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城。


    易弦君如瀑般的長發肆意地垂落在他寬闊的雙肩上,輕輕拂過他那身寬大而神秘的黑袍。黑袍微微敞開,露出了他半邊白皙如雪的胸膛,那片肌膚散發著一種令人心醉神迷的光澤。然而,就在這誘人的景象之中,一道觸目驚心的漆黑傷疤卻突兀地出現在眼前。


    那傷疤猶如一隻猙獰的巨獸,張開血盆大口,無情地撕裂了原本完美無瑕的胸膛。傷疤上的增生肉痕縱橫交錯,仿佛是無數隻蜘蛛的觸手,緊緊地纏繞著周圍完好無損的肌膚。這些肉痕或粗或細,有的扭曲蜿蜒,有的筆直伸展,它們相互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詭異而恐怖的畫麵,讓人不禁為之膽寒。


    易弦君纖長的手顫抖著撫摸著傷疤,仿佛還心有餘悸:“這不隻是一道傷疤,若不是我萬事都唯有謹慎,如今早就成了仁慈之下的碎屍,現在你們還覺得,削弱人間是沒有必要的嗎?居安而思危,天界的人死在下界,是一種侮辱,若是這次我真的死了,那麽就要遺臭萬年了,後世的人將會如何看我?”


    在他麵前是一個身著青衣的長發女人,水神青裳,她笑著說道:“不過這道傷痕卻騙來了白帝的大半軍隊,這便意味著,天庭的這場仗變得好打了起來,天帝將會很有可能,以很小的代價,拿下人間”青裳掌握著天庭的情報,易弦君在上一次動亂之中登上天帝的寶座,自然是萬分明白情報的作用,在聚集完白帝的軍隊之後,立刻將青裳帶了過來,以無孔不入的情報網,滲透進入整個軍隊,以完成控製。


    易弦君道:“隻不過現下還有一個心腹大患,那便是白帝是否真如武帝所言,已經被他殺了,若是白帝突然回來,恐怕這件事情便不好收場了,說不定便是提前暴露的風險”青裳說道:“天帝多慮了,我已經得到情報,普慈天度那裏的大妖暴君,也參與了這次事件,而且此次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還是不要小看了京城的大陣,天命皇權,所有人都能進入,唯有天庭不能進入的京都,斬殺掉一個兩個神變境的大妖,想必也沒有什麽困難”易弦君道:“可是白帝恰巧一分為二,我擔心的是.....”隨後他嗬嗬一笑,道:“也許是我自己嚇自己,當日的情況,幾乎是武帝與普慈天度手下的精英立刻出手,就算是他失蹤了,也隻能是那兩幫人做的,既然是他們做的,又有什麽留下白帝的必要”


    易弦君手撫摸著座椅的護手:“好久都沒有統領過這樣的軍隊了,竟然讓我有了幾分熱血沸騰的感覺,對了,青裳,你不是找我有事要說?”


    青裳說道:“我是找天帝有事要說,可是一進來,天帝便撕開胸前的衣服給我看傷疤,我一時間看得呆了,嗬嗬嗬,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易弦君問道:“可是關於軍中的事?”青裳說道:“是啊”易弦君道:“既然是關於軍中的事情,那便沒有小事”


    青裳說道:“最近在軍中,不知為何傳出了一些流言......”


    易弦君道:“什麽流言?”


    青裳道:“有人說,白帝回來了”


    易弦君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


    “這樣的流言,有多久了?”


    青裳說道:“有幾日了,是幾個喝醉了酒,在街頭搶掠的人傳出的.....”易弦君憤怒的拍了拍桌子:“流言已經有幾日了,現在追溯源頭,還有什麽意義!傳我命令!即日整軍!”


    青裳顯然沒有意料到這個小小的情報能夠引起這麽大反應,美麗的手微微放在下巴,問道:“天帝,這種小事費得上如此大的陣仗?”易弦君道:“小事?千裏提壩毀於蟻穴,要保得住天庭,保得住你我萬世永存,就必須將這種不利於我的事情,扼殺在搖籃之中”


    青裳說道:“是,我這便讓人傳柳勾來”


    不時,柳勾快步走了過來,看見易弦君之後,行了個禮,幾個月的時間裏,柳勾顯然已經成為了易弦君的心腹,若非如此的話,易弦君也不會這麽順利。


    柳勾始終都未能改掉依附於人的毛病,無垢邪與柳過山對他來說太過於生人勿進,也隻有平易近人的易弦君最適合依附,他從一個戲子,轉眼之間成為天下最大勢力的統籌官,甚至於說,他做的還十分的優秀,就連他自己也不禁感歎,時運之下,命運無常。


    柳勾看到無垢邪已經準備了一桌飯菜等著他,受寵若驚的站在一旁,易弦君笑了笑,說道:“怎麽了,被白帝嚇破膽了,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喜怒無常,快坐吧,你我兄弟二人,好好的喝一杯”


