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是辦法,我們大人不要緊,可雪兒還小,眼下寒冬臘月,她會撐不住的。”


    衛錚停下腳步,顯然他也知道這一點。


    他想了想,然後將手中的幾塊碎銀塞到餘音手裏:“你現在回去就不要出門了,這裏沒有人見過你,也沒人知道你是我妻子,你們先撐下去,我去躲一躲,等風聲過了,我再來接你們。”


    “那你準備躲去哪裏,總要叫我知道個去處。”餘音問道。


    衛錚的肩膀在顫抖,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麽,突然他轉過身緊緊抱住餘音:“環兒,從今往後,我可能要對不起你,雪兒就交給你照顧了。”


    說完他就放開餘音離開,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裏。


    餘音沒有去追,因為她知道他接下來要走的路。


    史書上記載,衛錚進宮是因為欠下賭債被羞辱才憤而進宮,剛剛發生的事情顯然是印證了這一點,但是史書上的記載就是詳盡的嗎?除了因為欠債,妻女、命案或許也是他這樣做的原因。


    她回到家裏,小雪已經醒了,不哭不鬧的正在床上蹬著腿。


    “雪兒,今天,你爹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以後啊,你可是要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了。”她趴在雪兒身邊輕聲嘆著。


    然而,說完這一句,她心裏也並沒有多少歡喜,反而還隱隱有些沉重。


    因為一直沒有等到衛錚的消息,所以她準備進宮去。


    可是皇宮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地方,能夠進去的除了皇親國戚和朝臣便隻有宮女太監。


    於是她準備進宮做宮女,唯一放不下的是雪兒,她進了宮,孩子要怎麽辦。


    雖然說她被訓練的凡事以完成任務為第一要務,但雪兒是衛錚的女兒,兩人之間血濃於水,如果她把雪兒拋棄了,以後見到衛錚該如何解釋。


    想來想去,她打算把雪兒託付給鄰居大娘然後自己去當宮女。可是一了解才發現,宮女選拔也很嚴苛。以前她看古裝劇,女主隨便就可以冒充宮女什麽的進宮,在這裏簡直就是笑話。


    在這裏,要想做宮女,審核是很嚴格的,畢竟是要伺候皇室的人員,自然馬虎不得。她在第一關就敗下陣來,因為她沒有戶籍。她不禁也好奇,衛錚也是沒戶籍的,他是怎麽進宮當太監的呢?看來,自己比起這個將來的‘九千九百歲’還是嫩了些。


    後來,她準備憑著自己的本事翻牆進去,但古代的皇宮守衛極其森嚴,別說人了,一隻蒼蠅想飛進去都難,所以自己獨闖的法子也被她打消了。


    如此嚐試無數方法後,衛錚留下的錢也快用完了,看著自己越來越虛弱的身體和嗷嗷待哺的雪兒,她決定先暫緩進宮,當務之急是先掙錢存活下來。


    可是這一緩就是八年。


    八年間,因為是女子,又沒有戶籍,她隻能從最底層的洗衣做起,兩年後終於取得籍貫,這時候她繼續準備進宮,可是年紀卻超了。


    無奈之下她在朝臣家中幫傭,希望藉此能打聽到一些消失,可依舊是徒然。


    更讓她生氣的是,衛錚走的那樣幹脆,竟然是半點不顧夫妻情分,八年間,他明知道她和雪兒在哪裏,卻從來沒來看過,她就不相信他一次出宮的機會都沒有。


    ☆、九千九百歲(04)


    她又擔心衛錚是不是死在了宮裏,但組織並沒有發來任務失敗的提示。


    唯一安慰的是,雪兒一路平安的長大,也許是得了衛錚的遺傳,容貌也生的極其美麗。


    八年時間,即便是一塊石頭都能捂熱,雖然雪兒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女兒,但八年的時間已經讓她將雪兒當做自己的生命一般守護。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等來了機會。


    因為皇帝駕崩,新皇繼位,為了充盈後宮,民間開始選拔秀女。


    當然,以餘音這具身體的容貌和年紀,自然是做不了秀女的,但是雪兒容貌極其出眾,被府上在朝中做官的老爺相中要送入宮中。


    本來,餘音是不同意的,畢竟雪兒才八歲,這麽小的孩子被送入宮中顯然是往火坑裏推。


    但思考再三後,她還是同意了。原因有二:第一,這是一個機會,如果雪兒被選中,她可以藉口雪兒還小需要照顧跟著進宮;第二,新皇隻活了不到兩個月就駕崩了,雪兒可能根本就見不到皇帝,人身應該是安全的;第三,如果此刻衛錚還活著,如果歷史還未改變,他應該是太子身邊的紅人了,那麽雪兒進宮就很可能見到他,即便選不中,能讓他們父女見麵也好,她就不信衛錚再鐵石心腸,見到自己親生女兒還能無動於衷,畢竟歷史上,他可是給了自己女兒真正公主都可能無法擁有的榮華富貴。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讓雪兒佩戴一個顯眼的東西,一個衛錚留下的東西。


    進宮那天,她將衛錚在雪兒出生時打的一把長命鎖掛在雪兒身上。


    不知為何,雪兒那天突然不斷哭泣,哄也哄不住,官老爺隻好讓餘音跟著一起去,餘音自然大喜。


    果然,選秀的時候,她見到了衛錚,他一身錦衣製服,身形依舊挺拔,隻是畢竟八年時間,當年的還帶著少年氣的男子已經成熟了許多,他雖站在那些穿戴華麗的妃子身後,但是無論怎樣的珠寶首飾都擋不住他的光華。


    餘音站在遠處看著她,不知不覺留下兩行眼淚,她忙抬手摸掉,她知道,這不是她的淚水,而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環兒的情感,雖然這些年,環兒的意識因為她的壓製不能覺醒,但是兩人畢竟共用一個身體,情感或多或少會相互影響。


    終於,輪到雪兒出場,在這一批秀女裏,雪兒容貌是最出眾的,因此一走到場上,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衛錚。


    餘音悄悄向前走了幾步,她緊張的看著衛錚的表情,希望他有所反應。


    可是,衛錚在看到雪兒後,表情眼神都無任何變化,就好像是看一個毫不相幹的人。


    也是,畢竟他離開的時候,雪兒還那麽小,他不認得也是正常。


    “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主位上的皇後和藹的問道。


    雪兒跪下回道:“回皇後娘娘,民女衛暮雪,今年剛滿八歲。”她將自己的名字說的很大聲,這是餘音教她的,為的就是怕衛錚認不出。


    衛錚終於有了反應,可是那反應並不是認出的驚喜,而是一種茫然,似乎他記憶裏有這個名字,但不知道是誰。


    皇後稱讚道:“真是個可人兒,就是年紀太小了點,給太子充盈東宮但是合適。”


    她這樣發話,其他人自然也是連連附和。


    “周選侍,太子打小是養在你宮裏的,你覺得如何?”


    周選侍忙回道:“一切憑皇後娘娘做主。”


    皇後點了點頭:“好,那就將這小丫頭放到東宮吧,先陪著太子幾年等大些了再做安排。”


    餘音聽到這樣安排不由鬆了一口氣,因為衛錚就是在太子李嶸身邊服侍的,這樣一來,雪兒便能經常見到衛錚,隻要雪兒在宮裏,一切就方便了。


    選秀結束後,皇後設宴招待,餘音便一直找機會接近衛錚,可是他始終不離周選侍左右,很難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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