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李元芳也十分不滿自己此時宛如待吃公雞一樣的身份,可是有求於人,不得不低頭,於是期期艾艾道:“你……你不是有……有一顆……火顏果做成的丹藥嗎?我……我剛才走到門口時……看見了那個人……不……不小心聽到的。”他說這句話時,臉不由自主的紅了,為自己生平為數不多的幾句謊言,尤其這句謊言在南宮戰眼裏根本就是個笑話一樣,以他的聰明勁兒,怎麽可能聽不出來,不小心聽到的話能聽到這麽些嗎?


    “是啊,怎麽了?”南宮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著迷看著他難得臉紅的樣子,心裏卻迅速轉開了念頭,暗想怎麽回事?難道元芳湊巧也想要這顆果子嗎?果然就聽李元芳低頭結巴了一會兒,忽然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來:“那個……我想要你這顆丹藥去給大人治病。”他生恐對方誤會自己是恬不知恥獅子大開口的人,又急急道:“我知道這顆丹藥萬金難求,所以隨你開條件,隻要我能辦到的,就算死我也願意,哪怕是……是你……你要……要這個……要這個……要這個……”他一連說了三聲,身子這個詞卻還是說不出口,連秋糙都聽明白了,南宮戰哪有不懂之理,他認真望著李元芳深深低下的頭,忽然一笑道:“為了你們家大人,你還真的是奮不顧身,好吧,你今天晚上過來這裏。”


    李元芳先前半天沒聽到回答,還以為南宮戰詫異於自己的不知羞恥,想想也覺得自己冒昧,他算什麽人,就算南宮戰這幾天對他有興趣,也不過是玩玩而已,哪可能認真,就憑鳳鳴宮主四個字,他想要什麽樣的美人兒不是手到擒來,幹嗎要拿這麽珍貴的藥物來換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李元芳,你把自己當成什麽人了?在這種羞窘下,他幾乎呆不下去,剛想抬頭說自己失言然後趕緊離開省得在這裏繼續丟人現眼時,就聽見南宮戰的話,他大驚下抬頭,不敢相信南宮戰真的肯用那麽珍貴的丹藥來換自己一夜,但接觸到對方深不可測的眼,這份驚訝全部化作無地自容的羞愧,他一刻鍾也呆不下去,自己也不知說了些什麽,就倉惶逃了出來。


    回到屋裏,還不等坐下,就聽李傳芳驚喜的聲音道:“大芳,你回來了?”他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越想就越覺得後悔,不過再想到大人吃了這顆藥後,便可延年益壽,身強體健,又甚覺安慰。他和李傳芳跟了大人多年,每每看見他為案件殫精竭慮,年歲一年年見長,心裏都有一份說不出的擔憂,怕哪次大人一病不起,從此離開他們,如今有了這顆藥,此後便不必擔心了,唯有如此想,才覺稍稍釋懷。


    李傳芳從裏屋出來,看著他笑道:“怎麽垂頭喪氣的,是不是沒找著什麽好大夫?嗬嗬,告訴你,從今後不用找大夫了,不知道怎麽回事是吧?瞧,這是什麽?”他從背後伸出一隻手來,手中赫然是一個精美的錦盒:“看到了沒?知道這裏是什麽嗎?這可是好東西,火顏果煉成的丹藥,南宮戰剛剛送來的。哎呀,沒想到這南宮宮主為了你,倒真是捨得下血本啊,竟然連這麽珍貴的東西都捨得送給大人,嘖嘖,大芳啊,你讓我和大人日後還有什麽立場破壞人家釣你啊?”李傳芳興奮的滔滔不絕,然後他終於發現自家兄弟慘白的鬼一樣的臉色了:“大芳,你怎麽了?不至於吧,聽見我說我和大人以後不阻止南宮宮主釣你的話就嚇成這樣?你什麽時候變得這般膽小了?別跟個娘們兒一樣……”不等他說完,李元芳就大叫一聲衝出門去。