    柳勾心裏清楚,如果不是要緊的事情,易弦君是不會輕易見他的,二人對坐,碰了一杯,柳勾喝了一杯酒之後,想起當日之事,他仍然心驚後怕,坦言道:“我實在想不清楚,為什麽白帝當日要那樣對我,即便是我做錯了也就罷了”易弦君默默倒酒,嘴角掛著笑意,有些事情有些人永遠都看不明白,不是因為他不夠聰明,而是因為他站錯了位置,易弦君自飲一杯,笑道:“也許當日的白帝隻是在警告你,不要總是搖擺不定,一個搖擺不定的人,站在多寬闊的城牆之上,都有掉下去的風險”


    柳勾手中的動作頓住,當日他沒能聽明白的弦外之音,今日他聽明白了,他連忙跪倒在地,說道:“柳勾今生今世,都唯易弦君易大將軍馬首是鞍了”


    他一麵說,一麵眼角已經浸濕。


    他以為自己足夠聰明,今日才意識到自己不夠聰明。


    而他哭,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至今都沒有選擇。


    他的所有選擇,所遵從的,都隻不過是他所認為的局勢,誰選擇了他,他便忠於誰。


    如今,他已經被推上了一個進退不得的位置。


    易弦君冷冷的喝了一杯酒,並沒有看向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柳勾,表情之中似乎在說,馬首是鞍,你還不配,慢悠悠的喝完了這杯酒之後,他才不慌不忙的開始做戲,易弦君站起身,繞過桌子扶起了柳勾,語重心長說道:“柳兄弟,你這是做什麽?兄長能有今日的成就,決不能缺了弟弟你的扶持,這是有目共睹,更是不可磨滅的”


    柳勾慢慢悠悠站起身,隻覺得易弦君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寒風刺骨,盡管他看起來仍然是一副善意的笑容,柳勾說道:“兄長有今日之功,是兄長自己的奮鬥,小弟怎可貪天之功”易弦君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笑這個柳勾,現如今已經一點一絲的野心都沒有了,全不似最初的摸樣,易弦君想起他重傷的那幾日,全是柳勾來看他,一麵關切他的傷勢,一麵與他說,如何從無垢邪的手中奪取白帝城的權利,柳勾雖有聲望,可是卻並無武力,一開始,柳勾承諾事成之後平起平坐,再之後,他總算是看清了自己。


    一個人空有野心,難道不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現如今的柳勾,已經是服服帖帖了,易弦君用事實打破了他的幻想,他不再繼續彎彎繞繞,而是直接說道:“柳勾,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與你說得,與其他人是說不得的”柳勾見易弦君就要表明來意,重新坐會桌子上,正色道:“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自然是馬首是鞍,絕不敢有違”易弦君道:“白帝組建軍隊要做什麽,你最清楚”柳勾道:“師.......白帝為人天真至極,還是城府極深,就連我也看不清楚,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阻止人妖之戰,還是另有其他的目的,說句心裏話,我也看不太明白”易弦君道:“看不清楚的時候,隻要看表麵就好,至少從表麵上來看,他是真的想要阻止人妖之戰,他是個幸運的人,機緣巧合之下竟然積累了這樣的聲望,隻能說是時也命也,而我們打著白帝的名義,要做什麽,想必你更加清楚”


    柳勾道:“一統天下!助易大哥一統天下!!”


    易弦君對於這個答案十分滿意,露出笑容,說道:“沒錯,到那時,我們會有數不清的金錢,女人,榮耀,還有權利,現如今,我們對於目標越來越近了,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得國之正,無出其右”言下自然是說,這場戰爭非是他們挑起的,作為平複這場戰爭的功臣,後續的麻煩,將會忽略不計,“你是個威脅不大的人,自然可以平安度過餘生”這句話更是許諾,柳勾臉上罕見露出笑意,仿佛一切近在眼前。


    易弦君話鋒一轉,又道:“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我們如今借著白帝的聲勢,卻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需要防範於未然,因為一旦有失,將會前功盡棄”柳勾臉色異動,慌張的問道:“請易大哥明示”易弦君說道:“我們摘了別人的桃子,就有可能為了別人而做嫁衣,此事本來不足為慮,但萬事總要考慮周全,方才不失大丈夫本色,軍中的流言你可聽說了?假若有一天,白帝真的回來了,就出現在你我的麵前呢?又萬一,敵軍易容為白帝而來呢?我心下擔憂,難免在軍中引發振動”


    柳勾神色陰晴不定,軍中的流言他聽說了,這幾日還正在擔憂,如果白帝想要找他算賬該如何?當下又聽得易弦君一說,直接嚇得一身冷汗,卻又因為這一身冷汗,使他清醒了許多,他咬牙道:“易大哥放心,白帝已經死了,他便是真的也好,便是假的也好,我是白帝的徒弟,就算他是真的,也隻能是假的!隻能是喬裝打扮!霍亂軍心的匪徒!!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易大哥成就大業!”


    易弦君盯著柳勾看了一陣,露出笑意。


    他拍了拍柳勾的肩膀:“你放心,隻要他是假的,就翻不出什麽花來,通知下去,明日一早,軍中整頓!”


