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南修能夠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趙暮鳶並未感到絲毫驚訝。


    畢竟,鎮守在齊州城的將軍,不論是薑易也好,亦或是龍溪也罷。


    皆對南修忠心耿耿,唯其馬首是瞻。


    她與南暝央離開齊州已有一段時日,這期間所發生的種種事情,想必他們二人早已向他稟報得一清二楚。


    再者說,趙暮鳶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刻意隱瞞身份。


    正如她與百裏清說的,就算有人猜到薑胤南鳶王和南睿暝王妃是同一人又如何?


    誰都沒有證據,也無法去求證。


    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回應道:


    “其實,我的心情並無太多特別之處。”


    “於我而言,無論暝央究竟是何種身份,都無關緊要。”


    趙暮鳶既未以“臣媳”自居,更不曾自稱為“本王”。


    因為此時此刻,她不是暝王妃,不是南鳶王。


    隻是趙暮鳶。


    然而,南修顯然並不相信她的說辭,他眉頭緊緊皺起,一臉狐疑地反駁道:


    “當真如此嗎?”


    稍作停頓之後,繼續咄咄逼人地質問道:


    “倘若當初暝央沒有南睿王爺這一身份,隻怕薑胤公主斷不可能冒險假扮他人,心甘情願地嫁入暝王府吧。”


    說到此處,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趙暮鳶,


    “而你之所以如此煞費苦心、機關算盡,不正是為了徹查當年薑胤皇後遇刺一事嗎?”


    “既然如今目的已然達成,罪首也已伏誅,為何還要再度折返南睿,來此攪弄風雲呢?”


    聽聞此言,趙暮鳶刹那間恍然大悟。


    原來南修心中最大的憂慮,便是擔心她會借助暝王妃的身份,去謀劃些什麽陰謀詭計。


    她決定一次性將話說清楚,以免給日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念及此,趙暮鳶輕啟朱唇,緩聲言道:


    “陛下,您真是多慮了。”


    她微微仰頭,目光直直地看向高座之上的皇帝,接著道:


    “我偽裝成楊府的二小姐嫁入暝王府,的確是由於行刺母後的凶手出自南睿皇室,而我一心隻想查清事實真相。”


    說到此處,趙暮鳶稍稍頓了一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然後又道:


    “這是我所能想出的,將傷亡降至最低的方法了。”


    “如若不然......想必陛下心裏也清楚,薑胤秦家軍、蕭家軍一直都是堅定地站在我身後的。”


    “倘若我選擇一聲令下,命大軍揮師南下,直取睿京。”


    “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如此一來,同樣能夠替母後報那血海深仇,不是麽?”


    話音剛落,南修原本還算平靜的麵龐逐漸被陰霾所籠罩,陰沉之色愈發濃重。


    他重重地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


    “南鳶王好大的口氣!”


    他雙眸透露出一絲危險的光芒,接著說道:


    “到底還是年輕氣盛啊,若是國之戰果真如同你所說的那般輕而易舉、手到擒來。”


    “那豈不是人人都能成為一代名將,甚至稱雄天下了?”


    “那麽此次喜州之戰,暝央為何要不惜一切代價幫助你穩住南睿呢?”


    “要知道,黑翼軍可是他的底牌。他竟然毫不猶豫地將兵權交了出來,為了你,還真是舍得下血本。”


    “單就憑這一點,我南睿的皇子實在是高攀不起南鳶王了。”


    趙暮鳶美眸之中閃過一抹寒光,冷冷地道:


    “所以,這便是您費盡心思,也要將相府小姐硬塞給暝央的原因嗎?”


    “難道是擔心他會因為我,而耽誤了國事,甚至禍及百姓?”


    麵對她這般毫不避諱、直截了當地質問,南修的目光變得幽深而莫測,緩緩回答道:


    “不錯,一國之君不該有軟肋。”


    “他固然可以隨心所欲地去愛上任何人,但在處理國家大事之時,絕不可讓兒女情長蒙蔽了雙眼。”


    “朕絕不允許!”


    趙暮鳶認真聽完他的話後,心中並沒有多少波瀾。


    因為她一直都知道,南修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為了讓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國家得以長治久安,他放棄了諸多個人情感。


    但,不是人人都該如此。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南修,朱唇輕啟,言辭犀利地質問道:


    “所以當年,陛下才會毫不猶豫地賜死兮妃娘娘嗎?”


    “為了所謂的帝王大業,百姓福祉。”


    “就是不知,當陛下最終了解真相時,麵對他們母子二人,可曾心生絲毫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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