    “大芳不會真見鬼了吧?”李傳芳自語著,急忙跟了出去,卻見他直衝進了天字二號房,那是南宮戰的房間,他放下了心,嘖嘖笑道:“真是的,想去感謝人家就去感謝一聲唄,做什麽還叫得驚天動地的,算了,我還是趕緊去給大人把丹藥服了吧。”


    南宮戰正躺在床上休息,忽見李元芳又沖了進來,他早料到這老實的心上人根本藏不住事兒,定會來找自己,如今見他果然來了,連忙起身笑道:“怎麽?咱們不是約好了今晚上嗎?莫非你突然覺得本宮主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武功高強,才貌雙全,所以就心生愛慕,等不到晚上了?也好,咱們兩個可以談談武,下下棋,培養一下……”他不等說完,李元芳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齒的問:“為什麽?耍我很好玩嗎?”


    南宮戰嘆了口氣道:“真是好心沒好報,那個李傳芳也真是的,這麽早就告訴了你,看看,你就這性子,一刻鍾都呆不住就跑來了……”話到半截又被李元芳打斷:“說,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藥早就送過去了?為什麽還要我說出那麽羞恥的條件?看我恬不知羞拿自己的身體交換那顆藥丸,你很高興是不是?”他青筋畢露,問出一連串的問題,南宮戰的神色終於認真起來。他優雅的掰開李元芳揪住自己衣服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認真的看著他:“你以為我為什麽會把這顆藥給陸伯父?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連得到藥丸時的欣喜,也隻是因為這顆藥適合讓他盡快的好轉起來。元芳,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把他當作自己的伯父了吧?所以愛戴敬重他,所以一切好的東西都要給他,你也不想想我是什麽人?我是南宮戰,天下第一偽君子狠毒人,在我心裏,從來就沒有人能夠占著比名利更重要的地位,就連我的死黨龍禦也一樣,是的,我一直就是這樣一個人,一直到……我遇見了你。”


    他又點點頭:“沒錯,你剛才說的,就在二十多天以前,我會是那種反應,我會以看著你又羞又窘的提出用自己的身體交換那顆藥而興奮,然後我會無情的拒絕你,看你失望和更加羞愧的樣子,我會以此為樂,不過是一個我勢在必得的玩物嘛。可是現在的我不會了,你別問我為什麽,你可以自己尋找出答案的,就如同你有你的驕傲,我也有我的驕傲,所以這個原因我不會說出來。”他垂下眼神,自嘲的笑了一下:“想一想真是可笑,明明這個字以前說出來就如同吃飯喝水一樣輕鬆,可為什麽真到了這種時候,卻覺得它比什麽都沈重。”再度看向李元芳:“你剛才說我聽到你用身體交換藥丸的反應是否很高興,我可以告訴你,我一點也不高興,我隻是……隻是有些心痛,讓你說出這句話,一定是很不容易,一定是捨棄了許多你一直堅持著的東西,你的心一定是在痛的,羞的,顫抖著的……”不等他說完,李元芳就又忽然打斷他的話:“好了,不要……說了……”他慘白著臉,一步步退到門外,忽然轉身飛奔離去。


    “哎,那你今晚……還會不會過來?”南宮戰追出去小小聲的問,卻沒有得到回答,他苦笑著回到屋裏,對秋糙無奈的一攤手:“唉,你看吧,說真話就是有一點不好,明明可以收點利息的,結果現在是藥人兩失,真不劃算,我南宮戰平生還從未做過這麽便宜的買賣哩。”