    柳勾雙手抱拳,道了句是,便退去了。


    ————————————————————————————————


    淩晨,雄雞一聲。


    白玉與通天道主看著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聚集在薑城之下,他重傷未愈,那日泄露身份,實在是有些莽撞,所幸的是當日街上人員稀少,此時他已經扮作普通士兵,混入易弦君的軍隊,一大早百夫長傳下命令,所有士兵均要前去薑城待令,白玉與通天道主藏身在烏壓壓的士兵之中,直是微不可見。


    他遙遙的看到易弦君與柳勾站在城牆之上,在他身旁還有一個女子,除此之外,還有那日他看到的三位士兵,此時正坐在城牆麵前的椅子上,麵容之上,滿是受寵若驚。


    白玉小聲說道:“那城樓上麵的女子,修為竟然深不可測,比起重傷之前的我,恐怕也不遑多讓,這個易弦君,我早該看出來,非池中之物,隻不過他現在又要做什麽?”通天道主說道:“當日你的現身太過於魯莽,以至於引起了軍中的傳言,這個易弦君果然是個人物,竟然這麽快,就要消除與他不利的傳言,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意識到的”白玉不屑的道:“是非公道在人心中,想管住嘴,沒那麽容易罷”


    “叫什麽!!!”此時百夫長一人一下,給了白玉與通天道主兩鞭子,三十萬大軍安靜如鴉,城樓之上,易弦君施法,使得聲音能夠傳遍 方圓十裏,隨後清了清嗓子,說道:“各位將士,今早召集大家前來,一共有兩件事,這第一件事,可是一個大好的消息啊!便請我們這三位兄弟來講吧”易弦君說罷,指了指那坐在椅子上的三位士兵,三位士兵麵帶喜色,似乎是按耐不住要將消息告訴大家。


    易弦君問道:“我聽說你們三人,見到白帝,是嗎?”


    “沒錯!!我們兄弟三人確確實實看到了白帝!若是有一句謊言,教我們不得好死!!”


    城下士兵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雷聲一片,竊竊私語,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莫非白帝真的回來了!!”“太好了,這是不是說,再也不同打仗了!!”“可以回去好好地過日子了”


    易弦君臉上不溫不喜,又繼續問道:“既然如此的話,那白帝在哪呢?他既然已經回來了,想必此時已經在軍中,我不禁要說,英武不凡,萬世永昌的白帝啊!你快出現!帶領我們還天下太平來吧!”他說罷,眼神掃視了一眼樓下士兵,白帝望著易弦君的麵容,刹那間如墜冰窟,心道:“四周的高手又增加了,他明知我不可能現身,卻又說出這些話,意欲何為?難道他要......大清洗!”


    “白帝在哪?!”易弦君忽然惡狠狠的問那坐在座椅之中的三人,那三人感覺到他神色有異,似乎是在怪罪,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易弦君怒指三人,正氣淩然道:“白帝於我,於眾將士,有再造之恩,他如今身死,我等本該為了白帝肝腦塗地,報此血仇!!爾等分明是怕死!!竟然編製出這等謊言,使得我們大喜大悲,罪!該!當!誅!!”


    那三人百口莫辯!!正欲辯解。


    “這.....不......”


    易弦君已經抽過一把刀,一刀斬落三人頭顱,微熱的血濺射在易弦君慘白的臉上,他露出疲倦的表情,心道:“結束了”不料此時城下傳出聲響:“將軍何故殺人!!他三人隻不過是說出所見所聞!!將軍還未查出真相,便草率殺人!豈是大丈夫作風!!”一時之間響應者不斷,都在喊著“不服!!我不服!!”就連白玉左右二人也在呼喊,白玉心中擔憂,想要阻止身旁的人,卻被一把推開,易弦君雙手撐在城牆之上,說道:“有誰不服,眾將士讓出一條路,讓他們說的清楚一些”


    不時,有幾千人聚集在城牆前,這些人大概是聽說過流言之人,他們大聲抗議道:“應當先查明真相,才能決斷”更有激進者說道:“你分明是借助白帝之名,完成自己的野心!!”“易弦君,你真以為所有人都看不明白嗎??”


    白玉望著這些人,心知他們已經難逃一死,無力之感湧上心頭,卻見易弦君嘴角一笑,城牆之下的聲音減弱,隻剩他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之中:“你們早已忘記了白帝之血仇!貪生怕死霍亂軍心之徒,總算將你們盡數揪出!!殺!!”


    隻見在空中,無數道光芒閃耀著匯聚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能量漩渦。這股強大的力量相互融合、交織,最終凝結成為數把頂天立地般的巨型斧頭!這些斧頭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寒光,它們所蘊含的威力足以毀天滅地。


    隨著一聲怒吼響起,數把巨斧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下方那密密麻麻的千餘人群狠狠劈去。刹那間,天地變色,風雲湧動,整個空間都被這恐怖的攻擊所震撼。隻聽見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傳來,伴隨著四濺的血肉和碎骨,那千餘人瞬間就被這狂暴的力量砸得粉身碎骨,化為一灘灘觸目驚心的肉醬!


    易弦君若無其事的轉身,對著柳勾說道:“為防有變,頃刻南下,大決戰!”


    易弦君的鐵腕,早已讓柳勾汗流浹背,張口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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