    “不是讓你算命,是讓你看看,誰最有可能偷了糧食。就咱們村裏,你比我看的明白。”劉大寶偷偷翻了一眼曾瞎子。他劉大寶現在是有求於人,要不他才不太想低三下四的求曾瞎子。


    曾瞎子搖搖頭:“這個我真不會算命,你劉主任另請高明吧。”


    “宋春花東邊那個房場記得不?那是你原來的房場,你要把這事給我辦明白了,我回頭自己花錢,把你那個塌了的房子,給你蓋起來,咋樣?讓你還回老房子去住。”劉大寶開出了致命的誘惑。


    以前曾瞎子就住在宋春花東邊的院子裏,但是後來房子年久失修,也就塌了。修了幾次,仍舊沒有避免房子徹底不能住人的危險,於是曾瞎子才沒有了家。如今聽劉大寶說自己花錢給他蓋房子,曾瞎子心動了。


    房場這個東西很珍貴,都是鎮上批準的,一家一個房場,用來蓋房子住。曾瞎子的房場不大,也是老宅,很多年了。現在早就塌了,也住不了人了,修的話曾瞎子沒有錢。蓋的話,曾瞎子更沒有錢了。


    “說話算數?”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會計田有福給我做證人。”劉大寶信誓旦旦的說道。


    會計田有福也立刻表示:“這事我作證。村長說給你蓋房子,就一定給你蓋房子。而且他說自己花錢,就一定自己花錢給你蓋房子的。這事我作證,到時候給你蓋房子,我也掏點錢。你放心,這事靠譜。”


    會計田有福對於糧食丟了這件事,負有主要責任,他自然也是想早點找到糧食,早點結束這件事最好了,要不然,整到最後,如果丟的糧食找不到,會計田有福琢磨劉大寶一定讓自己賠一些。他可沒有多餘的糧食賠這個,會計田有福小家小業的,賠兩千斤糧食都能把他們一家幾口送走了。他這個會計一年,才分二百來斤糧食,他可擔不起這麽大的責任。要是能讓曾瞎子幫著破案,那就是花點錢,即使心疼,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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