    第13章


    秋糙也笑了:“行了宮主,你就別得了便宜賣乖了,你也不想想,李將軍心裏現在肯定是巨浪滔天呢,為啥啊?還不就是因為這顆火顏果嗎?否則就憑您那聲名狼藉的……”說到這裏,猛然意識到聲名狼藉這個詞可能有點兒貶義,再看到宮主那要把自己扒皮的眼神,他連忙吐了下舌頭:“那個……當我沒說,嘿嘿,當我沒說,我……我還要給李將軍fèng製那件天蠶絲做成的秋衣呢?嘿嘿嘿嘿……”老天,好險好險,幸虧自己那件衣服還沒做起,依宮主現在對李將軍的愛慕勁兒,他是不可能在這時候下手滅了我的。秋糙萬分感激自己的好運氣:媽的,最近一定是宮主受李將軍影響,變得太和藹了,否則我怎麽敢把聲名狼藉這種詞用在他頭上,嘖嘖。他一邊想,一邊拿起那件衣服繼續fèng製。


    事實證明,秋糙的運氣其實並不怎麽好,就像他現在這樣,在炎熱的夏夜裏披著一件大毯子,把自己從頭到腳捂的嚴嚴實實,以防在這蚊子猖獗的夜晚遭受眾多餓著肚子的流浪蚊子的攻擊。可是天氣實在太熱,雖然有效的擋住了蚊子們瘋狂的攻勢,但老天明鑑啊,他快喘不過氣來了,再這樣下去,就算他不餵蚊子,也要起一身痱子的,何況他現在覺得頭暈眼花,不會是要中暑了吧?嗚嗚嗚,他不想做第一個在夜晚中暑的人啊,會被笑話死的,說不定還會因為此事太過奇異而被史官在史書上記一筆,流傳千年,嗚嗚嗚,他不要做這樣的人啊,老天可憐可憐他吧。他回頭望向屋裏,燭光中窗子上映出兩個人的剪影:嗚嗚嗚,善良的李將軍啊,你可憐可憐我,趕緊回自己的屋裏去吧。


    而屋裏的兩個人,此時正無言的相對坐著,過了半天,李元芳才從緊張的情緒中稍稍緩解過來。南宮戰那是什麽人,最善於察言觀色的,一見他的表情鬆懈了,連忙一臉深情的靠近,看見對麵的心上人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他忙柔聲道:“元芳,你想說什麽?”說吧說吧,哈哈哈,恩,就說發現我其實也是挺可愛的挺大方的挺英俊的,反正什麽都可以,隻要你發現的是我的好,哈哈哈。他在心裏得意大笑著,仿佛看見了感情路的未來是一片坦途,那光明前景怎不讓他為之心動神搖啊,沒錯,為了美好的未來,他要忍下一時的欲望,元芳寶貝,你不用害怕,就算你提出今夜要以身相許,我也絕不會將你吃幹抹淨的,我要徹底扭轉在你心中的醜陋印象,我要……


    “秋糙……是不是在外麵?”李元芳憋了半天,終於問出一句話,讓南宮戰當場石化:關……關那個該死的秋糙什麽事?寶貝大叔,你現在要考慮的是我,是我,你未來的丈夫知道嗎?他又坐近了一些,滿臉期待的看著對麵明顯是神思不定的人:“哦,大概……大概是吧,誰知道呢?他小小年紀,最貪玩了。”


    “什麽貪玩,這夏夜裏的蚊子最是厲害,你把他趕出去,不是讓他餵蚊子嗎?”李元芳不能認同的皺眉,起身走出屋去喊道:“秋糙,你回來吧。”看見那個捂著毯子的人,他更加的埋怨南宮戰:“你看看,讓他大夏天的捂那麽厚的毯子,明天非長痱子不可。”


    “元芳,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秋糙?”南宮戰絕望的問,看著那個得到特赦令飛奔入屋的屬下,他忽然發覺,這家夥怎麽看起來比那匹馬還礙眼呢?再等到聽李元芳連考慮都沒考慮的就回答說:“當然是喜歡秋糙了。”他胸中的殺意滾滾湧上心頭,大英雄曹操曾經說過:“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還說“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梨花:咳咳,南宮宮主,這後一句話是曹操說得嗎?南宮戰:少廢話,本宮主說是就是。)哼哼,他是不是該認真的考慮神不知鬼不覺除掉這個就會給他惹事兒的家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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